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 彩是一個很漂亮的,具有中性美的人,無論是散漫慵懶, 看起來都是一種吸引力。當然在遊戲中, 更吸引虹的, 是地之技能。
武器最高的屬性在哪裡, 所有野望online的玩家都知道是在微瀾•虹的手裡, 除了驕傲、蕾娜斯那些頂級高手所用的神器,那麼最出色的武器就是在虹手裡。
也有人覺得,虹手裡的武器即使是神器也未必比的上, 而虹的公會能發展成這麼大,大部分的資金來源也是武器的賣價。
幾乎沒有人知道那些都是彩做的, 畢竟彩不喜歡聲張, 而那也成了虹現在擁有的優越感的條件。
虹坐在龍坐騎上, 懷裡是他遊戲裡的妻子露莎,他以爲他會對彩不屑一顧, 可是當漫天風沙裡,他看到彩從結界裡走出來,白色的長袍被鬥氣牽扯得彷彿有生命一樣圍繞在彩周圍。
那雙淡紫色的眼睛掃過自己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波動,虹忽然有些嫉妒。
他以前是利用了彩, 可是彩離開後卻去了埃爾斯的公會, 他在武鬥會的時候遇到過埃爾斯。
埃爾斯的手裡是把非常精緻優雅的黑色騎士劍, 屬性之高令虹一看就知道這是出自誰的手筆。
之後就是不斷的紛爭。
彩微微擡頭看着那個男人:“你最好離開。”
“爲什麼, ”虹高傲的擡起下巴, “埃爾斯讓你來求情嗎?”他說道埃爾斯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讓虹懷裡的露莎不安的動了動。
彩淡紫色的眼睛看着虹沉默不語, 他聽見站場上戰馬不安的踏蹄聲,聽見龍族翅膀拍動的聲音,也能聽見因爲風和鬥氣而產生衣料摩擦的聲音,也能聞到戰場上死去的他的公會成員的血腥味,和風沙的味道。
到底是爲什麼把遊戲做成那麼真實,他想,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如果你要殺了我就動手吧,從今天開始就兩不相欠。”
虹聽起來卻是異樣的冰冷和決絕,於是他冷着臉說:“我要屠城。”
彩的聲音很輕,但是足以讓周圍的人聽見:“我喜歡過你,以前,”他說。
虹挑了挑眉,彩是個很沉默的人,虹沒見過比他更不喜歡說話的人了。即使是在遊戲裡,他們交往的時候,彩也只說過一兩句這樣的話。
“可是現在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你。”彩柔聲說。
虹冷哼一聲:“噢,我也是。”
現在已經說不清是誰更恨誰,嫉妒和憤怒,欺騙和背叛之類的東西夾雜在他們之間已經無法清理出簡單的軌跡了。
虹揮了揮手,旁邊出現幾個拿着長劍的戰士,向彩衝過來。
這次屠城是絕對不會終止的,不管結果是什麼。
一個白袍出了治癒還能做什麼,就算地之技能給了他無與倫比的高超鑄造術,但是虹從來不覺得他該是那個親自拿着武器上戰場的人。
彩還是站在那裡,手上連魔杖也沒有拿,紫色的眼睛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是不是因爲他知道這是在遊戲中死去只是掉些經驗的關係……他對生死級數都不太熱心,眼神永遠是淡漠的。
除了虹偶爾瞥到的一幕。
那是在黎明的時候,彩剛做完一把劍。房間裡的窗簾已經被紮起來,他獨自看着那把劍,眼神溫柔而專注,指尖輕輕撫摸鋒利的劍刃,那冰冷而鋒利的金屬是用來殺人的,但是彩看着它就像欣賞一件藝術品。
那是美麗的令人心動的瞬間,尤其是從一個缺乏表情的人的臉上露出的。
那時候虹站在門口一直沒有動,那些極品裝備就是這樣的在彩手中誕生的。他在創造,創造那些不會在這個世界中出現的利刃和鎧甲。
他造出來的劍刃是如此的鋒利,如此的堅固幾乎讓人們以爲這是魔法。虹知道這些極品的裝備沒有使用任何魔法,因爲注入魔法的裝備只有幾天的效力,而這些裝備卻可以保持永久。他沒有任何的魔法,那只是他的技能,他的技術。
如果那些不能屬於他的話,他是寧願殺了彩的。
“地之技能並不僅僅是治癒和防禦,也不只是製作武器,”彩輕輕的說,“任何一個元素技能都是有殺傷力的。”
他的聲音剛落,整個大地忽然顫抖了起來,那是來自底層深處的一種顫動,或者說爆發更適合。
地面還沒有開裂,但是這只是時間問題,那種顫動所發出的聲音悶悶的,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那些能飛的寵物都拍着翅膀帶着主人飛到了半空,本能讓他們遠離大地。
虹的龍是地形龍,是無法飛行的,所以只能呆在地面上,露莎抓着他,手上出現了一隻五彩斑斕的蝴蝶,那是她的寵物。
