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巫訣抿了口酒,見黎夜詫異地看過來篤定地解釋道,“我是說瞳犬不可能走失。我們族中有一支專門研究烹飪之術,她們做出來的美食就是瞳犬留戀在這裡、一直不願離開的理由。”
黎夜囧。看來爲了“留住”並“放養”瞳犬,巫月族人們真的很煞費苦心,連美食誘惑都用上了。
“這些菜都是哪裡來的?”巫訣挑了片蜜汁叉燒下酒。嗯,是很久沒嘗過的熟悉味道。
“巫婆婆教我的。”黎夜如實回答。
“巫婆婆?”
“嗯,她跟孫爺爺住一起巫月境外。”
“果然是那一脈的手藝。”巫訣讚歎了聲。
“那一脈?”黎夜想了下馬上反應過來,難怪小白一直喜歡跟隨在巫婆婆身邊。
想到巫婆婆,黎夜又有些黯然。她把小白弄丟了,巫婆婆知道了一定很難過吧。
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
“長老,如果小白落在了其他人手上,有沒有可能被別人利用?”黎夜嚴肅道。
“噗——”
喝了口酒的巫訣直接噴了。
很難想象,一隻能打開巫月之井,同時又從其祖上、一代代傳承了巫月族諸多陣法的幼年瞳犬流落在外會是什麼樣子。
但想必會在巫月村內引起一片恐慌吧?
光想了下,巫訣便覺自己的腦門冒出了一層細汗。
“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巫訣搖了搖頭打算告誡黎夜,結果不小心對上後者嚴肅得沒有一絲玩笑成分的眼神。
愣了愣。
毫無由來地,不禁回想起黎夜之前提到的“更嚴重的事”。
心裡忽然涌上一層不祥預感。
“難道說……”
巫訣驟然瞪大眼,酒杯從手中滑落在地而不自知。
“就是您想的那樣。”黎夜嘆口氣,趁着巫訣還沉浸在震驚的情緒中,乾脆把事情的始末全部和盤托出。
“嘶——”這是巫訣聽到小白掛了之後倒抽的一口涼氣。
因爲心疼,他按在桌面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砰——”這是巫訣聽到小白在白蛇族被人替換而徹底下落不明後,一掌拍在桌子上的響聲。
他再也坐不住了,揹着手在黎夜面前來回踱步。
“不行!這件事得稟報族長……不!得稟報祭司大人!”
“我和您一起。”黎夜點點頭,她已經作好了被女祭司懲罰的心理準備。
……
“白蛇族?你竟然帶了瞳犬去白蛇族?”
巫月村正中央的祭壇,髮色如月光般皎潔的女祭司聽到族長等人稟報後驚訝地轉過身來。
她的面前,站着黎夜和巫月族的高層。當然無論是資歷、輩分還是地位,黎夜都該站在最後那不起眼的角落。
然而這件事又“因”她而起。是以,她被族長和巫訣長老一左一右地包夾着,另三位長老恭敬地站在了她的身後。
“是的,祭司大人。”回話的不是黎夜,而是最有資格與女祭司對話的族長巫葉。
“是巧合還是註定……”
女祭司的目光如羽毛輕輕掃過黎夜臉頰,似在審視,又似帶着輕微的困惑。最後不知想到了什麼,悵然地低喃道。
“祭司大人……”族長默了默,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整件事聽下來,祭司大人竟然重點關注在“白蛇族”。
眼下最該關心的難道不是至今下落不明,極可能被人利用甚至會釀成祭祀大人繼位以來本族最大危機的幼年瞳犬身上嗎?
“不礙事。”
彷彿已經猜到族長及衆長老在擔心什麼,女祭司紅脣一啓,吐出幾個字來。又意味深長地看了黎夜一眼,纔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輕輕背過身去。
這是讓衆人可以退下了的意思。
“這……”
站在後排的三位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領會祭司大人話中的玄機。
最後不得不齊齊將目光投向地位僅次於女祭司的族長巫葉。
然後便聽巫葉族長輕咳了聲,彷彿米諾骨牌效應般,又將目光投向方纔被女祭司打量了良久的黎夜。
而黎夜,接力般地將目光投向巫訣長老,結果發現已經無人可看的後者又萬般無奈地回看過來。
再一轉頭,其餘五人彷彿找到了最終答案般,全都把視線彙集在她身上。
難道大家都在等着她表態?
黎夜猜測了下。是她把小白從巫月族帶走的,確實也應當由她帶回來。
“我會把小白找回來的!”她向族長及諸位長老保證道。
族長目光復雜地看了黎夜許久。但女祭司的心思是他無法揣摩的。
這就是他和祭司大人的差距吧?
巫葉嘆口氣,轉身離去前讓巫訣帶黎夜去族內的書樓。
巫訣詫異地看去,但巫葉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只留給巫訣等人一個逐漸遠去的背影。
“長老?”黎夜對族長突如其來的安排也是滿頭霧水,她看向巫訣希望能從後者那裡得到一些權威解釋。
沒想到像是會傳染般,巫訣也嘆息了一聲。
“走吧。”他對黎夜道。
巫月族的書樓雖然這麼命名卻並非完全向族人開放。
而巫葉讓巫訣把黎夜帶去翻閱的,正是那不對外開放的部分。比如族內多年累積下來的、與瞳犬有關的各種記載。
但是黎夜偶爾也會翻到一些有意思的族人日記。
比如有個叫“巫閱”的小夥子曾經暗戀過一名叫“巫翠翠”的姑娘,並把她和她身邊的那條小白狗一起寫進了日記裡。
從那些日記,黎夜推測出巫月村內有很多人知道瞳犬的存在。只不過在他們的印象中,這些瞳犬屬於烹飪那一支的“寵物”,並且似乎還奇怪這一支好像獨愛養這種底盤特別低的品種。
巫閱暗戀的巫翠翠,恰好是研習烹飪的那一支。但後來不湊巧,翠翠姑娘愛上了個外族男子,便同後者一起定居在巫月境外。
從此,日記的主人便再也沒見過那條狗,也沒再見過巫翠翠。只隱約聽說巫翠翠和那個外族男子生了個女兒,但這個女兒並未繼承到她們那一脈的烹飪天賦。
日記寫於巫琳娜184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