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一驚,怪不得殺破狼有如此失常的反應,看來他這一個多月沒上線,定然是因爲此事了。不過也不對啊,剛剛自己問的是以前遇到的那個賤男,似乎和這個牽扯不到一塊呢,看來內中定然還有有很多複雜的關聯。
“人終有一老,世間也是生死無定數,節哀,多看開一些。”高寒也只能如此勸慰了。
殺破狼之所以能夠接受高寒這個兄弟,是因爲高寒不會因爲自己在遊戲中的強力而來恭維自己,還有高寒不會因爲自己過於拒人於千里而冷待、排斥自己,更是因爲和自己所處的環境對比來看,高寒的態度和爲人讓自己感覺很舒服、很容易接近,否則以殺破狼的性格來說,現在他也不會有如此的表現。
“其實是這樣的…… ”殺破狼並不打算隱瞞什麼,氣息稍微平緩後,他對高寒說到。
殺破狼在現實生活中,並不是很寬裕,而且也不是像高寒這般自由,他和相依爲命的母親都是寄人籬下而生活的。原本一家三口還有個自己的家,爲了給父親治病,一家人最後賴以棲身的房子也被賣掉了,可即便如此,也未能留住父親匆匆而去的腳步。殺破狼的母親是給一家人家做家傭的,收入很是微薄,所幸那家主人還不錯,願意讓這孤苦的母子住到家中,算是讓殺破狼在他的那個城市中有了一個立足之地。
在這戶人家中,有一個和殺破狼年紀相仿的兒子,和殺破狼不同,這個小少爺從小就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錦衣玉食,生活可以說是無憂無慮。既然是同齡的孩子,總是能玩到一塊的。現在的年輕人,幾乎沒有不玩虛擬遊戲的,那個小少爺當然也是,而且每次他也會拉着殺破狼一起。當殺破狼發現從這些遊戲中還能賺錢的時候,便一下子很是熱衷了,技術也一天天的提升起來。而那個少爺,在遊戲中卻只沉迷於泡妞、打架,一旦被別人虐了,就讓殺破狼出面給自己去找場子,幾乎每次都是如此。
可殺破狼發現,隨着時間的增長,一直把自己視爲朋友的那個小少爺不再像平時那樣,無論有什麼事,或者去做什麼,都叫上自己了,而是越來越疏遠。可一貫都是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跑的殺破狼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長久以來的性格是極難在片刻的時間下改變的。但還不止如此,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那個小少爺變得越來越頤指氣使起來,幾乎是一說話就帶氣,一開口就訓斥,畢竟自己和母親都是寄於人家的籬下,殺破狼也只能是逆來順受,聽之任之。
殺破狼根本不知道究竟是爲了什麼,對方會如此的看待自己。說到這裡時,高寒心裡清楚了,當殺破狼在遊戲中變得越來越強力時,他的風頭當然會蓋過那個小少爺,在初始、也就是年紀還小時,或許都沒那麼多想法,但隨着年紀的長大、遊戲的更替,兩人身邊的其他人只會記得和談論殺破狼時,特別是當其年紀長大、身邊還有個自己的小女朋友時,這就是更不能容忍的了。
殺破狼的母親因爲長期的操勞,一直是咳嗽不斷,可老太太爲了省那點看病的錢,而且覺的這就是個小病,根本就沒去醫院看過,一來二去的這樣耽誤,當不得不去就醫檢查的時候,卻發現,殺破狼母親的肺部已經發生癌變。這對殺破狼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去求助於一起長大的那個小少爺。如果要較真的說的話,這幾年殺破狼在遊戲裡打下的材料、裝備,其實已是個不菲的收入了,可是他賣裝備材料換來的金幣,很大的一部分卻都被這個小少爺拿去揮霍了。當時殺破狼剛剛找到的時候,那個小少爺還算不錯,幫他出了押金和一段時間的醫療費用。可即便如此,病到這種程度,哪怕是在高級護理病房,這樣的病症,充其量也就是略延長一下病人的存活時間罷了。當然,話是如此說,在殺破狼這個當事人看來,可是抱着100%的希望,認爲能治好的。
