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西門吹風的臉上更掛不住了。連連瞅了霜飛羽好幾眼,嘴巴張了又張,愣是沒吐出半個字。鬧了半天,最後還是我出面,把咱們的羽大小姐請到了絕惡島上唯一的一處建築——無名老漢的茶蓬。
跟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霜飛羽一見着髒的不能再髒的小草房,還有桌上那幾個帶着指印的茶碗,沒當場吐出來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不過很顯然她的不滿僅限於我們幾個玩家而已,對待那位手拎茶壺的無名老漢,她倒是恭恭敬敬的說了聲謝謝。看得周圍一干人等兩眼直瞪,沒見過有人跟npc這麼客氣的。
不過那無名老漢倒沒有因爲霜飛羽的客氣就改變態度,把茶倒完,立馬走人。
見到霜飛羽連手指尖都沒動一下,西門吹風漲紅了一張臉,結結巴巴地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們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會廚藝的,唯一勉強能招待客人的地方也就只有這裡了。飛羽妹妹不要介意,這茶碗雖然看起來很髒,但是茶的味道還是不錯的。”
我在旁邊捂着嘴直笑,心說:這傢伙竟然也知道這裡的茶好喝啊。怎麼喝了那麼久,就只有我一個人發現這其中的秘密呢。
本來還想看看霜飛羽對茶藝是不是和她的琴一樣精通,但是她一連瞅了茶碗幾眼,愣是沒有伸出手去端。可不像咱,只要是知道有好處,再髒再苦也不怕啊。
見西門吹風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而霜飛羽也沒有先開口,其餘衆人也都眼巴巴地望着,小白更是跟咱一樣,打定主意看好戲。一時之間,茶蓬裡竟然靜得出奇,氣氛實在冷得快要結冰了。
不得已,我輕咳了一聲,對霜飛羽說道:“你要是嫌髒就不用喝了,我們請你到這裡來,也不是真的就是喝茶的。”
霜飛羽輕輕喘了口氣,好像還以爲不喝那茶咱哥兒幾個就真的要對她怎樣似的。
鴻門宴看多了啊?我苦笑了一把。接着說道:“茶雖然可以不喝,但是話一定要說清楚。我猜這裡的哥們兒跟你霜飛羽沒有仇吧,但是爲什麼你一來就大打出手。就算你是東方大陸等級第一,但是也沒必要到這裡來耍威風吧。”
講到這裡,霜飛羽微微一愣。低下頭小聲說道:“我起初根本沒想到要殺人的。只是這個任務……”
“任務?什麼任務?”我追問道。我知道系統對於紅名是有通緝任務的,但是咱們都已經被送到這大老遠地絕惡島上來了,沒理由還要派人追殺至此吧?而且如果是玩家發佈的仇殺任務,那她也沒必要不問姓名,動手就殺啊。而且聽她之前那口氣,任務也不像是從玩家那裡接的。
霜飛羽環顧了一下四周,看着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眼睛直瞪着她,不知道是否後悔答應跟我來這兒。她輕輕的嚥了口唾沫,將頭埋得老低,用比蚊子還細的聲音說道:“是我的師門任務……要我殺盡絕惡島惡人……”
“什麼?”我本來還想端起茶喝一口,被她那麼一說,當場就將茶水全都噴了出來。
再看看周圍,每個人的眼睛瞪着比牛眼還大,顯然是被這小丫頭說的話嚇到了。
“這麼囂張的任務也有人敢接啊?mm,你的膽子還真是不小。”慕容小白誇張的大笑了幾聲說道。
那個一直帶頭想要殺了霜飛羽泄憤的冰刀霜劍靠在門邊,冷冷一笑道:“我看人家的確是有那本事財經接地嘛,咱們還有啥說地,洗乾淨脖子等着被宰不就行了。”
“你怎麼說話呢!”小白一拍桌子站起來,大聲說道:“沒見老大跟夜叉正在問嘛。剛纔掛掉的又不是你,那個血飲狂刀呢,我記得第一個死的就是他,怎麼這會兒還不出現,要你來幫他出頭。”
被小白這麼一問,衆人都開始尋找起血飲狂刀的身影。我這才發現,剛纔被殺的那幾個玩家竟然沒有一個在現場,按理說從復活點跑過來也用不了這麼多時間吧。
冰刀霜劍左顧右盼地看了一陣,嘴裡罵罵咧咧,大約都是:“這幾個膽小鬼,被掛了一次就不敢上來,沒種。”之類地話。他拿出傳呼發了幾條消息,緊接着目瞪口呆地望向霜飛羽,嘴巴連續張了幾下,一句話也沒說。
有幾人大約也跟血飲狂刀關係不錯,見冰刀霜劍不說話,跟着發了條消息。良久,回覆的聲音陸續傳來,幾條大漢看了看自己的傳呼,不約而同地作了一個動作——飛撲到霜飛羽的面前,哭爹叫娘地喊道:“飛羽大姐,我求求你殺了我吧!”
