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世之人?皓月?”商戢聞言低聲重複一句,腦海中快速思索一圈,卻遲遲沒有任何頭緒。
稍微沉吟片刻,商戢繼續道:“那麼皓月姑娘,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是隨本將返回漢地,還是繼續擔任鮮卑人的聖女?”
這句話翻譯直白點就是——你是敵是友?
這個皓月具體能力如何不清楚,但能被鮮卑人聯合尊爲聖女,實力自然毋庸置疑。另外,輕易放倒太史慈也能正面證明她的手段。
接下來半個月內,商戢必然會面對鮮卑人的聯合反攻,戰鬥激烈空前,如果不能確定皓月的立場,到時候被背後捅刀子可就完了!
“返回……返回漢地?”皓月聽聞這句話神情突然開始恍惚起來,旁邊的趙雲龍膽槍一緊,目光看向商戢。
商戢微微搖了搖頭,示意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我還能返回漢地麼?以這個樣子?”皓月將手舉到眼前,細細的打量。
“常言道落葉歸根,既然是漢人,不是死也應該死在漢地麼?姑娘難不成有何顧慮?不瞞姑娘,本將添爲漢鎮北將軍、平州牧、永寧侯,護得姑娘安全還是沒問題的!”
“落葉……歸根?”
一句尋常的安慰之言,卻在皓月這裡引起了強烈的反應。皓月神色越發的縹緲虛幻,大殿之中的帷幕等無風自動,氣溫快速下降,僅僅幾息時間,空氣中就已經開始凝結出道道冰霜。
趙雲上前一步,持槍擋在商戢面前,面色凝重的看着皓月,隨時準備發起進攻!
皓月的存在,總是讓趙雲不由自主的想起柳氏。同樣是女子,同樣看起來弱不禁風,但給人的壓力甚至超越了頂級武將!
當初商戢失蹤,柳氏手持莫邪劍大發雌威,強勢鎮壓諸將的赫赫鳳威給趙雲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落葉……歸根??”
前方的皓月又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呢喃,整個大殿之中頓時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卻見皓月身上的留仙裙顏色直接從粉紅色變爲深藍色。
一道無形的波動自她身上傳出,彷彿整個天地在這一瞬間都死了一樣。
寂寥、空虛、孤獨、死寂……
這種種負面情緒嚴重的影響了商戢與趙雲兩人,即使是縱橫沙場的悍將,仍在這一刻生出了人世皆苦,不如歸去的念頭。
“昂——”
一聲若有若無的龍吟出現在大殿之中,聲音幾乎小到完全感受不到,但在這死寂的大殿中卻如炸雷一般!
非但商戢與趙雲立即清醒了過來,就連皓月也一個激靈,目光重新變得有神起來。
詫異的看了眼商戢,皓月深吸了一口氣,整個大殿之中的氛圍立即變得正常起來,溫度也開始急速上升。
“妾身一時失態,還請將軍恕罪!”
皓月微微躬身,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隱約間似乎與剛纔又有所不同?
“無妨,無妨!”
商戢連連擺手,示意不用在意。
在剛剛,商戢同樣想起了柳氏。當初爲了收服朱雀,柳氏全力出手,渾身散發出一股神聖的親和氣息,當時也是嚴重影響了商戢的情緒,甚至誕生了解甲歸田隱居山林的念頭,最後也是因爲龍吟才被驚醒!
柳氏實力頗有種高深莫測的感覺,誰也不知道她的極限在哪裡。現在又突然蹦出來一個有些類似的皓月,商戢也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額,說白了就是有點從心!
“皓月姑娘,不知你今後有何打算?”斟酌了一下用詞,商戢繼續問道。
“落葉歸根,將軍所言甚是在理,皓月出生在漢地,自然也想回漢地,就是不知將軍軍中突然出現皓月這一女子,是否有所不便?”
“方便,方便,就是不知皓月姑娘是否精通騎馭之術?草原之上不通騎馭就有些麻煩了。”
“將軍放心,妾身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沙場征戰自然不敢與各位豪傑爭輝,但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
“如此就好。我軍要在龍城中修整半個月,半個月後離開龍城。前方兵危戰兇,皓月姑娘如果無事,就在神殿中修養吧!”
說完,商戢看了眼還在昏睡的烈陽騎,拱拱手道:“手下將士粗魯,冒犯了姑娘。本將在這裡代爲賠罪,還望姑娘能看在本將的面子上幫忙解除法術。”
“沉眠曲不算法術,只是讓人安神睡眠的曲子。對將軍麾下將士並無危害,反倒是能讓他們儘快消解疲勞恢復狀態,將軍不用擔心,兩個時辰後他們自然會醒來。”
“如此甚好。”
商戢說完,大殿之中突然陷入了寂靜。
雖然接觸不多,但商戢還是看出了這名皓月姑娘真的不善言談。而商戢又對她頗爲忌憚,也沒什麼話可說,一時間三人都靜靜的站在那裡,誰也沒開口。
“將軍,還需勞煩將軍帶妾身回漢地,路程奔波萬里,免不得要叨嘮將軍。皓月身無分文,無以爲報,就將此物贈與將軍,助將軍一臂之力!”