醫院自然是不會把病人往外推的,和殺破狼描述的治療流程也是無限美好,當然話中少不了‘只要病人挺過什麼什麼階段,下面就能怎樣怎樣’的話。以殺破狼的看法,自己的母親只要治療順利,是完全能夠康復出院的。可就在此時,一直幫殺破狼墊付醫治費用的少爺竟然把錢給停了,當殺破狼打電話去問的時候,對方只是冷冰冰的丟下一句‘你自己清楚’,然後就掛斷了,等殺破狼再打,那邊直接就拒接了。憑殺破狼自己手裡那點錢,恐怕連一週的費用都不夠,醫院方還算給了點面子,哪怕殺破狼沒辦法及時交齊費用,院方仍是讓他的母親繼續留在了ICU裡。
可又過了一週多的時間,醫院的消息傳來,請殺破狼有心裡準備,並請儘早做一下病人身後的事宜。話說的很是委婉,而且站在外人的角度來看,這種病症的結果似乎只有一個。但這一切對於殺破狼來說,卻無異於晴天霹靂,最愛自己的母親,自己唯一的親人,就此撒手而去。
殺破狼沒有朋友、家裡也沒有親人,若不是母親所工作的那家主人出力幫忙操辦了一下,對這些事一無所知的殺破狼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儘管這種病走到這一步是九成九的結果,可想不通的殺破狼一直認爲是和自己從小玩到大的那個少爺的原因,若不是他突然給斷了醫院的費用,自己的母親怎麼會如此。但另一方面,那個少爺的父親,也就是那家的主人,對自己又有葬母之恩,讓曾想去找那個少爺理論一番,甚至想直接動手揍他一頓的殺破狼忍了下來。
殺破狼沒有再留在這戶人家,而且他也身無長物,隨便收拾了自己的幾件衣服,還有母親的骨灰,以及自己賴以生存的那個遊戲芯片。殺破狼拿着這些,找到那家的主人,跪地給其磕了三個頭之後,一言不發,扭頭就離開了那裡。
“…… ”
聽完殺破狼這段長長的回憶,高寒也不禁動容,世間爲何如此不公,把這一切都附加在一個年輕人身上。自己或許同殺破狼有不少相似的地方,但至少自己身邊有一大羣值得換命的兄弟啊。
使勁忍了忍要哭出來的那股勁,高寒扶着殺破狼的肩膀問道,“那麼兄弟,你現在住在哪呢?”剛剛殺破狼自己說了,已經離開了那戶人家,高寒也能想到,爲母治病的殺破狼現在恐怕剩不下幾個錢了,他還能到哪裡去啊。
“在網吧呢,我想上線來之後把空城的消息告訴你,然後把裝備都…… 都賣掉,我想離開現在的這個城市。”殺破狼臉上有種難以掩飾的落寞和痛苦,“但我不知道爲什麼,和你一起來到這個天空之城後,我好像很開心,那些堵在心裡的悶氣彷彿一下子就散了開去…… 我、我不知道…… ”
高寒明白,殺破狼不單單是依賴於這個遊戲維持生計,此時看來他在這裡已經有很深的感情了,同時對於現在這種情況的他來說,又十分想逃離當前所處的城市。但殺破狼別說旅費了,他可能連生活費都已成問題了。
“要不,你來我這裡吧。”高寒毫不猶豫的就發出了邀請,高寒不是出於看中殺破狼的遊戲技術,也不是看中他的特殊職業,在這一刻,高寒所想的僅僅就是想幫這個可憐的殺破狼一把。
殺破狼一愣,神色有些複雜的看了高寒一眼,“我…… ”
高寒也懶得那麼些廢話了,“你現在在那個城市?地址?電話就是和我聯繫的這個對吧,一直都相互稱呼遊戲裡的名字了,我就叫高寒,怎麼稱呼?”
“韓陽。”殺破狼已經有點呆傻了。
“如果看得起我,肯拿我當兄弟,馬上告訴我地址,我這就去接你!”
殺破狼忽然一下子把頭低了下去,手在臉上胡亂的抹了起來,“我在、在S市…… ”
“等着我,既然你肯拿我當兄弟,你就永遠不會是一個人。”高寒使勁的按住殺破狼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說到。
…… …… ……
因爲急着登出,高寒忘記了在遊戲裡先和老吳說一聲,現在不得已只能大砸老吳的房門了。至於爲什麼找老吳,老吳有駕照,家裡還有車,去S市的話當然是自駕最快了。畢竟要去殺破狼那裡的找人,如果坐長途客車,要倒好幾次車的呢。
老吳蓬亂着個頭發,撓着頭走了出來,“寒哥怎麼了?屋子要塌了!再說,我忙…… ”
話還沒說完,就被高寒打斷了,“少來,你除了發-春之外你就沒有什麼事會稱得上是忙了。洗漱一下,跟我去接個人。”
“接誰?是妹子嗎?漂亮嗎?”老吳立馬就來了精神頭。
高寒一腳把老吳踹進了洗手間,和他說話,三句之內,要是能少了‘漂亮妹妹’這幾個字,那絕不是老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