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線火海成了巨龍葬身的地方。
勞倫斯的身軀在火焰中被焚盡，連一根毛都沒有留下，整個庭院最後正剩下一片被烘烤龜裂的土地，隨後地下有涓涓的血液涌出。
在被戰鬥餘波轟碎的地面，可以看到整個地表下埋葬着數不清的屍體，那些絲線正是以這些屍體爲養分，最後將力量供給勞倫斯。
發現這一真相，李維更是覺得無處落腳了。
但他更可惜的還是勞倫斯的掉落。
“唉。”
李維心疼的嘆了口氣，回頭看到拉緹娜滿臉凝重，問道：“時間節點掉了麼？”
“消失是消失了。”
拉緹娜點了點頭，勞倫斯一死，她所感應到的時間節點就只剩下了兩個。
毫無疑問。
李維包裡的球算一個，另一個就是伊莉絲，只要全部消滅，時間的流動就會停止，而這一片空間也會在那一刻直接進入毀滅階段。
不過她發現了一個更驚人的真相。
拉緹娜看了看懸浮在穹頂的血月，血月的光輝宛如一把利劍下垂，籠罩着不詳。
“我們被算計了。”
她忽然道。
“嗯？”
李維疑惑的看向她。
“活在這段時間裡的人意識到了他是活在過去的虛假，想利用我們離開這裡。”
拉緹娜語出驚人。
李維表情凝固一瞬，隨後釋然，“我就說，這一路走來未免太順利了。”
他沒有懷疑拉緹娜的話，並且很快想通了這一切，怪只怪勞倫斯掛掉的太隨意了。
仔細想想。
這傢伙除了一招秒掉無關緊要的風雪巨人，也就表現的壓迫感強了點，實際沒有對兩人造成任何威脅，而執法官也出現的太及時了。
而且還是他主動放出來的。
就算沒有拉緹娜提醒，李維也會很快發現這裡的不對勁，只不過無法確定下來。
此時無疑是立即醒悟過來。
“有這種情況嗎？他們畢竟是局中人。”
李維皺眉說道。
這種事，就好像拉緹娜突然知道了自己其實是遊戲角色一樣，從理論上來說根本不可能，因爲他們的思想已經被系統徹底洗腦。
他們確信自己生存的空間是真實的，哪怕有過一瞬間的懷疑，也不會信以爲真，就好像謊言能夠騙過其他人，但永遠騙不了自己。
除非連自己的潛意識都能騙。
這就比如面前擺着一坨屎，你卻讓自己深信不疑那是一坨魚子醬，還要從容吃掉。
難度可想而知。
“基本不可能。”
拉緹娜直接了斷的給出答案。
“就算他起初便知道這段時間是假的，可只要身處循環中，他所做的一切都會被不斷重複。
包括記憶也會不斷循環。
久而久之他必然會對自我存在產生懷疑，這種情況下，不自我了斷都是好的，更甚之會徹底變成瘋子，在循環中迷失自我。”
拉緹娜十分清楚這件事的難度，但她很快便提出一個假設，“除非，他能一直超脫於循環之外。”
“難道他就是舊神？！”
李維頓時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不過還有另一種情況，也許創造這段時間的根本就是他。”
拉緹娜平靜說道。
看她的表情，顯然更傾向於後者纔是真相。
這句話蘊含的信息量太大了，李維瞬間想到無數種可能，“那他的目的是什麼？難道他依靠自己無法逃離，必須要我們的幫助？”
“這個你得親自去問他了。”
拉緹娜聳了聳肩。
她也只是通過勞倫斯的異常行爲推理出這些信息，但真相如何，還得等終止了這個循環才知道，那時一切牛鬼蛇神都會浮出水面。
李維不禁看向籠罩着陰暗中的學院建築，他這才明白，原來阿梅利亞不是沒看穿自己的僞裝，只是順水推舟把他引向這裡罷了。
估計那時自己若沒有來地下的念頭，她也會用其他辦法將自己送入這裡。
“我要是把他放出來，你能對付的了麼？”
李維忽然問道。
“打不過。”
拉緹娜篤定道，也不覺得丟人，她目光緊接着便飄向李維戴在手上的路西菲爾指環，語氣酸酸道：“你不是還有個小狐狸精麼。”
“……”
李維下意識摩擦了一番指環。
也是。
就算遇到拉緹娜變身都解決不了的麻煩，他還有真正的殺手鐗，窮盡領地裡的魔晶石，也能夠叫這極爲燒錢的人型武裝出手一次了。
他不再踟躇，動身向學院建築走去。
建築內有怪物存在。
那是一隻只白色的女性幽靈。
她們大多手裡拿着掃帚，將建築內部打掃的一塵不染，李維進來後她們立即露出兇相，渾身往外滲血，將潔白的身軀染成鮮紅色。
這時，舊神之章明亮起來。
昏黃的光輝彷彿帶着淨化兇靈的神奇力量，都不用李維出手，一靠近光芒範圍內的幽靈就瞬間被融化成一縷煙霧，緩緩飄散。
李維抽空打量建築內部。
一層是個實驗室一樣的地方，擺放着一座座實驗臺，周圍有很多半米多高的玻璃器皿，裡面盛放着溶液，以及密密麻麻的眼睛。
很多眼睛。
不止是人類的，還有動物，這不禁讓李維聯想到那些被改造成有着無數眼睛的怪物。
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惡寒的說道：“這些傢伙到底在做什麼非人類的實驗？讓人擁有更多的眼睛？”
“眼睛會讓人看到真相，但一般人承受不了真相就會變得瘋狂，也許他們是想通過實驗來創造一個能抵抗住瘋狂的傢伙？”
拉緹娜往李維懷裡縮了縮，她的接受能力比李維更強一些，但架不住心性被退化至幼年時期，能勉強撐住不哭出來就算很堅強了。
李維察覺她的恐懼，道：“你先回去吧。”
“不要！”
拉緹娜的反應卻更激烈，她死死抓住李維胸口的衣服，重複道：“不要離開你了……”
李維不知道小蘿莉是被自己剛剛腦補出來的生離死別大戲弄出了陰影，只是心底一暖，擡了擡胳膊，將她抱的更貼緊一些。
“我們去樓上。”
李維道。
一樓沒什麼可調查的，就是一些瘮人的工具和這些眼睛比較詭異，李維沒看到有物品閃爍的光芒，說明沒有有價值的東西。
屋子中央有一條呈弧形的金屬樓梯，李維快步來到二樓，迎面是一條走廊，走廊走到盡頭有一扇門，推開門後赫然是一片開闊的平臺。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這片平臺剛好與天空血月的位置正對立。
一個穿着古舊的褐色莊重教袍的老人坐在輪椅上，呼吸靜的如同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