說完,不知皓月怎麼手一揮,一隻金色的飛鷹鵰像浮現在手上,輕輕一推,雕像緩緩飄向商戢。
趙雲上前一步伸手接住,確認沒有什麼問題之後纔將之交給商戢。
飛鷹鵰像個頭並不大,只有半尺高,不過入手頗重,讓商戢懷疑是不是真的純金打造。另外雕像做工相當精美,羽翼的每根羽毛都栩栩如生,鷹目銳利,尤爲傳神!
商戢沒好意思當着皓月的面直接查看屬性,將之放入戒指中,拱手道:“姑娘盛情,本將愧領了,還請姑娘……”
商戢還沒說完,突然見皓月頭一擡,眉頭微皺,凝神看向大殿之外。
“主公!”
“主公,末將來也!!”
“妖女放開我家主公!!!”
幾道急促的呼喚聲傳來,緊接着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卻見郭彪、典韋、劉猛幾人衝了進來。
只是幾人看到商戢與趙雲毫髮無損的站在之裡,神情頓時有些尷尬。卻是時間已經悄然過去了一刻鐘,門口的校尉見商戢遲遲沒有出來,立即將情況報告給柳毅。
然後典韋幾人就炸窩了,非要去救主公,柳毅都攔不住。
“咳咳!”
商戢輕咳一聲,指了指上方的皓月道:“這位是皓月姑娘。”
說完對皓月拱拱手道:“這些都是本將麾下將軍,分別是郭彪郭武叔,典韋典惡來,劉猛劉虎臣。粗鄙之人不識禮數,冒犯之處還請姑娘諒解!”
說完踢了腳喊“妖女放開我家主公”的郭彪,讓他們賠禮道歉。
“將軍言重了,諸位將軍忠心爲主,皆忠義之士,何罪之有?
說完皓月有些驚奇的看了眼郭彪幾人,又瞅了瞅一臉便秘表情的趙雲,微微點點頭道:“將軍麾下猛將如雲,倒是皓月多慮了!”
發生了剛纔的誤會,商戢也不好意繼續在這裡待下去,拱拱手道:“本將俗務在身,就不叨嘮姑娘了,姑娘有何需求,與門口值守的衛士說一下就行。”
不論皓月是否同意,在她門口安排值守的士卒都是必須的事情。商戢對這個有些莫名其妙的皓月可不怎麼放心,留些士卒不求出事了能阻止她,至少能及時反應!
皓月微微點頭,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贊同,應該算是默許了。
“妾身送將軍一程!”
說完皓月起身,手輕輕一揮,瀰漫在身前的朦朧水汽頓時消散,露出一位傾國傾城的天姿絕色!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唯一可惜的就是她臉上一直帶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色,讓人不敢貿然靠近,更別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了。
即使在場的都是糙漢子,但在她面前仍然有種自慚形穢之感。好似自己和她同處一室就是玷污了她的美麗一般。
皓月好像對衆人的反應早有預料,也不見怪,低聲道:“諸位將軍,請!”
衆人這才緩過神來,連忙收斂心神,低頭掩飾自己的尷尬。
在皓月的親自送別之下,幾人來到大殿門口。卻見整個大殿都被軍士包圍了,柳毅站在門口,眉頭緊鎖。
見商戢出來,柳毅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主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況主公身系平州安危,切莫如此隨性!”柳毅有些責備的說道。
商戢笑了笑道:“兄長教誨,愚弟謹記在心。”
“來,給兄長介紹,這位是皓月姑娘,大漢遺民,將隨我軍返回漢地!”
柳毅這才注意到後面的皓月,同樣明顯的愣了一愣,才道:“在下柳毅,見過姑娘!”
皓月微微欠身還禮,看了眼密密麻麻包圍的精銳軍士,以及蘇桓、柳毅等高階武將,即使以她恍如死水般的心也不禁泛起了陣陣波瀾。
二百多年時間過去了,大漢已經強到這種地步了嗎?區區一位沒聽說的平州州牧,麾下頂級武將竟然不下於七人!
“將軍,妾身有些倦了,容妾身先行告退。”震驚僅僅維持一瞬間,對她而言,實力高低又有什麼區別呢?
“姑娘且去休息,我會安排人保護姑娘安危。”
皓月腳步頓了頓,卻也沒有反對,徑直進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