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城戰(28)

小夜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開始緩緩的將事情說出來。

“師孃待我就像親人一樣,”小夜說着將頭深深的埋進膝蓋裡面,“現在該怎麼辦?”

“人生總是面臨一個個的路口,我不能決定你的選擇,只能給你一些個人的意見:親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財富。我寧可丟掉一切,來換取愛我疼我的親人。”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遺憾每天都在上演。”

小夜:“我明白了。”

之後小夜給靈魂未醒,醉清風,熱血蒙,挨個發了信息:對不起,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小鈴鐺的自由就就給你們了。

歷史的車轍總是會因爲一兩個平凡的小人物而改變航向,那些小人物始終也是小人物。

三個人並沒有問小夜原因,更多的則是保重。

小夜的身形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出現在了玄武城百花鎮的自己的住宅裡面,而現在想要回到玄武城,則成了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了。

夜,已經很深了。

百花鎮沉寂在夜裡,安穩的沉睡着。

而師傅的房間裡面的燈還亮着,師傅坐在牀邊,緊緊的握着師孃蒼白的手,他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師孃臉色蠟黃,頭髮變得蓬鬆雜亂,臉上的顴骨突出,時間已經偷走的她的豐腴,剩下了一具枯瘦的屍體。

“小夜,小夜回來了沒有?”師孃用微弱的聲音說着,她的眼睛裡面已經佈滿了白色的薄膜,流出渾濁的淚水。

師傅用手帕輕輕的擦去眼角流出的渾濁,緊緊的握着師孃的手,“小夜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到了。”

說完,師傅轉過頭去,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浮淚,不讓師孃覺察到。

“咚咚咚”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老公,老公,有人敲門,是不是小夜來了?”師孃掙扎着想要起身,卻被師傅輕柔的按在牀上。

“你安靜的躺着,我去看,我去看。”

師傅出了門口,就聽到了小夜的聲音。

“師傅,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師傅疾走,打開了門,看到站在門口的小夜。

師傅直接上去緊緊的抱住了小夜,“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小夜愣在了原地,這就是被親人擁抱的感覺麼?小夜的眼睛不禁溼潤了。

“快跟我進去吧,你師孃等你好久了。”

小夜嗯了一聲,就隨着師傅到了牀前。

師孃的眼睛已經模糊了,只能看得到小夜的影子。

小夜蹲在牀前,雙手緊緊的握住了師孃那乾枯褶皺的手。

“師孃,我是小夜,我回來了。”小夜哽咽的說道。

師孃的濁淚又涌了出來,用一隻手在空中胡亂的抓着,小夜趕緊抓住師孃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師孃已經不經意間老了,粗糙的手細細的撫摸着小夜的臉頰,一遍又一遍,下一刻就要失去了一般。

“剛纔你師傅一直說你就快來了,我還以爲他騙我呢。”

師傅立在旁邊,聽到師孃這麼說,眼睛立馬就溼潤了。

“師孃,我回來了,我回來看你了,你會好起來的,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

小夜回來之後,師孃立馬就變得精神奕奕了,彷彿精力用不完的一般,可是師傅更擔心,這是迴光返照。

“傻孩子,師孃這不是病,是大限到了,有你和你師父陪了我這麼久,我走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了。”說着,招招手讓師傅過來。

“老公,謝謝你,陪我走過那麼多的路程,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小夜了,我走之後,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師傅的眼淚已經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用哽咽的聲音說道:“我會的,我會的。”

“小夜,小夜。”師孃的聲音已經微弱了,小夜緊緊的抓住了師孃的手,可是手上的溫度在慢慢的流逝,師孃再也沒有說什麼,而是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親人,就這麼離去了。

小夜的心,突然感覺就浸在了冰水裡面一般,整個身體,透骨的寒冷。

師孃的手上,再也沒有了溫度,變得蒼老,僵硬。

“你師孃,她走了。”師傅聲音低沉的說道。

小夜再也不抑制自己的淚水,淚水沾溼了自己大片的衣襟,窗外的夜,寒的讓人心驚。

整個百花城似乎也沉浸在了無盡的傷痛之中。

小夜坐在窗外的臺階上,房間的燈還亮着,師傅正在陪師孃走過人生最後的一段路途。小夜聽不到裡面的哀嚎,只有輕微的喃喃細語。

小夜想,至少自己的選擇不會讓自己感到後悔,‘親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財富。我寧可丟掉一切,來換取愛我疼我的親人。’這是小鈴鐺之前說過的話,一直響在小夜的腦海裡面。

