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八一起以大塊煉形訣煉製黃天島的人,不是費長房,而是李二李洪水。
費長房沒有親自動手,只在一旁動口,指點李二。時八在一旁聽着,也有收益。
黃天島,以前只覺面積太小,能用的地皮太少。現在煉起來,才嫌太大。幾乎有照應不周之感。
不只空間在時八的觀感中放大,時間也似乎變得漫長,幾乎度日如年,每時每刻,時八都感覺有至少一千雙眼睛偷偷盯着他看。
某種意義上,這不是錯覺。九嶷山上的黃天島,最近本來就是玩家與NPC視線的焦點,島上的旅遊業也因此瘋長,知名度因此大增。後來爲着煉島,突然關島歇業,歇業背後的煉島之事,便如紙包裡的火,想包也包不住。
這樣的煎熬,持續了好幾天。而終結這種狀態的,不是煉島的結束,而是發生在另一個時空的另一件事,轉移了玩家的注意力,從而分擔了時八絕大部分的精神壓力。
發生在洪荒時空的天人大戰。
這場大戰,幾乎全無徵兆,至少,絕大部分人,包括轉身的衆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像是突如其來的,便爆發了。
從天而降的天人,像是瘋魔一般,見人就殺。
玩家在最初的猝不及防的大劫之後,便以比天人更狂熱的姿態,迎接這些不知何處來的全新BOSS或曰高級精英怪。
像是系統的有意安排一般,這些自稱天人的怪,對當下普通水平的玩家而言,剛好是那種很棘手但是又有機會同時收益也極可觀的上等好怪。
天人在最初的大捷之後,便自此陷入玩家人民戰爭的海洋中。憑藉着玩家最變態最逆天最BUG的復活能力,這些天人的徹底失敗與消失,只是時間的問題。
這些全新高等級高含金量怪物的出現,像一記興奮劑,將遊戲中大部分玩家的注意力,都重新吸引回表面上看起來波瀾不驚的幻想世界。
有的玩家,只顧趁此時機,趕緊搶怪。有一些,比如專門在論壇中以曝料爲業的遊戲記者們,則比較好奇,想探究這些天人的來歷。
一探之下,探出一個人。
人送處號雷帝。
但其人的資料在論壇上被公佈後,時八卻立刻認出他來。
不是別人,正是當初的鶴仙人。
時八本來就一直挺疑惑,蛇鶴隊的那些人,何以東漢時空,最常見的只有一個劍人石磊。其他人,一個個的,好像全都消失不見了一般。時八一直猜測他們是像高師富一般的玩票玩家,玩了最初一陣過把癮之後,便淡出了這個遊戲。
現在看來,這幫人是把主要的精力放到幻想世界去了。
更準確地,是放到獨立與幻想天陸之外的另一塊天之大陸或天之島嶼去了。
其隱密的性質,倒也跟時八他們關注於洪荒大地差不多。
因爲不爲人所知,所以纔看起來就好像已經淡出了遊戲一般。
時八回想當初,若非華山論劍以及後來湊巧撞見岳飛,蛇鶴隊這幫人在他的世界裡,大概也相當於現在的狀況。
他們的低調與隱密,大概是一貫的作風。
只是時不時地,以驚天動地的姿態,跳出來嚇一嚇人。
像上一次,是華山論劍,像這一次,是天人大戰。
天人大戰,就是他們搞出來的。其原因,就是因爲他們在那片天陸上,殺了太多了天人。
“抱歉,我們一直只是把他們當成普通的怪物。沒想到最後會產生這樣的後果。”雷帝,或曰鶴仙人,在採訪中,如是說道。
不過隨後又笑着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想,遊戲中絕大部分的玩家們,對這場天人之戰,都是很歡迎的吧!”
那個時候,玩家與天人之間,都殺瘋了。
最初,是天人憑着高超的個人實力,到處屠殺玩家,見人就殺。
而後,是玩家成羣結隊,組隊獵殺各地天人。
再之後,是天人成羣結隊,組隊反殺玩家小隊。
再然後,玩家着手組織隊與隊之間的聯隊,以更大的規模,獵殺天人的小隊……
戰鬥的規模,像秋後燎原的猛火。哄的一聲,便擴展成不可收拾的火災。
玩家在戰爭中,不斷地掛掉,不斷地掉級,不斷地復活,也不斷地殺掉天人,不斷地升級,得到大把的經驗的同時,還有各種各樣珍稀的重寶,高端的功法殘卷。後來發現,殘卷組合而成的功法,竟然都是天人食氣養生的秘訣。
簡稱煉氣術。
這時的時八,還在戰戰兢兢地煉着難煉的黃天島。“極其難煉”,費長房很坦白地給出這樣的評價。原因還是島上已有的設施,極大地限制了煉製者的自由度。
不過大概也正因爲此,時八這項技能的熟練度,也隨之突飛猛漲。就像費長房說的:“如果連這麼難煉的黃天島都被你們兩個煉成了,那麼這個天底下,還有什麼大塊是你們煉不成的?”
