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羅蘭不知道如果那個時候沒有人帶他離開貧民區的話, 他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很多東西他不太懂,但是他明白貧窮並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一個人的脾氣變的暴躁或者讓一個人失去熱情和仁愛。
人生際遇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同的, 就像如果那時候那臺計算機沒有選中他的話, 他根本沒有機會認識安諾, 因爲那時候他已經死了。
在安娜的精心準備下——雖然她自認爲有些準備不充分, 安諾和梓羅蘭早早的吃完了晚飯, 上了樓。
“我不覺得你的繼母很壞,”梓羅蘭爬到牀上說,“她爲我們做了飯, 很辛苦。”
“壞人的定義不是這樣的,”安諾皺皺眉, “在於目的而不是行動。”
梓羅蘭扁扁嘴, 似乎不認同他的話。
安諾了上了牀, 在梓羅蘭身邊躺下。
梓羅蘭把手放在安諾肚子上,看安諾沒有反應, 又整個人趴了上去。
兩個人久久的沉默,沒有出聲,當梓羅蘭以爲安諾睡着了的時候,他卻說話了。
“我不想讓你去公司。”安諾輕輕的說,“其實蒼之瀾門跟你沒有關係。”
“如果我不回去, 它會生氣的, ”梓羅蘭用被子把自己和安諾的身體蓋住, “我不想它再殺人。”
“可是我不希望你一直呆在那個地方, ”安諾說, 把手伸進被子,輕輕撫摸梓羅蘭柔軟的黑色頭髮。
“它不會傷害我的, ”被子裡的聲音悶悶的說,“我只是去確認一下,它的主體是不是就是亡靈。”
安諾的手指很溫暖,梓羅蘭在被子的黑暗中,感受它上面帶來的溫度,順着臉頰慢慢的劃下來。
他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一下,舌尖劃過他的指尖,梓羅蘭感覺他的手指停了下來。
隨即身上的被子被撩開,房間的亮光,讓梓羅蘭有些不適從,往安諾的懷裡鑽。
這是他做兔子的時候養成的習慣,雖然安諾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但是如果那隻胖兔子蹭過來,他也不會馬上把他扔開。
不過顯然,梓羅蘭有些分不清現實和網絡的差距了,所以纔會有這樣類似撒嬌的動作。
安諾伸手把梓羅蘭摟在懷裡,微涼的黑色髮絲輕輕撫過他的手臂,有種癢癢的感覺。
梓羅蘭因爲剛洗好澡,身上散發着淡淡的檸檬香,穿着安諾的睡衣——顯然那衣服對他來說有些大,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露出圓圓的肩膀,意外的纖細和柔軟。
他低頭吻吻他的額頭,然後順着他的臉頰吻住他的頸側,然後整個人壓在梓羅蘭的身上。
也許是因爲房間太過安靜,而梓羅蘭太沒防備了,或者是因爲驕傲把所有的監視器都拿掉了,安諾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那麼私人的時間了。
他一直不喜歡呆在家族裡,因爲蒼之瀾門地位特殊,它會要求每個成員都完美自己來達到另一個世界的標準。
首先要犧牲掉的就是隱私和善良。其實最開始,蒼之瀾門是打算培養他成爲繼承人的,但是在安諾十七歲的那樣,覺得自己的生活不應該是總陰霾和無休止的明爭暗鬥,所以他選擇了離開。
而接替他的位置的人是莉莉斯。那個妹妹和他相反,她似乎生來就很享受這種緊張刺激的感覺,她把這些比作一場遊戲,而她需要在遊戲裡找到樂趣。
梓羅蘭被安諾壓住有些不快,他伸手推了安諾一把:“重。”
“別動,”安諾輕聲的說。
梓羅蘭咬了咬脣,也許是寵物做久了,對身爲主人的安諾總有些言聽計從,於是,只是乖乖的讓安諾壓着。
“你還記得暗黑城的事情嗎?”安諾停下親吻轉身將梓羅蘭重新摟在懷裡。
梓羅蘭枕在安諾的懷裡,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
安諾低頭看着梓羅蘭黑色的眼睛:“……那麼你願意跟我交往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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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羅蘭跟卡洛斯去內華達州的一個小鎮上去參加父親的葬禮。
他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面了,哥哥姐姐已經結婚了,母親看上去很憔悴,因爲梓羅蘭在蒼之瀾門所以他們家每年都能從銀行裡支取一大筆錢。