嚇老子一跳,手裡的茶都差點打翻了。
霜飛羽更是驚嚇連連,就差沒跳到桌子上。
她拼命想要甩開抱在自己腿上的幾個無賴,語無倫次地說道:“不……不……”
西門吹風也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了,拿起傳呼給血飲狂刀他們幾個發了條消息,得到的答案是——他們幾個都已經被送回了系統主城,而且……紅名沒了。
事情漸漸明朗化了。霜飛羽接到的這個任務自然是要殺我們這些紅名地,但也不是無休止的殺下去。如果真的要把咱們這些人頭頂上的紅名洗白,就是殺回了零級頭頂上也幹清不了。
但是正因爲她有這個任務在身,只要被她殺掉的紅名玩家只消掛上一級,身上的罪孽就算自動洗清,這樣的好事,也難怪那幾個傢伙那麼激動了。
絕惡島上練級雖然方便,但是始終是資源匱乏。不少玩家也是有幫有派的,有了幫派的支持,練起級來也比跟着咱們這些人混快多了。至少不用像在這裡,藥吃完了,還得慢慢等回藍回血浪費不少時間。
再者,雖說有咱替大夥修理裝備,但只限於布衣皮裝。那些原本應該穿鎖甲鍊甲的俠士、殺手們,防禦大大降低,也使得回城的誘惑變得更加強烈。
就掉一級,但卻可以永遠不必揹負這個殺人魔王的罪名。這樣的條件想讓人不心動,這是不可能地。
要麼掉一級,要麼繼續留在這裡過苦日子。幾經思量,絕惡島上的居民們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城。苦日子實在是難熬啊……
絕惡島地一片空白地上,前所未有的場面出現了。
一道靚麗身影靜靜地飄浮在半空,佛光普照,咱衆人的身上鍍了一道金邊。
天邊紅霞滾動。雖這那纖細的十指不斷跳動的音樂聲像風一樣吹進每個人的心裡。他們的臉上充滿了平和於寧靜,彷彿要面對的不是死亡,而是對生命與靈魂的救贖。
如果人真的可以這樣死去的話,我想殺人犯罪率一定會大大提升。因爲以這種方法來執行死刑的話,那可真是一種美妙的享受。
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準備。看着自己不斷下降的體力,沒有一個人反抗。就連冰刀霜劍那樣對霜飛羽十分不屑的玩家來講,能用一個等級換取自由,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讓人接受的事情。
絕惡島上,幾雙眼睛遠遠的看着那一幕,像在爲自己的親人送葬。
吹風小聲的在我耳邊問道:“你爲什麼不過去?”
我攤着雙手說:“我爲什麼要過去。那可是送死,你腦子進水了?”