這僅僅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地面忽然裂了開來,像暗潮涌動的大海一下子被風吹去表面上的平靜。
耳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幾乎要將耳朵震聾,那不是銳利的聲音,就如同遠山處的天空上傳來的悶雷,挾帶着不可抗拒的自然的力量。
露莎的蝴蝶陡然變大,巨大的透明翅膀將兩個人連同那條龍包裹起來,慢慢的脫離地面——大地太危險了。
當然也有很多的晚上喪身在亂石之下。
即使是在蝴蝶翅膀造出的結界中,也能聽見那些驚呼和慘叫聲,一點也不比現實中的誇張。
露莎說了句什麼,虹沒有聽見,他只是盯着站在結界前面的那個白袍看。
彩的白袍在風沙中獵獵作響,在大地崩壞面前卻另有一番寧靜的感覺。
那雙淡紫色的眼睛一點波瀾也沒有,剛纔幾個衝過去的幾個戰士早就被大地埋葬了。
虹向後看了一眼,大地四分五裂,到處是深不見底的裂縫。更令人畏懼的是,深淵中不斷躥出尖銳的石箭,攻擊其餘的玩家。
忽然,他聞到一股血腥味,蝴蝶透明的結界中刺入兩支石箭,雖然被結界擋住,但是箭尖還在不斷的深入。
虹向前走了一步,露莎一把沒抓住他,虹已經脫離的結界。
虹落在一個突起的石峰上,他看到幾個刺客正在從陰影中接近彩。
在離彩大約一米的地方,三個刺客猛然躍起,有着即死效果的匕首刺向彩。
彩的反應神經一向不怎麼樣,他驚訝的看着這三個人,然後向後退了一步,瞬間,數百支石箭從不同的方向,挾帶着風聲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刺向這三個刺客。
在這三個刺客倒地的瞬間,虹將劍刺進了彩的身體。
從未有過如此真實的死亡的感覺,那麼冰冷的森冷利器,刺入溫暖的身體竟然是如此的令人恐
懼。
彩驚訝的看着虹,他的HP血量正在快速減少,如果沒有地技能的話,他死的更快。
彩忽然一把抓住劍刃,他熟悉劍刃上的花紋,撫摸過上面精緻的放血槽,也知道它冰冷的溫度。
他擡頭看到同樣冰冷的虹。
“你以前救過我,所以我還給你,”彩輕輕的說,沒有人喜歡在身體裡插把劍,身體的溫度彷彿會被這種冰冷的金屬吸走一樣。
那是無法變得溫暖的東西。
“所以,我們以後……”彩吃力的說,“再也沒有關係。”
那些過去的場景一幕幕的在彩的腦海中回放,有時候彩想,他們不是非要到這個地步的,但是又覺得這會是必然的。
他們兩個都不是會妥協的人。
“以後再也沒有關係……”彩說,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落在冰冷的劍刃上,溶入自己的血裡,蹤跡不見。
彩最後還想說什麼,但是隻是張了張口,還是苦澀的搖了搖頭,然後身體就消失了,連同劍上的那些血液,他已經死亡,被送回了重生點。
大地安靜下來,不再顫抖,也不再富有攻擊性,更沒有那些震耳欲聾的碰撞聲,整個戰場一片狼藉,靜的可怕。
“法師過來破結界!”虹轉身對那些驚魂未定的倖存者叫道。
立刻有幾個白袍黑袍的法師跑了過來,繼續剛纔的工作。雖然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活畢竟是分配了下來。
虹緊握着長劍,他殺了彩,他一點也不後悔,心裡的暴躁在瘋狂滋長。在他聽到彩說“再也沒有關係”的時候,他幾乎有毀滅一切的衝動了。
他說的話不會改變,如果彩說要結束,那就結束的更加徹底一點!
當脆弱的結界消失的時候,整個城市暴露在他們面前。
在城門口站着一個人,是個高大的女人。
一頭黑色的捲髮在風沙中飄動,穿着灰色的斗篷,露出一張精緻的臉,她的身後揹着一把巨大的劍。
虹驚訝的站在那裡,看着那個女人。
“我呀,剛纔還在抱怨驕傲幹嘛把我叫到這種地方,”那個女人的聲音透着一種不耐煩,“但是,作爲一個劍士,你可真是把臉都丟盡了。”
“你是……”虹當然認識她,但是,他幾乎無法把她的名字說出來。不光是他,其餘的玩家也驚訝極了。
“……劍聖?”
“是劍聖?”
那些略帶恐慌的聲音在人羣中傳開來,將驚訝和懷疑以及不安傳播到整個人羣中。
蕾娜斯將背後的劍拔出來,猛的插到地上:“既然要彩幫忙,我們可得賣點人情給他了。”
“啊,蕾娜斯的說法好像很正確,”驕傲從城牆上跳下去。
“對啊,我一直很討厭人情這種事情。”蕾娜斯冷笑着把劍握在手裡。
安諾也跳下城牆:“我既然殺過他一次,自然也可以殺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