梓羅蘭的父親終於沒有再把錢浪費在酒和賭博上,買了房子和股票,在小鎮上也算是小有積蓄。
母親在說到遺產的時候,用一種抱歉的語氣,那顯然是不願意分一點給他,當然,其實梓羅蘭也並不需要。
葬禮安靜的結束後,母親卻對他說,他們沒有錢把他從蒼之瀾門裡弄出來,但是希望他幸福。
“如果遇上一個喜歡的人,而他也喜歡你的話,一定要小心守護,別像我和你父親一樣。”
母親這樣說的時候有些傷感,她現在已經是另外三個孩子的母親了。
梓羅蘭乖乖的點點頭,然後和卡洛斯回了紐約。
安諾看着梓羅蘭有些失神的表情有些不滿,他好不容易纔想和梓羅蘭好好說這件事情,誰知道對方一副走神的樣子。
於是他伸手搖了搖他,梓羅蘭一副從夢中驚醒的樣子,有些驚訝的看着他。
安諾想着梓羅蘭是不是又發病了,正要詢問,梓羅蘭卻開口了:“我……抱歉,安諾,我不想和你交往。”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足以讓兩個人都聽見,梓羅蘭感覺到安諾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是一聲細不可聞的嘆息。梓羅蘭似乎從來沒有聽到安諾發出這樣的聲音。
“遊戲裡的時候,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梓羅蘭輕輕的說,他蹭了蹭安諾的手臂,“我只是利用系統漏洞進入遊戲,可是我不希望別人知道。”
安諾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髮,低頭去吻他的額頭,梓羅蘭很坦然的接受了。
他不拒絕他的接近和親吻,但是卻拒絕和他做戀人。安諾有些不知道拿他怎麼辦好了。
“明天要去公司嗎?”梓羅蘭窩在安諾懷裡問。
“不去。”他把梓羅蘭抱緊,“技術部會有辦法的,不是非要你去的。”
梓羅蘭蹭在安諾的懷裡。通常情況下,一個人告白被拒絕的話,應該不是像安諾這樣的反應吧。
當然,如果按照安諾的性格來說,這也很說得通。因爲安諾從來就是一個我行我素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這樣就從蒼之瀾門脫身了。所以根據梓羅蘭的理解,自己答不答應都沒有關係,還是安諾想怎麼樣就怎樣的。
梓羅蘭並不是不想答應,當他看到安諾的眼神那麼溫柔,他幾乎就把願意這兩個字吐出來了。
但是不行……梓羅蘭憂鬱的想,雖然驕傲說的那個方法很不錯,成功的機率也很大,但是他知道這有很大的風險,這種風險不是他們能承擔的起的。
死亡的陰影中,誰都不會是例外。梓羅蘭知道,如果不成功,自己可能是最先死掉的那一個。
如果這樣,他還能用什麼時間或者立場來和安諾一起呢。
就算是病毒植入成功了,那個時候他們可是在遊戲裡拖住亡靈的啊,這樣的話,他們想要在那個時候輕易抽身恐怕也是不簡單的事情。
梓羅蘭輕輕的嘆了一聲,慢慢的閉上眼睛,雖然他是想閉上眼睛好好想想明天該怎麼去公司,畢竟安諾不答應他回公司。
在梓羅蘭心裡覺得想問題的時候,睜着眼睛和閉着眼睛是一樣的,都是在想問題啊,可是等閉上眼睛才發現自己根本什麼也不想想,只想待在安諾懷裡安安靜靜的睡覺。
安諾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這一覺睡的特別的好……
不過他還是馬上從牀上坐了起來,原本躺在邊上的人只剩下一件睡衣。
他看向窗戶,發現窗戶開着,皺了皺眉。把那件睡衣攥在手裡:“死兔子……居然還敢給我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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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不開心?”驕傲把梓羅蘭抱在懷裡。
梓羅蘭把頭靠在驕傲胸口:“我覺得安諾會生氣,我應該跟他打個招呼再走的。”
“那你救走不掉了啊,”驕傲敲了敲梓羅蘭的頭,他聞到梓羅蘭髮絲間散發出的檸檬香,低頭親了一口。
“可是我不見了他會擔心嗎?”梓羅蘭小聲的問,並且露出一副苦惱的樣子。
驕傲說:“他看到睡衣和開着的窗子就知道你是自己走的了。雖然其實是我去接你的。”
“……我覺得他會生氣。”梓羅蘭扁扁嘴,委屈極了。
驕傲摸摸他柔軟的黑髮:“你可能等事情結束了再跟他解釋。”
梓羅蘭這次沒回應,他蹭在驕傲的懷裡,默不作聲,如果事情結束,我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