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章第七十二章：千葬日
此時的天際，微露出淡淡的白色。雲彩聚集在天邊，就如滲了血，顯出濃厚的血紅色……
長安城確實復原了，並且重建得比以前更加宏偉。但當所有人都陷入歡呼之時，他們仔細看了看周圍的地面。
竟然多出了一具具屍體或殘骸，浮現在新長安城各個可見的街道和角落上！
這些不正是那些因長安城這場災難而失去性命的無辜死難者嗎？在黑夜中或許無法看清他們，或是因崩塌而被砸成肉餅，但這一刻因長安城已經完全修復，那些片刻前不知所蹤的死難者遺體也終於在黎明的照耀下無所遁形。
有的在城池復原後的這一刻浮現了上來，有的則是在黑夜中早已死狀慘烈。所有在城外的倖存者或是在中驅大門前等人，頓時都啞口無言，臉色瞬間凝固……
“爹！娘！”此時先是一個孩子立刻認出了自己父母的遺體，正當長城守衛軍等人想要攔住他的時候，他早已不顧一切地衝進了長安城裡面，來到了他死去父母的面前。一滴滴淚水從這孩子的眼眶中流出，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不只是這孩子，緊接着一些百姓也紛紛進入失控的局面，長城守衛軍等人一時根本無法阻止。
而那位片刻前在李信護送下的老人，也在這一具具屍體人羣中，認出了自己的摯愛……
她雖然看起來已經很蒼老，但五官端正，一看就知道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大美人，臉上早已失去了一切血色，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就這樣靜靜地躺在那，但手裡卻緊緊握着一個別致的玉佩，似乎是她拼死都要守護着的。
“老伴兒，不會的！不會的！我們說好的要一起活下去的！你怎麼能先走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老人發瘋般地無法接受道，淚水不斷地涌出。
然後他在看了看妻子手裡似乎在臨死前拼命緊握着什麼，他慢慢地翻開了她蒼白的手。
“這是……這是我以前送你的玉佩，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帶在身邊，直到臨死前，你仍然拼了老命地守護着它……老伴兒，你怎麼這麼傻！嗚嗚嗚！啊啊啊！沒了你，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老人失聲痛哭道。
“老人家，請……請你節哀順變！”李信來到他的身邊試圖安慰道，眼神異常心痛，伸手輕撫着老人的肩膀。
“滾！！！”老人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狠狠地甩開了李信的手。
“老人家？”李信頓時不解道。
只見老人兇狠恨地指着李信，眼裡的淚水轉化爲強烈的怒氣，對他開口責罵道：
“你們這些長城守衛軍是怎麼當的？！說好的拼死守護我們這些百姓呢？現在我永遠失去我所愛，我的結髮妻子就這樣離開了我！你們卻還活的好好的！！憑什麼上天對我們如此不公！”
“這……”李信以及沈夢溪等人的長城守衛軍霎時啞口無言，顯得有點驚慌失措。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壯漢站出來喊道：“就是！憑什麼死的和受傷害的永遠是我們這些無辜百姓！出事的時候，你們這羣守衛軍，和那位女帝又去了哪裡？！”
“作爲東方第一繁華之城的統治者，在長安城出事後，就馬上溜之大吉了？這樣的畜生配當一名帝皇嗎？我今天要拿她和你們的命來填我兒子的命！！”
就這樣所有幸存下來的百姓頓時都因失去了親人，而陷入暴亂當中。
“老百姓們，你們冷靜點！”沈夢溪大喊道。
