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過後,高寒小心翼翼的在唐父對面坐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心,兩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比上課時的小學生都乖。
看到高寒如此拘謹,唐父呵呵一笑,“小高啊,不用這麼拘束啊,上次見面時你不是挺健談的嗎。”
高寒咧嘴一笑,以此算是勉強的回答了。
唐父也沒在意,忽然神色一正,說道,“高寒啊,其實,在那個《星雲》裡的事,我都知道了,這不是你的錯,年輕人衝動點,也都說的過去,而且…… 呵呵,我相信我的自己眼光。”
高寒吃了一驚,聽唐父話裡的意思好像這事的前因後果他都清楚了?高寒相信,唐父在與自己認識之前是和自己沒有任何交集的,那僅僅才一天的時間,他就能說全知道了?而且還有一點是,唐父好像還有後話,只是高寒不知道是什麼罷了。
唐父根本沒在意高寒的驚訝,微微一笑後繼續說道,“好了,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人應該一直向前看,而不應該總是去緬懷和糾結過去,把握好未來纔是最重要的。小高啊,你也應該是個資深的職業玩家了,我想聽一下,你對現在這個遊戲、這個《神泣》,在世界戰場這一方面上,是怎麼看的?”
生意人就是如此,時間是他們最看重的,談個話也是如此,高寒還未從上一個話題的思維中跳出來呢,唐父這就已經轉到別的上面去了。直待唐父問完後,高寒纔開始在腦中總結、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神泣》從架設服務器伊始,就宣稱要構建一個世界性的虛擬空間,但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將各個國家或者大陸板塊聯繫到一起也容易,但語言交流、習慣習性,以及是否能共處,這些都是問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語言交流,無論是遊戲中的劇情和任務,還是玩家們間的交流,現在都是在各說各的,如果要把各個國家間的線全部打通,那必須要加設內置的翻譯系統,但據說當前還沒有很完善的那種智能翻譯系統,生硬刻板的直譯根本無法完美的將話語轉譯,特別是一些方言、口語等,更是錯誤百出。所以一直到現在,遊戲方也就是把大板塊給架設好,各個國家區域之間,有很多那些玩家根本無法戰勝的怪物存在。以此拖住時間,遊戲方正在加班加點的尋找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法。
在以前的很多遊戲中,不是沒考慮過把世界上所有的玩家都包攏到一起,但因爲技術和網絡等原因一直沒有實現。能讓各個國家的玩家們有所交集的地方,也就只有當那個遊戲做到盛大時,申請加入電子競技,讓玩家們來拼一下個人技術。像《神泣》這般,直接在遊戲中,就把所有玩家連接到一起的,絕對是首開先河的大手筆。
但是,首開先河也好,大手筆也罷,既然是初次,就必定有不完善和弊端,這是絕對無法避免的。當然,對《神泣》來說,現在所做的的一切還算完美。可唐父對高寒的話中,卻一言就帶到了這個問題上。
高寒着實的考慮了一番,才緩慢的說道,“如果拋開遊戲構建上的一些問題,我認爲要做到世界戰場這一步的話,很難。”
聽到高寒的語氣有些沉重,唐父很有興趣的追問道,“哦,你的意思是並不看好它往這一方面的發展?”