這段話給時八極大的鼓舞,讓他因爲天人之戰而浮動的心,重新安定下來,腳踏實地地煉着黃天島。
天人之戰後不久,洪荒大地的存在,也被受到啓發,將目光重新投回幻想世界的遊戲記者,發掘出來。同時被髮掘出來的,還有諸如碧雲天碧霄天雲霄天之類離幻想大陸(昆虛天)不遠的天陸。這些天陸,有的其實已經爲人所知,只是因着來往不便,環境不便,上去的玩家並不太多。昆虛天的最“前延”,其實本來就有足夠多的高級怪,任玩家打殺。
比如東邊扶桑附近的屠龍之戰,最近也進入尾聲。龍族的大BOSS,相繼出現。這種玩家在玩家的經驗中,就是已經殺得快差不多了,龍族後繼乏力了,所以才輪到大BOSS登場。
如此多的新天地,在同一時間相繼出現,夾在其中的洪荒大地,居然顯得並不怎麼起眼。
倒是將時八心中隱隱的優越感,打消掉不少。
幻想世界,就好像是一個充滿奇蹟的世界。到處都可以碰得到奇遇。
別的玩家在別的地方獲得的收益,並不比他們在洪荒大地獲得的收益小。哪怕是最普通的在東邊屠龍。從龍身上掉下來的東西也好,掉下來的經驗也好,都足夠玩家升級升得很快。
而時八他們在洪荒,最多隻是藉着時間的“BUG”,將內功迅速練到常人難及的境界而已。其他的等級,技能熟練度之類,反倒不及一般玩家了。
至於玩家中的佼佼者,連時八都要自嘆不如。
比如引發天人大戰的最關鍵人物鶴仙人(雷帝)。
江湖傳聞,他現在已經可以被稱爲鶴真人,也就是已經稟氣成真,練就雷道真形的實打實的真人。
這個消息是真是假無人清楚。但鶴仙人在幻想時空有一個雷系的身外法身,卻是已經被攝相頭證實無疑。
視頻中的雷道真形,或曰雷系的身外法身,大小與常人無異,只是渾身上下,雷光閃閃,具備人形的輪廓,但是幾近透明。某些玩家,更是將之類比爲西方遊戲中的召喚怪物“元素人”。
這隻雷“元素人”,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可以生出無窮的雷電,威力非常巨大,憑着這個“法身”,鶴仙人可以直接與天人中的強者對抗。而一般玩家,需要投入至少五支小隊組成聯隊,纔有把握做這樣的事。
這樣的戰鬥力,可謂是一時的巔峰。令崇尚個人英雄,不愛團戰的玩家,大呼過癮,振奮。紛紛評價,如果鶴仙人的這個法身穿越到東漢,絕對可以毫無壓力地秒殺所謂的天下第一戰隊的堂堂唐家戰隊。
因爲防風氏的變故,蒼天道士的道士隊伍,沒能如願打敗堂堂唐家隊,摘取天下第一的名頭,暫時似乎還不爲人所知的樣子。
不過時八因此而想像鶴仙人這個雷帝法身,在對抗蒼天道士隊的樣子。不知那巨大的軒轅劍,會成爲道士們避雷用的避雷針呢?還是引雷用的導線呢?
遊戲中,風起雲涌。在這封神時代眼看快要開啓的當口,先在洪荒時空,爆發出這樣一場大規模的天人大戰。給時八的感覺,就好像大餐前的一道點心,又好像人在大段演講之前,吸引人注意,振奮聽者精神的那“咳咳”兩聲。
然而正當時八爲手頭的黃天煉島之事,論壇上的天人戰事,以及預計中的封神時空之事,目爲之眩,神爲之迷的時候。
從幻想時空的某個角落,再次傳來一個,讓他心神動盪的消息:
芭蕉娃娃不見了!
時八愣了很長一段時間,纔想起來,消息中的芭蕉娃娃,指的究竟是何方的神聖。同時也想起了這個消息的來歷。
那還是他們帶着一干凡人,自崑崙出發,遠遷東邊的蓬萊的路上,碰到的那一株巨大的芭蕉樹的樹靈。
時八當時得了地與風兩面芭蕉扇,還有水火兩面芭蕉扇,還差一百年才能成熟。
故而與他那時新認的兄弟或是姐妹,芭蕉樹的那位樹靈,立了一個百年之約。
約定等百年之後,水火兩片芭蕉葉成熟之後,時八再去接他,將時七時九時憶靈等更多的兄弟姐妹,介紹給他認識。然後帶着成熟的水火兩片葉,一起逍遙天地,笑傲江湖。
後來時八爲防自己把這事給忘了,還特地留下一支部族,儘可能地住到那附近,幫忙照料芭蕉樹他們自然是沒那個能力,但是看在一旁也是好的,而且將來成熟後,萬一時八忘了,還可以通過他們傳話提醒。
時八不出所料,果然把這事給忘了。
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情,一樁接着一樁,幾乎給他應接不暇之感。事情之多之雜之亂之緊之密,時八想都想不到。
一百年前的那個小小約定,現在回想起來,真個恍如隔世。
尤其尷尬的是,時八甚至已經不確定,那個約定的時間,現在離那個約定,究竟是剛好到期了?還是沒到期?還是已經過期了?
如果是到期了或是過期了,可以理解爲芭蕉樹的那位樹靈,已經等得不耐煩,所以急不可耐地跑出來找他來了。
如果是沒到百年之期,那就是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