林風從未像此刻一樣清晰的感到自己身邊的狀況。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陳茹芸所面臨着的巨大危險。這時候做出什麼反應都已經來不及同時保護自己與陳茹芸了,林風只能奮起身上所有的力量,揮出右臂與對方揮來的木棒重重的對擊在一起。
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到了木棒擊打在胳臂上發出的巨大聲響,在這一瞬間他們全呆住了。這並不是因爲林風的格擋有多麼神勇,而是他們想到了如果這樣一棍擊中陳茹芸的頭部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他們只是些混混而已,打架揍人是家常便飯,但“殺人”這兩個字卻絕對不會出現在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腦海中。
林風抓住這短短的空隙,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把陳茹芸從他們包圍圈的縫隙中推了出去。聲嘶力竭的大喊着:“跑啊,你快跑啊!”
耳邊清晰的聽到木棒急揮而至所發出的破風聲,陳茹芸第一感覺到死亡離自己是如此之近,她已經被剛纔幾乎已經擊中自己頭部的木棒嚇呆了。雖然被推出包圍,但是她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而對方的停頓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們很快意識到陳茹芸即將跑出他們的控制範圍。剛剛逃過一劫,他們並沒有打算就此罷手。一個人立刻準備去追陳茹芸。得逃大難的慶幸和後怕的感覺已經徹底摧毀了他們的理智。這些人本能的感到,讓陳茹芸離開將對他們很不利。
但林風不知從哪裡突然出現在他身邊,死命的抓住他的衣領,使他無法移動半步。
林風這時已經幾乎站不住了。他感覺到自己身上到處都向大腦發射着劇烈疼痛的信息,頭上溼漉漉的,也不知是血水還是雪水。但他仍然拼盡全力的大叫着:“跑啊,你快跑啊。”林風的潛意識在自己與陳茹芸兩個人的安全中做出了選擇——陳茹芸比他自己更重要。
陳茹芸的呆滯也沒有持續很久,在林風的呼喊下,她轉身向學校的小門跑去。這同樣是下意識的行動,作出這個動作完全是出自她對林風的信任。當陳茹芸從驚恐中恢復意識的時候,她的雙腿已經把自己帶到了離門不足十五米的地方。
黑暗中的已經不在傳出林風“快跑”的呼喊,唯一還能聽到的只有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漸漸遠去,那四個年輕人開始逃走了。
陳茹芸驚恐的躲到那扇半開的門後,藉着門沿上那盞昏暗的十五瓦白熾燈觀察四周的情況——她被嚇壞了。
腳步聲還未完全消失,陳茹芸已經重新返回林風的身邊。黑暗中,她無法觀察林風的狀況,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喚着林風的名字,但是林風卻沒有回答。戰戰兢兢的,陳茹芸伸出手指探了探林風的鼻息。還好,呼吸仍在,他還活着。
即使用盡全身的力氣,陳茹芸也無法將林風拖到學校裡。她不敢離開林風,但卻知道決不能任林風就這樣躺下去。林風的身上已經溼透,頭上也是溼的。陳茹芸甚至不知道林風受了多重的傷,只能竭力把手湊到眼前觀察着。她已經淚流滿面,但卻沒有大聲哭出來——因爲這眼淚是爲林風,而不是爲自己流的。
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陳茹芸心中的恐懼欲發強烈,她的直覺告訴她,林風的生命力正在隨着時間的過去而飛快的消逝着。這時候,她性格中的堅毅終於發揮出應有的作用。陳茹芸脫下羽絨服墊在林風的身下,留着淚向宿舍跑去。
當彪哥接到哽咽着的陳茹芸的電話時,他還在半夢半醒之間。不過美夢被打擾的一點不快在聽到林風情況的那一瞬間煙消雲散。他發出一聲震天的巨喝:“啥?”