可此時這些已經發了瘋的百姓哪還有理智可言，一大羣人就像蜂窩一般，甚至原地拿一塊磚頭直接就是衝向衆長城守衛軍。
“李信將軍，這下子我……我們該怎麼辦？”沈夢溪冒着一絲絲冷汗問道。
“場面已經不可控制了，如果不還擊，受傷的就是我們，可這些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李信頓時陷入左右爲難的境地。
“住手！”此時一把威嚴的聲音傳入了衆人的耳側，
所有陷入瘋狂的百姓聽到這把聲音後，動作霎時也凝固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地轉頭一看。
來者正是女帝武則天，長城小分隊以及大唐密探等人。
“末將，臣等參見陛下！”衆長城守衛軍連忙下跪道。
武則天看了看周圍的屍體，嘆了嘆口氣說道
“老百姓們，還請你們冷靜下來聽朕說……”
“這一次的災難是朕的不好，一切都怪朕！是朕害死了這麼多老百姓，是朕讓你們失去了自己親人和愛人！朕知道，無論現在說什麼，都彌補不回這麼多死去百姓們的性命……
可如今長安城好不容易度過了這一劫，多少人或魔種無論在過往還是至今，仍對我們這座美麗的家鄉有着覬覦之心，
上古時期的魔神湮滅之眼現已經復活，我們所有人必須團結一致對抗外敵。而不是還要在這裡自相殘殺，這不正中了那羣烏合之衆的圈套？到時候我們的故鄉將不再屬於我們，到了那時候又是無數條性命被屠殺，這是朕最不想發生的，也是在座的各位老百姓們最不想看到的……”武則天勸解道。
當武則天說完這些話的時候，一些百姓的怒火併沒有被澆沒，想要反駁什麼的時候，花木蘭率先下跪，並且開口說道：
“諸位百姓們，昨晚如果不是陛下和城管大人即時拼盡全力地復原了長安城，我們的故鄉恐怕早就灰飛煙滅了。災難無可避免，但這一次的確是我們長城守衛軍失職了，沒能保護好你們！我知道無論我們守衛軍掉多少顆腦袋，也根本無法再挽回你們家人的性命了……
我花木蘭不敢奢求諸位百姓的原諒，但請你們給我們長城守衛軍一次贖罪的機會，光明正大地葬身於戰場中才是我們的歸宿。
所以還請陛下和各位今天在場的所有百姓們，讓死去的人能儘快入土爲安，之後請讓我們長城守衛軍作爲最前線去討伐那些魔種，還有那傳說中的魔神湮滅之眼……”
”還請陛下和百姓們給我們一次贖罪的機會……”其他守衛軍等人也一同下跪道。
”花將軍……”武則天露出幾分愕然之色道。
“可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我家的孩子們全都死於這場災難之中！”帶頭作亂的壯漢道。
“你們這羣人！災難發生的時候，你們沒保護好自己的親人，現在親人死了，就在這怪別人！長城守衛軍的將軍們常年征戰在外，每天拼死對抗着魔種的入侵。而昨晚長安城開始崩塌後，他們義無反顧第一時間趕回來拯救我們，你們現在卻要反過來責怪他們，你們的良心是被小狗給吃了嗎？”就這此時一把有點稚嫩的聲音在人羣中呼喊道。
一個綁着黑髮麻花辮的小女孩衝出了人羣，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她正是先前被公孫離拉出生死邊緣的小女孩，嘉嘉。
不只是她，一羣孩子也衝了出來，連忙對着作亂的百姓指手畫腳道：“就是就是！長城守衛軍的大哥哥大姐姐們拼死救了我們，你們卻還在這抱怨？”
“哪來的一羣野孩子，走走走，這裡沒你們事！”那個帶頭作亂的年輕壯漢說道。
當這羣孩子不顧一切地衝出來替守衛軍說話的時候，一些剛剛一直處於被動，但並沒有參與暴亂的百姓也終於鼓起勇氣站了出來……
“可不只是他們，我們今天也絕不允許你們在這惹是生非……”
“陛下和花將軍剛剛說的話，你們是聾了？還是假裝聽不見？他們已經拼死救了我們，還修復了長安城，你們還想怎麼樣？！自己的家人死了，明明是你們自己沒保護好，卻要把責任推給一直守護着我們家鄉的將軍們？我們既然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就應該好好珍惜當下，而不是在這自相殘害！”一名婦女也走了出來對衆人指責道。