夜晚的悲傷,開始被驅散,百花鎮的白天,一如往常的熱鬧,一個人的離開,悲傷不了太多的人。

“小夜,別被露水打溼了,回房間裡面吧。”師傅的聲音明顯的沙啞了,小夜回頭看了一眼,師傅一夜之間彷彿老了,紅腫的眼睛,亂糟糟的頭髮,整個人變得呆滯,師孃帶走了他的靈魂。

“只是師孃留給你的信,她怕自己生前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師傅遞過來一封信,小夜突然有了負罪感,如果自己沒回來,或者晚回來,會讓自己的良心,不安多久?

‘小夜: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師孃正在天堂上安靜的看着你,你不用感到悲傷,死,是一件每個人必須要經歷的事情,懷着坦然的心,安靜的面對。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跟你師父說,要是有個像小夜這樣的孩子就好了。你別笑我,其實有你在的那些日子是很幸福的,雖然師孃沒有孩子,可是在心裡,你早已經是我的孩子了。

給你寫這封信,是因爲,你是我最放心不下的。

小夜,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讓你對這個世界有着偏見,可是師孃想要告訴你的就是:如果你相信善,善就在你身邊。用你的眼睛去發現身邊的美好,千萬不要走上了不歸路。

一定要把我的話記在心上:如果你相信善,善就在你身邊。’落款是師孃。

落款是幾天前,那個時候師孃就已經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用虛弱的身體寫了這封信。

小夜的淚水再次涌了出來,原來我們一直被人掛念着,只是我們行走的過於的匆忙,看不見罷了。

現在,請停下你匆忙的腳步,向着自己的親人,朋友,以及關心自己的人,發送一條祝福,告訴他們一聲:我想你。

靈魂未醒曾經攬着小夜的肩膀說: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大聲的說出來,讓她(他)知道,因爲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這喜歡,不僅僅說的是愛情。

師孃被安葬在一片小丘上,旁邊有一條蜿蜒的小河,師傅指着旁邊一個空位說道:“等我死了,就安葬着你師孃的身邊,我們兩個下輩子還做夫妻。”

放眼望去,小丘上已經林立了大大小小的的墓碑,這裡是百花村的墓地,小夜第一次來到這裡。

葬禮舉行的很簡單,師孃說安靜的走,只是一個稍微凸起的土丘,師孃安靜的躺在裡面,那天,天空也忍不住哀傷,飄落着小雨,在師孃的墓碑前,靜靜地躺着三束花,師傅的一束白百合,小夜的一束白菊花,還有一束不知道是誰放在這裡的。

師傅在墓碑前靜立了好久,直到身上的衣服被這細雨給浸溼了方纔離去。

“師傅,如果你傷心的話,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受一些了。”

從師孃走了之後,一直到師孃下葬,小夜再也沒見師傅流過一滴淚。

“你師孃說過,我一個人要好好的,我不能哭,她在旁邊看到會不開心的。”可是師傅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明顯的哽咽了。

晚上,師傅房間裡的燈還在孤獨的亮着,小夜走了進去,卻沒有發現師傅的影子,整個家,空蕩蕩的。

小夜找遍了百花鎮,終於在師孃的墓碑前找到了師傅的影子。

師傅已經喝倒在了墓碑前,墳頭上已經開始長出了鮮嫩的小草,不幾天,這座新起的墳墓就會被小草覆蓋迴歸到大自然裡。

“師傅,醒醒,該回家了。”

“家,我哪裡還有家,那隻不過是個房子罷了,我的家沒了,你師孃沒了。”師傅哭泣的說道,死死的抱住了墓碑,說什麼也不鬆開。

小夜不在強求,就在師傅旁邊,不遠處,直到天亮。

一個人的離開,要給在世的親人留下多大的悲傷,小夜突然就領悟了一句話,如果兩個人註定不能同時離開,那我你先走,把生的悲傷,留給我。

師孃的墳前,每天都會換上一束新的盛開的花,帶着朝露,在晨曦裡面怒放着,小夜不知道是誰,可是感謝那個人。

師傅的傷痛很久才緩過來,可是師傅真的已經老了,師傅說:“你師孃走了,剩我一個人在世上,太殘忍了。”

第二天,小夜在師孃的墳前找到了師傅,師傅已經安靜的走了,沒有驚擾一個人。

小夜把他安葬到了師孃的身邊,這樣兩個人下輩子就能做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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