“不能說看好不看好吧,畢竟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這終歸是一個遊戲,要發生那種大規模的玩家團戰,一個大型戰盟就算人再多,戰鬥時能集結起萬人以上,就已算很不錯了。而且玩家們的作息時間也有很多不同,喜歡白天玩的、喜歡熬夜的,更有很多人只是閒暇時間纔來,真正全職的職業玩家並不算多。”說到這裡,高寒微微頓了一下,“再說了,遊戲中,玩家們之間總會有大大小小的很多矛盾,既然要開國戰,首先要理順的,當然就是這些,但…… 呵呵,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爲了來放鬆休閒的,如果要嚴格的用行軍的那種管理方法來要求大家,這一點就很難實現。也就暫時不必去說各個國家間的時區差,和遊戲中地域間隔的問題了。”
聽高寒說完,唐父連連點頭,“不錯啊,人一多的話,而且沒有個妥善的、統一的利益和紀律,這點幾乎是無法做到的啊。小高,真想不到你能看清楚這一點,還如此的透徹。”
高寒這時總算想到,深藍的父親似乎瞭解自己很多的東西,雖說自己沒太注意,但記得昨天去過的唐父的公司,那裡做的並不是和遊戲產業有丁點關係的吧。想到這些,高寒也不拐彎抹角,直言便問了出來。
“其實是一個朋友,打算從我這拉點投資,你也知道,畢竟我不瞭解這一塊,本來先問的小軒,結果她也給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有藉着機會向你瞭解一下了。”唐父也不隱瞞,微笑着告訴了高寒。
其實高寒真正想問的是,在剛剛見面時,唐父說的,那瞭解自己在《星雲》中的一切的話,究竟是從何而來,以及唐父對自己的看法,其最後那句‘相信自己的眼光’又是什麼意思?但基於自己現在和深藍的關係,這個事的緣由高寒是真的問不出口啊。
“唉,只顧的說話了,來,小高,嚐嚐叔叔泡的茶。”說着,唐父從一側的桌子上拿起一個拳頭大的小茶壺,就要給高寒倒茶。
高寒怎麼能讓長輩給自己倒茶,忙起身去接茶壺,唐父則笑着去擋開了,但高寒的手還是擦到了壺身。讓高寒沒想到的是,這個一直放在一旁的小茶壺的溫度卻不低,高寒被不輕不重的燙了一下。
看到如此,待問清有無關係後,唐父笑道,“小高啊,你坐,這功夫茶啊,咱不談輩分高低,只論茶香濃淡。”
高寒無語,只得坐回位置,看着唐父洗茶、燙杯,動作那叫一個行雲流水,看來浸於此道已時日不短。
“這個茶道嘛,可不僅僅只看茶葉優劣,茶具、水,還有泡茶的功夫,一點都差不得的,這個水,要講高衝低斟,入壺要直下,入杯則要輕緩,先揚後抑,才能保持住茶香聚而不散…… ”這是談到自己喜歡的事物了,唐父也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恭敬的雙手接過那比酒盅大不了多少的杯子,高寒先是輕嗅了一下那隨着嫋嫋蒸汽而起的茶香,而後才啜飲一口,分三次將杯中茶飲盡,而後高寒才長吸了一口氣,靜靜的回味着那股茶香,不由自主的嘆道,“雲棲,雨前。”
唐父的眼神一亮,有些欣喜的問,“小高啊,你也你懂茶啊。”
其實高寒不能說懂與不懂,長期和電腦、遊戲頭盔一起,喝綠茶防輻射嘛。真防假防的,時間長了多少也是瞭解一些的,不過就是不懂功夫茶這精細講究的喝法而已,而說出名字,也恰好是因爲自己比較喜歡龍井茶而已,對這個香味很是熟悉,雖然自己喝的時候總是少放茶、大杯泡。
高寒也不隱瞞,直言相告。看到高寒如此坦然,唐父哈哈大笑,“小高啊,你還是說錯了一點呢,這可不是雨前,是明前呢。”
茶雖然有雨前上品、明前珍品一說,但要從茶形、香味上區分,若不是專業人士還真嘗不出來的,高寒又怎會能分出這些。不過高寒也福至心靈,立馬做出一副很感興趣,虛心受教的樣子來。唐父大爲開心,立馬侃侃而談。
不管怎麼樣,今天高寒算是把唐父給哄開心了,唐父甚至拉着高寒的手,非要高寒再去看一下自己的另一個喜好——酒。據唐父自己說,他的藏酒已經有什麼什麼樣的規模,有什麼牌子,多少年頭。
高寒聽的是一陣陣的發暈,自己等人平時喝就是啤酒,白酒充其量也就是二、三十塊錢的那種,而唐父說的全是什麼路易十六、凱撒三十二,還有拿破崙六十四的,高寒除了偶爾聽過這些名字外,根本不知道都是些什麼東西,可他又不能表示出自己不想聽這些,只能強作笑顏的硬撐着。
唐父提議出去吃個午飯,打算對這個越看越順眼的年輕人再多瞭解一下。本來唐父的意思是打算去個比較上檔次的地方,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在高寒說出他去找地方時,便閉上了嘴巴,任由高寒領着自己走出了茶莊。
走出門之後,高寒忽然呆了一下,剛剛唐父說請吃飯時,基於那種習慣性的客氣,他直接說要自己帶去個地方,可高寒沒想到的是,唐父一爭也沒爭,直接就默認了自己請客的意思。可現在高寒纔想起,錢是不會差,但自己要帶唐父去哪啊?自己幾人平時改善生活的那個小飯館?開什麼玩笑,人家能去那種小地方?高寒已經有想去使勁抓頭的懊惱了。
高寒最後一嘆,算了,死就死吧,就去自己常去的那家飯館,美味他不敢說,但高寒絕對能夠保證,那裡很是乾淨整潔。而且此時的高寒也有點想通了,恐怕唐父是想多看看自己的生活才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