聽到這，所有百姓頓時都閉口不言，明明有那麼多人在場，氣氛卻是如此沉靜……
“各位百姓們不必再爭吵了。
衆長城守衛軍聽令，傳朕的旨意，
儘快讓這些百姓們的遺體入土爲安，明日一同風光大葬！無論是親屬亦或是普通的老百姓還是官兵都必須參與此次的葬禮，誰敢不來格殺勿論！”武則天威嚴的聲音喊道。
“末將遵旨！”衆長城守衛軍道。
……
次日朝晨……
這一次的災難足足奪去了將近五千人的生命，在女帝武則天的安排下，在皇家陵墓旁快速地修建了一座宏偉的墓園，這死去的幾千人一併合葬於此。這可謂是大唐有史以來最重大，也是最悲慟的喪禮。只要是大唐的一份子，無論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都必須參與這場喪禮。
在這一天，連溫度都是異常寒冷，一片片潔白的雪花如同利劍般劃破天空，從天而降。那雪就如白玉一樣，鋪滿了整片大地……
在這個喪禮中，所有死難者的親屬也一致地穿上白色的衣服，默默地來到自己親人的墳前，一個個上前跪拜，沉痛的悲鳴聲和嚎哭聲充斥於整座長安城。爲了悼念這個悲痛的日子，也爲了讓世人謹記這次災難的教訓，武則天將這一天正式定名爲『千葬日』。
從今往後，每年的這一天大唐的所有人民都必須定時定候前往這個墓園，祭拜這些逝去的百姓……
而在這第一個千葬日裡，武則天和長城守衛軍以及大唐密探等人也都去祭拜了，每個人都是極爲沉重之色。祭拜過後，長城小分隊及大唐密探兩人陪同女帝默默地站在一旁，而其他守衛軍則是負責護送百姓……
露娜伸出了自己的玉手，接住了這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連同指尖上的星月誓約也沾上了一小片雪花，她好奇地問道：“雪？這個時候纔剛立秋，怎麼會下雪？”
鎧嘆了嘆口氣說道：
“也許連老天爺都在爲這一天感到悲傷吧……”
在雪花的襯托下，因爲寒冷，露娜那嬌小完美的臉頰被凍得些許透紅。下一刻她主動抱着鎧，嘆息道：“鎧，我們終究還是沒能阻止這場災難，雖然長安城復原至初，但還是有那麼多無辜的人死去……”
而鎧則是反過來輕輕摟住她，露出了幾分心疼之色，溫柔地說道：
“親愛的，不要自責。我們都已經盡力了，只要是戰爭，便一定會有無辜的生命成爲戰爭的犧牲品，這是無可避免的。我們能做的，就只有儘快結束戰爭……”
“真希望戰爭能早日結束……”露娜說完這句話，便緩緩地閉上雙眼，緊緊地抱住鎧。在他的懷裡，她能感受到那無盡的溫暖和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她的心也會踏實很多。
突然她小聲問道：“對了，你之前懷疑那個人就是這次災難的幕後黑手，你確認嗎？”
“還不確認，但依我看，可能性非常大……”鎧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哎，走吧，隊長那邊等着我們呢……”露娜輕嘆道。
“嗯，走吧……”鎧道，然後牽着她的手，生怕她凍着而一直緊緊地握住。
隨後鎧和露娜也來到了，長城小分隊這邊的位置。
“哥哥，你看！鎧叔和露娜姐來啦！”百里玄策道。
“守約，玄策，蘇烈！隊長那邊怎麼樣了？”鎧問道。
“阿鎧你們來了，隊長還在和陛下以及狄大人商量一些事情……”百里守約道，他酒紅色的雙眸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個個嚎啕大哭的百姓們，心裡盡是百感交集。
“哎，我們終究還是無法阻止那麼多百姓死去，明明好不容易戰勝了十萬魔種大軍……”蘇烈稍顯不甘心道，握緊了手中的拳頭。
