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屋內站定,只是本來就知道這和尚是壞的,不懷好意,也就沒人準備酒水座位。
空相也是不在意這些,焦急道:“張真人,少林派慘遭千年未遇之浩劫,魔教突施偷襲,本派自方丈空聞師兄以下,或殉寺戰死,或力屈被擒,僅小僧一個擠死逃脫。魔教大隊人衆已向武當而來,今日中原武林存亡榮辱,全繫於張真人一人之手。”說着放聲大哭。
張三丰一半的注意力還在打量張無忌呢,那和尚說完也沒什麼反應,在陳清源悄悄碰了碰他之後,這才定了定神,道:“魔教竟然如此猖獗,少林寺高手如雲,不知如何竟會遭了魔教的毒手?”
空相嚎哭不止,斷斷續續把編造的事由說了個清楚,最後從身後包袱裡拿出個人頭來,正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大師。張三丰和張無忌都識得空性面目,一見之下,不禁“啊”的一聲,一齊叫了出來。
兩人都是真吃驚,都沒想到空性竟然死了。郝飛只記得大概情節,這些小節哪裡記得,所以這一點根本沒有講過。張三丰見元人竟然殺害了少林神僧,面色變冷,注意力不再放到張無忌身上,而是看向伏地大哭的空相。
衆人感受到張三丰散發出的冷意,除了大哭的空相,再沒有人說話。半晌之後,冷意俱消,張三丰上前就要去扶空相,郝飛想起就是這一扶,老道纔會被擊傷,不禁想要上前阻止。只是他腳步剛一擡起,一股綿力就隨之而來,緊緊的束縛住他,動不了絲毫。
張三丰看上去並無異樣,仍舊彎腰去扶,嘴裡說道:“空相師兄,少林武當本是一家,此仇非報不可……”他剛說到這個“可”字,冷不防砰的一聲,空相雙手一齊擊在他小腹之上。
這一變故太突然了,張無忌、俞岱巖、明月三人也都驚得呆了,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俞岱巖苦在身子殘廢,不能上前相助師父一臂之力。張無忌和明月都是年輕識淺,在這一剎那間,還不敢相信那空相竟是要殺張三丰。
這個時候,郝飛是動不了,但是陳清源卻是自由的。她哪裡記得起這許多細節,只是見到張三丰被暗算,當時就怒了,輕功運用到極致,簡直如鬼魅般出現在那空相身側,全力一拳就轟了下去。
空相雖然武功也算高強,奈何他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所有內力都放在剛纔暗算這一招上,哪有餘力去防陳清源。只聽得一聲輕響,隨着陳清源的拳頭落下,正擊在空相的天靈蓋上。這一拳下去,空相腦骨粉碎,如炸彈般爆開,紅的白的散射出去老遠,便即斃命。
陳清源心裡非常在乎張三丰,打死空相之後看都不看,直接掏出一大把傷藥就要往老道嘴裡塞。
張三丰在受了暗算的時候就是鮮血狂噴,嘴角現在還帶着血漬,臉色也有些蒼白,但對塞進嘴裡的藥來者不拒,也都一一吞了下去。
“師傅你放心,吃了這些藥就沒問題了!”陳清源說的輕輕鬆鬆,但是女孩都感性,她在正常場景中也和張三丰待了兩年多,如今看見老道士蒼白臉色,眼角淚珠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張三丰一把抓住陳清源的手腕,有氣無力道:“陵兒,師傅我老了,說不定這一身功夫還沒傳下去呢,就得去覲見真武大帝了,真是死不瞑目啊。”
郝飛身上的束縛還沒消失,但他已在心中把本世紀最佳男主角獎給了張三丰。這老頭絕對是假裝受傷的,否則哪有這麼大力量來控制自己,還是隔空的,妥妥的影帝啊。
陳清源兩邊淚痕已經流成了一條線了,哽咽道:“不會的,太極拳今後一定會發揚光大的。”
張三丰再欲煽情勸說,便在此時,只聽得腳步聲響,有人到了門外,聽他步聲急促,顯是十分慌亂,又不敢貿然進來,也不敢出聲。
俞岱巖聽出了聲音,道:“是靈虛麼?甚麼事?”
那叫靈虛的說道:“稟報三師叔,魔教大隊到了殿外,要見祖師爺爺,口出污言穢語,說要踏平武當派……”
俞岱巖喝道:“住口!”他生怕張三丰分心,激動傷勢。
張三丰知道暫時還沒時間勸說,於是緩緩直起腰來,說道:“少林派金剛般若掌的威力果是非同小可,看來非得靜養三月,傷勢難愈。明教大舉上山。唉,不知遠橋、蓮舟他們平安否?岱巖,你說該當如何?”
俞岱巖怎麼回答,心知山上除了張三丰和他自己之外,其餘三四代弟子的武功都不足道,出而禦敵,只有徒然送死。今日之事,惟有自己舍卻一命,和敵人敷衍周旋,讓師父避地養傷,日後再復大仇。於是朗聲道:“靈虛,你去跟那些人說,我便出來相見,讓他們在三清殿上等着。”
靈虛答應着去了。
張三丰和俞岱巖師徒相處日久,心意相通,聽他這麼說,已知其意,說道:“岱巖,生死勝負,無足介懷,武當派的絕學卻不可因此中斷。我坐關十八月,得悟武學精要,一套太極拳和太極劍,此刻便傳了你們罷。”
俞岱巖唯唯答應,已明白師父要自己等人忍辱負重,以接傳本派絕技爲第一要義。
張三丰嘆道:“老道我年老體弱,更兼這次武當大劫,我這一手功夫,爾等全都觀瞧仔細,集衆人之力拾遺補漏,以便日後傳承萬代。”說完又轉頭看向陳清源,道:“陵兒,可要看仔細了。”
張三丰一嘴角帶血的枯瘦老者,孑然獨立在這黎明之中,徒增一股英雄末路的感覺。陳清源見此情景,想到張三丰平日裡對她的好處和縱容,早就泣不成聲,只是使勁點頭。
張三丰緩緩站起身來,雙手下垂,手背向外,手指微舒,兩足分開平行,接着兩臂慢慢提起至胸前,左臂半環,掌與面對成陰掌,右掌翻過成陽掌,說道:“這是太極拳的起手式。”跟着一招一式的演了下去,口中叫出招式的名稱:攬雀尾、單鞭、提手上勢、白鶴亮翅、摟膝勾步、手揮琵琶、進步搬攔錘如封似閉、十字手、抱虎歸山……
張三丰開始練拳,郝飛身上的束縛才消失。雖然郝飛也跟着沾光在學習太極拳,但是他已經把老道士影帝的頭銜給下了,只有導演這個稱號才適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