“現在……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你快去救他。”
“我馬上去,你馬上到樓下等我。”彪哥一口氣說了兩個馬上。他剛纔巨大的呼喊已經叫醒了寢室裡所有的人。他們都睜開朦朧的雙眼看着彪哥飛快的往身上加衣服。
“什麼事啊?”達哥迷茫的問道。
“林風受傷了,現在不知道咋樣呢!趕緊穿衣服陪我去看看。”彪哥遇到急事的時候才顯示出大將風範,短短几句話已經清晰的描述出面臨的問題。他穿好衣服,還沒忘了拿上手機。
“受傷了?”達哥也清醒過來。他同樣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跟着彪哥衝了出去。臨走的時候,他告訴已經開始穿衣服的其他寢室成員:“你們別去了,我們兩個就行。快打電話給120。”
陳茹芸連衣服也沒有多加一件就再次離開了宿舍。彪哥與達哥一到,她立刻帶着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出事的地點。
很快,林風被擡到比較明亮也比較寬闊的大路上。五分鐘後,他被救護車送往最近的醫院。
當林風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醫院的病牀上,陳茹芸在他身旁坐着。看到林風睜開眼睛,陳茹芸驚喜的說:“你醒啦!”
“你是誰?”林風露出迷茫的神情。
“……”陳茹芸差點又哭出來了。
“騙你的!”林風哈哈大笑起來。不過很快,他的笑容裡又帶上疼痛的表情。
“活該。叫你嚇我。”陳茹芸說。
這時旁邊的醫生走過來說:“你還是少笑點吧。肋骨斷了兩根,還有右小臂骨裂,身上全是外傷。還好腦子還清醒,沒失憶,是吧?”
“你昏迷了整半天。”陳茹芸還是沒忍住眼淚,“我真怕你……”
“怕我醒不過來?”林風笑着,“不會!我怎麼捨得就這麼丟下你呢?”
“我都擔心死了,你還裝失憶嚇唬我。”
“是我不對。”林風露出溫柔的表情,他還是第一次在陳茹芸面前如此放鬆的真情流露,“放心,我就算忘了自己叫什麼,也不會忘記你的。”
就在兩個人的感情直線升溫的時候,響亮的咳嗽聲從陳茹芸背後傳來。彪哥與達哥出現在病房門口,他們忍着笑的表情證明,病房內兩人的談話內容至少有一半落入了他們耳中。
“沒事啦?”彪哥見林風已經醒了過來,顯得十分高興。
“恩。”林風說。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們聊,我們先走了。”彪哥再次露出笑容,“不過林風你最好注意點,等會可能有公安局的人來了解情況。”
剛纔的話全被彪哥等人聽去,陳茹芸的臉全紅透了,她與林風之間談話又有些害羞起來。失去氣氛之後,雙方都覺得繼續這樣面對面實在太尷尬。陳茹芸支吾了幾句便離開了醫院,但她告訴林風下午課程結束之後會再來。
“那幾個小流氓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你放心,我們一定把這事給你查到底!不教訓教訓他們,這幫傢伙馬上尾巴就要蹺上天了!”俗稱片兒警的當地派出所人員來到醫院瞭解情況的時候就是這麼跟林風說的。
凱歐等人曾經有過鬥毆的記錄,當時他們找到各種關係,加上又沒有引起什麼嚴重後果,所以在得到警告之後就被輕鬆放過。不過這才幾個月,他們竟然又將X大學的在校生無故打傷,這已經引起了當地派出所的憤怒。
X大學在校生被嚴重打傷,兇手下落不明——這種絕好的新聞題材當然不會逃過媒體的眼睛。好在林風的傷勢比較嚴重(汗……),記者們大都被護士擋在了病房的門外。
不過雖然沒有采訪到林風,但負責瞭解情況的公安人員卻沒有逃出記者們的魔爪。很快,這件事情仍然被登上了各種大小報紙,一時間對北京治安狀況的質疑聲響了起來。
媒體的報道讓金向東也瞭解到了林風的狀況。在與李英秀商量之後,他取消了去西安的行程。對林風的遭遇,他心中有幾分自責。如果不是自己當時的衝動,相信對方也不會那麼恨林風,那麼林風也未必會被打的那麼慘。他留在北京陪林風,可算是一種形式的道歉吧。
不過當金向東趕到北醫三院XXX病房的時候,他卻沒有看到想象中林風“滿身包着石膏,一副痛苦表情”的畫面。他所看到的是林風與陳茹芸兩人帶着格鬥頭盔正在進行遊戲,病牀邊的櫃子上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而電腦上不聽閃爍的三盞小紅燈說明,無線上網卡讓他們登陸到了國際互連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