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凌塵講述的,完全是自己的故事。天涯就是凌塵,凌塵就是天涯,也是那個1353號。他所說的那個家族,就是龍家……因爲只有龍家纔有資格被稱作華夏勢力最強的家族。這些,淩水若不會不明白。
後來的事,水若都完整的知道,因爲他昏倒在中州,喚醒他的那個女孩就是他。第一次相遇,他一身黑衣,趴在被烈日烘烤的無比灼熱的地面上,行人匆匆,卻沒有一個人理會,反而避之唯恐不及,在回家的路上,她看到了他,焦急的去呼喊她……因爲她的爸爸是一個醫生,從小就教育她要有一顆善良的心,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身邊可以幫助的人。她把他喚醒,看到了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當時的他話都無法說清,無法行走,於是她和她的爸爸、媽媽把他帶回了不遠處的家裡照顧他……問起他的來歷,他說他想要遺忘,不願再提起,問起他家在哪裡,他說他沒有家。問起他的名字,他回答了一個“塵”字,他說他就像是空氣中的一粒浮塵,孤寂飄零,不知歸處。
於是,那時候她很天真的呼喊出:“那大哥哥就把這裡當成家好不好?我一直,都好想有一個哥哥。”
她的爸爸媽媽一直微笑,作爲思想成熟的大人,他們一定會覺得不妥。但他們很寵愛他們的女兒,也僅僅是微笑,沒有多說什麼。那個時候的凌塵無論身體、精神都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而水若,就像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精靈,她的聲音,她的笑顏,讓他冰冷的心快速的融化……原本排斥他人的他,在那個時候,跟隨着潛意識裡的意願,就那麼點了點頭。
於是,他成爲了水若的哥哥,在那個家裡留了下來。也有了爸爸和媽媽,有了一個家……也是他這輩子,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在那個家中,他享受着遲來的一切,享受着什麼纔是家的溫暖,讓他失去蝶舞的痛苦、心中的仇恨都一點點的被淡化,讓他甚至一直想着……把過去的一切都遺忘,永遠守着這個家,守着水若,守着父母,會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但可惜,這樣的平靜,上天只施捨給了他三年。三年之後。他頻繁接觸伊斯洛卡病人的父親終究不小心被感染上了伊斯洛卡病毒,然後在不經意間傳染給了母親和水若。唯有他……擁有怪物一般身體的他不可能會生病,也不可能感染病毒。他停留了三年的家面臨着支離破碎,他一個人承擔起了一切,一個人照顧着父母和水若。一年之後,父母撒手而去。他的生命裡,就只剩下了水若。爲了能驅除水若感染的可怕病毒,他踏遍了無數的地方,用了無數可以使用的方法。他甚至讓人去全世界尋找當年消失的瘋子博士……因爲只有他能輕易消滅伊斯洛卡病毒。但三年過去,一無所獲。直到他們來到京華,遇到了雲風。
“哥哥,這些……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淩水若緊緊抱着他,終於大聲哭了出來,哭的如梨花帶雨,從最初遇到他,她就知道他一定有不堪回首的過去。此刻,她才終於知道,他的過往豈止是不堪回首。他一路走來受到的痛苦和折磨,根本是常人所無法承受,無法想象。出生便失去母親,在冷漠中長大,被人殘害,被人活埋,然後被帶去了可怕的“天堂”與“地獄”,在他終於脫離一切時,最重要的那個人,卻早已離他而去。他那些年,承受的都是怎樣錐心刺骨的痛苦與折磨……水若的心撕裂般的疼,比伊斯洛卡病毒的折磨還要難以承受的疼。她把自己的身體靠在他的身上,在哭泣中已經說不出一個字……視線朦朧間,她彷彿看到了那個在一次次的絕望中掙扎與咆哮的哥哥,內心在痛苦之中,一點一點的滋生起幾乎從未有過的怨恨情緒……她恨命運爲什麼對他這麼殘酷,怨恨那個家族爲什麼要這麼對他,怨恨那個時候自己……爲什麼沒有陪在他的身邊……
“哈哈!”凌塵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指,輕輕勾抹着水若不斷涌出的眼淚,安慰着說道:“若若不要哭,這些事都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上天不是已經給我補償了嗎……把若若送到了我的身邊。能遇到若若,真是讓我對一直作弄我的老天爺恨都恨不起來了。因爲如果不是因爲發生了那些事,我或許一輩子都遇不到若若,也不會有可以保護若若一輩子的力量。在遇到若若之後,我一直在遺忘着過往,這些事,原本想一輩子都不再提起的,沒想到,今天還是都說出來了,還害我的若若流了那麼多的眼淚。好啦,我的若若,不要哭了,再哭我的心都快碎掉了。”
