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我在這兒裝死，行不通。”
邵霖冷冷地看着地上癱軟如泥的短襖青年，曾經歷過數次大型戰爭的他很清楚許多人的這種心理，在己方大勢已去、兵敗如山倒時，一些心知無法順利逃脫的敗兵就會躺在地上裝死，甚至忍着噁心把自己埋進死人堆裡、用別人的血塗抹自己的臉和身子，更有甚者會慌亂地隨便抓一把地面散落的內臟按在口鼻處，試圖裝成死人矇混過關……
然而這樣的做法無異於掩耳盜鈴，試問哪個人在被普通制式兵器殺死時會把膀胱等下腹部的內臟從嘴裡吐出來？
更何況但凡互有仇怨的戰爭，戰勝方事後一定會在打掃戰場的時候仔細檢查，抱着僥倖心理的敗兵很少能真的活下來，除非是規模極大的戰場、檢查出紕漏的機率會稍大些，至於眼下這種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裝死……
“還以爲天羅幫有什麼了不起，海盜終歸是海盜，上不得檯面。”
邵霖搖了搖頭，語氣滿是失望。
“信口開河……滿嘴大話……”
短襖青年“復活”似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他的臉已然腫了兩圈，第一圈是被秦寶月打的，第二圈則是被尤子等船伕砸的，就算很努力地去擡動眼皮，能看到的視野也非常狹窄。
由於滿嘴牙齒被打掉近三分之一，他說起話來再不復之前的囂張氣勢，基本上講一個字便會漏一股風，說不出的悽慘、滑稽。
“你看，不罵罵你，你就不會有反應，這是不是賤的？”
邵霖蹲下身子，想伸手戳一戳短襖青年的額頭，但看到那張沾滿泥污、血漬的豬頭臉，他的手在半空停頓了一下、旋即又收了回來……
這一幕讓短襖青年感覺自己受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侮辱！
“……戳啊！戳啊！媽那個巴子的，你倒是戳啊！”
要戳就戳，要幹什麼就幹，做到一半放棄是怎麼個意思？啊？看不起我啊？
他像瘋了一樣地努力昂起頭來，奮力睜開的兩條眼縫怒視邵霖，驕傲得就像……
“你就像一條茅坑裡揚起頭顱的蛆蟲，自以爲很了不起，實則一文不值。”
邵霖沒有遂短襖青年的願，而是平淡地看着其並不太明顯的雙眼，繼續着侮辱性的言語。
他此般做法可不是被大黑牛和秦寶月整狼狽了所以來這個廢柴面前找安慰，是另有用意。
“你你……”
短襖青年氣得喉結一陣抖動，他注意到邵霖的眼神，立刻驚醒過來！
“……你止麼知道我是天羅乓的？你絕噗可能日識我！”
爲了避免空牙處漏風，他說話儘可能地抿住嘴脣，但這樣一來說出的話發音便很不準確，不過邵霖隱約能猜到他的意思。
“我的確不認識你，可你這種白癡裝束是個人就能猜到你來自外地，而且這個外地不會是內陸，只能是外海！”
看短襖青年偏頭表示不信，邵霖指着他身上的衣服冷笑道：“你以爲現在是幾月份？燕國的十二月再冷能冷到哪兒去？用得着穿這麼厚的翻毛皮襖？裝漢谷城人也要摸清楚情況再裝吧？四、五百里的路程你一人獨騎連乾糧和水都不帶，怎麼過來的？必經之路上還有一片荒蕪的平原，想找吃喝都沒處找，你長得這麼瘦，難道是吃自己的肉過來的？何況有商品都不拿就遠來行商的商人？缺心眼兒？”
未待短襖青年說話，邵霖又道：“你這件翻毛襖子不知道的人都以爲是用羊皮毛做的，但豈能瞞得過我？這是絨銅魚的皮！”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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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襖青年這回是真的吃驚了，絨銅魚是一種很特別的外海兇魚，這種魚沒有正常意義上的魚鱗，其體表包裹的是一層帶毛的魚皮！
這種特殊的絨毛不同於陸地動物的毛，生得非常緻密，厚厚地裹在絨銅魚身上不單能防寒、防水，還有不俗的抗擊、卸力作用！看似是毛，質地卻異常堅韌，穿上一件絨銅魚皮製成的毛甲甚至能抵擋一般刀劍的劈砍、穿者不會受到絲毫皮肉傷！防護效果不遜於銅甲，“絨銅魚”因此得名。
如此一類達到丙級上等、可產出同等材料絨銅魚皮的兇魚，想要捕獲自然也相當不容易，其生存的區域多集中在外海中靠近海底的地方，哪怕僅是外海邊緣，沒有4級以上的水性亦無法潛到海底去，況且大部分正常人閒的沒事也不會去那種位置冒險，包括石濱島民這麼多年來同樣沒有發現絨銅魚的蹤跡，對他們而言能否吃飽纔是最大的事，海底下即便有再多珍寶，也沒有一頓飽飯帶來的吸引力大……
若說什麼人最有可能專門捕捉絨銅魚剝皮製甲，那非海盜莫屬！他們平日無所事事，偶爾出去搶劫一番、自是吃穿不愁，恨不得把據點周圍的每一寸海域都搜刮乾淨，海底當然也不會放過，絨銅魚是他們最喜歡的戰利品之一，不過因爲絨銅魚普遍僅有一尺多大，想以其皮製甲最少得用去八、九條才能製成一件，所以一般只有海盜裡地位較高的人物有資格穿絨銅魚皮甲，在內陸有多少錢也很難買到成品。
“有完整絨銅魚皮甲，你的身份多半是海盜，歸元村海灣周邊百里僅楠梨島一處有海盜，這島上的海盜亦同屬一家——天羅幫！說你不是天羅幫的，你覺得我信麼？”
邵霖沒有去迴應短襖青年的話，撇撇嘴問道：“告訴我你在楠梨島的地位，把你所知楠梨島的情況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我至少能保證你活着。”
不同於抓到的普通俘虜，這小子的資料面板竟到現在都沒有顯露出來。
“……我受的傷太重……我……”
短襖青年眼皮降了降，一副快要昏迷的模樣。
“別給我裝！穿着絨銅魚皮甲是那麼容易受重傷的？”
邵霖起身“啪”得一腳踹到短襖青年頭上，後者吃痛、憤怒地睜眼吼道：“我是楠梨島的海盜頭子！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
第一百三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