“那你還……”小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剛纔被我拉了下來。現在又這麼說,他似乎對我的反覆無常而深惡痛絕。
“有時候人沒有那麼雜的時候,講價錢也變得容易一些。”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不遠處的空地,數十縷白光已經陸續出現。霜飛羽的佛心普渡曲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將人的靈魂淨化,轉世重生。
“準備好了嗎?”懷抱古琴的美女優雅的走道我們的面前,臉上帶着清純的笑容。彷彿她不是要將我們殺死,而是要將我們帶到天堂一樣。
天使,就是拿着刀子捅了你,你還要感恩戴德的去吻她的腳趾頭。
空地那邊已經沒有一個活着的玩家了,地上留了一些破破爛爛的裝備,沒有半點血跡。
“我們……”西門吹風剛想要說什麼,被我一把攔了下來。
“幫你完成了任務,我們能得到什麼好處?”我望着霜飛羽,將我已經想了好久的問題提了出來。
“好處?”霜飛羽眨了眨眼睛,似乎她從來就沒有想過。
“能離開這裡不是很好嗎?”小白代她作出了回答:“這陣子要藥沒藥,要箭還得自己弄。我那隻玉皇蜂沒有蜂蜜來喂,都不敢拿出來用了。”
霜飛羽和小白也認同小白的說法,不解的望向我。
“我不這麼認爲。”反正下定決心,要是沒點好處的話我是堅決不會離開的。我說道:“雖說這裡的日子苦是苦了點,但是練起級來實在是太方便了。不用跟人搶怪,也沒什麼人來煩你,天高皇帝遠,相干嘛就幹嘛。我不覺得離開這裡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
“那你想要怎麼樣?”霜飛羽可沒見過像咱這樣的無賴,着急的說道:“你要是不走的話我的任務可就沒法完成了。”
“你的任務完不成跟我有什麼關係?”她當咱是無賴,咱就當一回無賴好了。我索性往地上一坐,漫不經心的說道:“只要我賴在這座島上,你也拿我沒辦法。打我或許打不過你,但是逃我還是能逃的。而且真要論實力,你就算等級比我高,也不見得就是我的對手。”
爲了證明自己不是在吹牛,我兀地抖開白骨幡,不停旋轉的迷魂幡陣將霜飛羽的身體牢牢地套在了裡面。
霜飛羽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方向感頓失,行動速度也受到了明顯的阻礙。
見好就收,我一擊得手,立刻將幡旗收了起來,得意的說道:“只要我用這個陣困住你,你覺得你還可以追得上我嗎?”
“你怎麼可以這樣。”霜飛羽不知所措地檢查着自己的狀態,迷魂幡陣對她造成的震憾不小。
她當然不知道,咱想要用這個陣法困住她根本是不可能的。她被困在陣裡找不到方向,但是咱同樣不能動啊。而且她的琴音可是無方向差別大面積攻擊的,我要維持迷魂陣,自然也要將自己暴露在她的琴音攻擊範圍之內。
咱就是欺負小女生不會玩遊戲了,那又怎麼樣?
如果換成是芸芸或者水清靈那樣的遊戲老手,或許不會上這個當。但是咱早就看出來了,霜飛羽雖然等級了得,但是估計是跟npc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對於玩家的陰謀詭計,實在還不甚瞭解。
爲了加強一下效果,我又拿出咱最近縫製的一件佛寶天衣套在身上,頭上的紅名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到了吧?”咱霜飛羽的目瞪口呆下,我得意的說道:“其實想要離開這裡,我隨時都可以辦到。用不着你來殺我,我一樣可以洗清紅名。”
“夜叉,你早就可以離開了?”小白那個直性子見我重新拿出了佛寶天衣,好像突然見到鬼一樣的看着我。
我暗罵了一句白癡,悄悄給他發了條消息:“如果穿上佛寶天衣我就可以離開這裡,你以爲我爲什麼還要呆在這裡過這種苦日子啊?少說幾句沒人當你是啞巴,一邊兒待着,回頭少不了你好處。”
佛寶天衣雖然可以隱藏咱的紅名,但是卻不能完全洗清我身上的罪惡值。所以表面上看去我已經是無罪之身,但是系統依舊判定我無法離開絕惡島。
這一點,西門吹風不知道,小白不知道,單純的霜飛羽當然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見我的紅名突然沒了,她還真的以爲咱就是故意想要呆在這裡呢。也不動動腦子想想,如果我真的可以離開,那絕惡島上還至於像現在這樣窮嗎?老子每天跑個幾趟,低價買來的藥水高價買,那還不得賺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