“哥哥……哥哥,我……我……嗚嗚……”水若泣不成聲,雖然一切真的都已經過去,但她的心實在是太疼,疼的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呼……”凌塵嘆息,輕撫着水若的頭髮,等待着她安靜下來。和水若在一起之後,他的確在很認真的忘記過往,把蝶舞塵封在記憶之中,甚至不再碰觸原本刻骨銘心的恨意,只想一直陪着水若,其他什麼都不想了,尤其是得知水若感染伊斯洛卡時,他感覺到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快崩塌,對他來說,只要水若能好起來,他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至於曾經的仇恨,他早已顧不得。
但是,水若康復,他的心不再沉重,最大的包袱放下,進入遊戲世界,他再度聽到了“龍”之姓氏……就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將他塵封的仇恨之火再次點燃,而且一旦燃起,就再也無法熄滅。於是,他幾乎是無法自控的,開始策劃起報復龍家的計劃。
這樣做,是不是我太貪心,我明明知道,這樣做很有可能打擾和若若在一起的平靜……
當年支撐着他在被活埋整整兩天都沒有死去的恨意,支撐着他在天堂三年都沒有崩潰的刻骨之恨,又豈是那麼容易被遺忘,那些仇恨他在刻意遺忘,卻其實一直都沒有遺忘,而是如一頭沉睡的猛獸一般盤踞在他心裡沉睡,只要輕微的刺激,就會醒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過了許久,水若的哭聲才終於小了起來。她抱緊凌塵,多麼的想用自己的一切去呵護着他……她擡起水朦朦的眼眸,哽咽着問道:“哥哥,你還沒有告訴我……爲什麼你會忽然變得不開心……是因爲,想起……以前的事了嗎……”
凌塵把一切都告訴了水若,他也不願再對這個會在一起一輩子的女孩有什麼隱瞞:“因爲……因爲劍皇,她……有可能是蝶舞……”
“啊!”淩水若一聲驚喊,睜大掛着淚珠的美眸,滿臉的失措。
凌塵緩緩說道:“之前和她交手,我碰撞到她身體時,無意間知道了她是一個女子,而她後來使用的一個劍招……那個劍招,和當年我和蝶舞一起創造的一個劍招一模一樣。那個劍招可以讓蝶舞像蝴蝶一樣在空中揮灑劍影,很好看,但也僅僅是好看,和她所在家族的三十六絕劍根本不能相提並論。那個劍招的名字,被我們取做‘天涯蝶舞’。當年,蝶舞經常會施展給我看,讓我欣賞她凌空舞劍的身姿……劍皇所使用的那一招,和蝶舞施展天涯蝶舞時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當年的天涯蝶舞只有着絢麗的外表,劍皇所用出的,卻是無比凌厲,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劍招。”
“她……她真的就是……就是……她不是已經……已經……”水若震驚的都忘記了哭泣,心跳都是加速了不知多少倍。
凌塵搖頭:“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也許那只是相似的劍招,也許是蝶舞把那招天涯蝶舞教給了別人……一切都只是我想的太多……”
“不會……一定不會的!那是屬於你們的東西,她怎麼可能會教給別人。”水若用力的搖頭:“哥哥,那你當時爲什麼不……爲什麼不喊她的名字,爲什麼不告訴她你是誰……那樣,就會知道她是不是蝶舞姐姐……”
“我……不能……”凌塵的苦澀的搖頭:“心中的蝶舞在十三年前就死了,忽然知道她或許還活着,而且就在我面前,我的心緒全亂,我不敢喊她的名字,我怕如果她不是蝶舞,我會再承受一次心痛,如果她真的……真的是她,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
水若的雙目變得朦朧,凌塵所無法面對的是什麼,她又怎麼會不知道:“……是因爲,我嗎?哥哥是怕如果他是蝶舞,就會無法同時面對蝶舞,和我,對嗎?”
“若若,我說過,會陪你一輩子。若若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若若。”凌塵輕輕說道。
“那,如果她真的是蝶舞姐姐呢?在哥哥被所有人拋棄,在哥哥感染伊斯洛卡的時候,她依然不離不棄,而且還那麼堅決的,要成爲哥哥的妻子……應該說,從那天晚上開始,蝶舞姐姐就已經是哥哥的妻子了,那一晚的皎月、繁星,都可以見證。如果那真的是蝶舞姐姐,哥哥又怎麼可以棄下她,拋下自己的妻子呢,她對哥哥那麼深情,一定一直都在等着哥哥回來,等了很多很多年。”
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