“這個世間上最悲慘的，莫過於是這些一個個流淚的百姓們，他們雖然倖存下來了，但他們卻要從此永遠地與自己的至親或愛人陰陽兩隔……”鎧看着這些百姓，不禁憂傷道。
而另一邊，花木蘭看了看武則天的神色，便提醒道：“陛下，百姓可以悲傷難過，但罪臣李千仇和長孫無心現在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所以如今更不是我們難過的時候……”
“就如花將軍所言，越是這時候我們就越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找到這兩個叛徒之餘，我們必須以最快速度聚集大量的軍隊，去討伐魔種！”狄仁傑也幫口道。
“朕自然知道，等這千葬日過去。朕便會有所安排……”武則天冷冰冰的聲音道。
“朕乏了，你們護送好百姓，之後也先去歇息下吧，明天來朝廷上跟朕商討一些事情！”說完武則天便隨同着一些貼身丫鬟轉身離去。
“臣等恭送陛下……”花木蘭和狄仁傑作揖道。
而在武則天走後沒多久……
“我怎麼感覺，陛下好像心事重重……”狄仁傑疑慮道。
”何止是你一人看出來了。”花木蘭輕嘆道。
“隊長……”
“大人……”長城小分隊和李元芳等人在這時來到了花木蘭和狄仁傑這邊。
“你們來了……”花木蘭道。
“隊長，我就有話直說了，這次災難你不覺得一切發生的過於蹊蹺？”鎧說道。
“連你也是這樣覺得的嗎？”花木蘭疑問道。
“那阿鎧你有什麼想法嗎？”蘇烈好奇道。
“我在想，昨晚災難的發生，城管被如今同樣下落不明的李白所擊殺，方塊鑰匙被馬可·波羅奪走，再之後便是中驅大門被打開，但那都不至於讓長安城崩塌！而堯天那羣人的目標只是想坐收漁翁之利，所以應該不是他們。
想讓長安城徹底消失，就得讓整座城迴歸到最初的『方舟三號』模樣。那麼又有誰會有這麼大的能力，讓長安城恢復成原貌……”鎧冷靜地分析道。
“那麼你覺得，誰會有這樣的能力？”花木蘭問道。
“長安城是由稷下學院的墨子賢者所製造的，按理說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長安城的真面目其實是方舟三號，那麼也就只有稷下的人有這能力……”鎧道。
“可是在我們大唐裡面，並沒有哪個人是稷下的……稷下的兩名核心弟子昨晚也去幫忙救人了，而太古魔導雖然一直沒出現，但他作爲半神絕不是那樣的小人，更不會去殘害百姓……”蘇烈道。
“這個我自然清楚，所以我也不得不去懷疑，這剩下唯一的可能性……”說到這，鎧便嗟嘆一聲。
“你是說陛下？不可能，絕不可能！阿鎧你怎能懷疑陛下！”花木蘭勃然大怒道。
聽到這在場除了露娜，長城小分隊和大唐密探兩人都瞬間目瞪口呆……
“隊長，你冷靜點！你仔細想想，昨夜在我復活了城管之後，女帝在下一刻就馬上出現，並且幫助我們復原長安城。讓我最奇怪的是，她清楚地瞭解到如何去復原長安城，如何爲方塊鑰匙注入能量等，這些可是連城管大人都沒有想到的！”露娜解釋道。
“這……阿鎧和露娜姑娘說的，的確……”還沒等百里守約說完，蘇烈率先搶話道：
“不……不會的！陛下乃大唐的一國之君，怎麼會危害百姓，毀掉長安城？怎麼會？怎麼會！？一定是你們想錯了！”蘇烈瞪大雙眼，顯得些許崩潰。
而一直作爲武則天心腹的狄仁傑，在這時候終於開口道：“但這由不得我們不信，鎧將軍說的句句實話。我一開始也不敢去懷疑陛下，可是事實上，種種證據都在指向陛下一人……”
“大人……”在他身旁的李元芳，瞪大他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顯露出幾分驚訝之色。
“不要再說了！”花木蘭怒吼道。
這一場大雪持續地降落着，天空中彷彿也傳來了一聲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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