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沒打算問她爲什麼會哭，更沒有看向她。
頓了頓，他直接掉過頭率先走在前面，一邊走還一邊滿不在乎地岔開話題：“是不是迷路了？我知道匯合的路，你跟我來吧？”
說着，他釋放出一道光照術，照亮了他們面前的道路。
“你跟着我走吧，應該不遠了。”
幽深陰暗的地道中，不知從何方吹來一股微涼的風，從段凌風的身旁拂過，柔柔地吹上艾薇的面頰。
她不自覺地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背對着自己漸行漸遠的身影，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走嗎？”
那道身影走了幾步，發現身後的人沒跟上來，於是停下來轉過頭問道。
“噢……馬上來！”艾薇回過神，應了一聲，擡手在臉上擦了擦，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四周只剩下暗黑，而凌風的手中握着唯一的光明，靜靜地引導着兩個人前行的路。
……
空氣裡只剩下腳步聲和呼吸聲。
段凌風十分沉得住氣，不問就是不問，連頭都沒轉過去，假裝根本沒有看到艾薇當時臉上的淚痕。
可艾薇很快就沉不住氣了。
再說這一路上實在是太安靜了，她如果不說點什麼，好像真的很奇怪。再說他可以假裝沒看到，她做不到。
想了想，她小聲地問：“你就不問我嗎？”
段凌風腳下步法沒停，繼續往前走着：“你願意說就說吧。”
要說嗎？
艾薇思忖了一下，心想凌風給她的印象一直是個十分內斂成熟的樣子，守口如瓶對他來說應該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吧？
再三猶豫之後，艾薇忽然內心中涌起一些勇氣來。
開口對凌風說了一些對自己的哥哥、對萬妖都沒有開過口的事情，她輕輕地說：“我有一個很喜歡很崇拜的人。”
凌風挑了挑眉，雖然沒有回頭，但也好想能夠想象艾薇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那微微泛紅的表情。
他沒說話，聽着艾薇繼續往下說。
“那個人……從前救過我。我記得是三年前吧，那時候我雖然在《創世》玩了很久，但完全不算是高手，只是每天在阿蘭德大陸上到處晃看風景的玩家而已。”像是塵封已久的回憶盒子忽然打開，艾薇說着說着，便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
……
這一天，風和日麗。
艾薇照常在過了上線時間大約一兩個小時之後才慢悠悠地上了線。
彼時她的等級不高，也就剛好過了60級，能夠通過好朋友們給她的羽毛做出一隊翅膀到處飛行的水平。
《創世》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能夠供她自由自在的世界。
她沒有什麼奮鬥的目標，沒有打算變強跟着好朋友們一起去競技場pk，一起去副本里刷怪，一起不斷提升等級然後去星光大陸。
她只想在這裡享受着陽光與寧靜。
但。
或許是巧合，也或許是緣分。
一個人四處亂走的一個致命後果是，容易被一些強大的怪物給盯上。那一天，她在看風景的時候不自覺靠近了一片等級超過150級的野圖區，意外被一隻150級boss發現並追趕，一個不小心就被追着掉進了一處地下洞穴裡。
那時候她沒有什麼經驗，也沒有什麼能力對付那隻boss，只能躲在洞穴裡等着哥哥派人過來搭救。
然而在那些人到來之前，她遇上了恰好路過的赤風……
……
想到這裡，艾薇在凌風的身後悄悄露出笑容來。
現在想一想，她似乎至今就被恰好路過的赤風救過三次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他救了她，他當時從地穴的另一個出口路過，看到躲在洞穴裡的她，這才順手把她救了出來。
那時候他站在洞口，笑眯眯地看着狼狽蹲在洞中的她。
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嗓音爽朗而陽光：“本想找找有什麼寶藏，沒想到卻找到了你。好吧，寶藏姑娘，哥哥帶你離開這裡怎麼樣？”
第二次是在星光大陸。
第三次……
就是她最後見他的那一次。
她不自覺傾心崇拜的那個人……消失了。
想到這一點，她就不禁覺得懊惱萬分。
如果在他消失之前，她能更主動一點，更主動地走到他的身邊去，現在是不是就不至於變成這個樣子，只能留在《創世》裡，不斷地緬懷着他們的從前？不斷尋找着他從前的每一道足跡？
……
“所以……突然掉進這麼個地方，我就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個時候，有些傷感而已。”艾薇的聲音很低很小，小得凌風都快要聽不見了。
然而走在前面的凌風卻突然頓下了腳步。
在艾薇並沒有察覺地角度，他慢慢地擡手擋住了雙眼。
艾薇並沒有注意到凌風的異樣。
但是凌風的內心卻確確實實地因爲她的話而逐漸掀起了波瀾。
雖然她在敘述的時候，並沒有確切地提到那個男人的名字，也沒有什麼標誌性的會暴露出那個人身份的語言。但是——
但是她說的那個人就是他啊！段凌風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或許這事告訴別人，都不會有人會將這個人與赤風聯繫到一起，但是這個人就是自己，並且以段凌風過目不忘的超羣記憶力，怎麼可能不記得這些事情？
雖然他從前並沒有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就算後來知道了艾薇是王者聯盟的人，也只是僅此而已，並沒有因爲出手救過她而有什麼別的心思。
可是他實在沒想到，艾薇居然將他隨手的行爲記在心裡這麼久。
居然還因爲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就哭了？
啊……
這麼說起來，她是因爲他哭的？
一瞬間，段凌風的臉上閃過尷尬的表情。幸好是背對着艾薇，否則只怕也要被她給發現了。
腳步只是頓了兩秒，在艾薇還沒起疑的時候，凌風已經恢復如常。
有一搭沒一搭地接口：“噢，這樣。”
艾薇不覺有異，認真地說：“是啊，所以我覺得很遺憾，如果還能有機會見到他，我一定要將自己心裡的想法都告訴他！”
“呃……什麼想法？”
“告訴他我很憧憬他，想要變成像他那樣陽光而勇敢的人！”艾薇堅定地說。
“……”
……陽光勇敢嗎？
走在前面的凌風默默地摸了摸鼻子。這樣的赤風……大概已經不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