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入軍中時便在林將軍手下,林將軍性情耿直,對人甚爲嚴厲,並不因我是世子而有所寬待,那幾年我在他那裡學到不少東西。”
蕭紹牽了周寶珍的手,兩人並肩慢慢往前走,蕭紹突然提起林將軍,周寶珍想這大約是在同她解釋林姝的事吧。
“如此說來林將軍同表哥倒有半師之誼,那後來呢?”
“後來林將軍戰死了,留下一兒一女當時年歲還小,因着之前的情分,表哥平日裡難免要多照應些。”
周寶珍有些詫異,看那位林小姐的樣子,可不像是個沒有父親的可憐孩子。至於表哥究竟是如何照應的,以至於那位林小姐連新人舊人都扯出來了,她竟不知道,原來自己居然是個“新人”這麼想着又覺得有些好笑。
“姝兒給王妃請安。”
花廳上,柳王妃看着底下跪着的如嬌花般明豔少女,對了身邊一位面色嚴肅的婦人笑到“夫人好福氣,一轉眼姝兒已經是大姑娘了。”
林夫人穿一件藍灰色對襟上襦,底下烏黑色裙子,頭上也不過幾只銀釵,這樣的裝扮將她原本的好相貌,也襯得有幾分黯淡起來。林姝的五官長得像母親,不過林夫人膚色白皙,並沒有女兒那般明顯的異域風情。
聽柳王妃誇獎自己的女兒,她也只神色嚴肅的欠了欠身子,淡淡說了句“王妃謬讚。”態度不卑不亢並沒有一般夫人見到王妃時極力奉承的神色。
她身側站着一個男孩,十來歲的年紀,生的虎頭虎腦,皮膚倒是同母親一般白皙,一雙同林小姐一樣的眼睛烏沉沉的,看着比同齡的孩子要老成些。
“好孩子,快起來。今日園子裡熱鬧,怎麼不同各家小姐們一處玩耍去。”柳王妃將林姝招到自個身邊,拉了她的手仔細看了看,含笑問到。
“紹哥哥成親,姝兒心下好奇什麼樣的女子才能當紹哥哥的妻子,所以等不及先去園子裡看世子妃去了。”林姝看了柳王妃,神情頗爲天真坦率的說到。
“姝兒。” 一旁坐着的林夫人突然出聲,皺眉神情頗爲嚴厲的看着女兒。
林姝有些怯怯的看了看自家母親,這才嬌俏的衝柳王妃吐了吐舌頭“糟了,姝兒又忘了,母親說如今我大了,同世子尊卑有別,不能再喊他紹哥哥了。”說着,林姝的聲音低了下來,臉上也是一副委屈懵懂的神色,她看向柳王妃有些惴惴的問到“王妃,姝兒是不是不能再喊世子紹哥哥了?”
“哦,那姝兒可見着世子妃了?”柳王妃並不回答林姝的提問,轉而問起她是否見到周寶珍。
沒有得到柳王妃的答覆,林姝心下有些失望,不過面上卻是半分不露,就見她歪着腦袋想了想,這才笑着開口到“古人形容美人都說西子捧心,姝兒一直想不明白那到底是怎麼個美法,如今見了世子妃,才知道古人誠不欺我呢。”
這話一出,廳上瞬間便靜了下來,這位林姑娘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在裝瘋賣傻,“西子捧心”固然是用來形容美人的,可大家都知道,那是用來形容病美人的。世子妃雖說看着嬌弱些,可也未曾聽說有什麼不好,如今這位林姑娘卻公然這樣說,也不知到底安的是什麼心了。
再想想這位林姑娘方纔對世子的稱呼,一口一個“紹哥哥”大家的目光不由瞭然起來。
“這丫頭,從小就愛舞刀弄棒,書只讀了個半吊子,倒讓王妃見笑了。”林夫人彷彿對廳上的暗涌一無所覺,如此對柳王妃解釋到。一直站在她身側的少年擡眼,朝自家姐姐看了一眼,過後又面無表情的垂下頭去。
柳王妃放開了握着林姝的手,朝林夫人淡淡一笑,說到“小孩子家家,不知道也是有的。”
周寶珍在亭子裡同幾位將軍夫人說話,這些夫人們多半出身不高,禮儀也不過是略通,然而這些人的丈夫都是表哥得用的,周寶珍待她們很是親切的。
起初這些人還都有些拘謹,說實話沒見過這樣精細尊貴的人兒,從長相到穿戴,都是說不出的漂亮精貴。
當然拘謹之後也有些不以爲然,這世子妃好看是好看,可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盞美人燈,輕輕一吹就滅了。在自己家裡呆着,行動還要十幾個丫頭伺候,不過是在亭子裡坐一坐,那些模樣俏麗的丫頭就是一陣忙碌,又是坐蓐又是茶水點心的,等一切佈置妥當了,這位尊貴的世子妃才扶了丫頭的手,嫋嫋婷婷往亭子裡坐了。
雙方互相觀察一陣子,都在揣摩該如何同對方打交道。待丫頭給各人上過茶,周寶珍一開口聲音也極好聽的,說的話文縐縐的她們也聽不太明白,反正大致的意思就是他們男人在外頭辛苦拼殺,而她們這些在家的女人也是功不可沒的。這話大家愛聽,平日裡男人不在家,家裡家外的可不就是她們這些女人在照應嘛。
“世子妃這話我愛聽,他們男人在外頭打拼是不容易,可要沒有咱們女人在家替他們照顧老人,生兒育女,那他們拼這些還有什麼意思?”
說話的是汪將軍夫人,她在衆人裡年紀最大的,隱隱這些夫人們都有以她爲首的意思。
周寶珍聽說,當年汪將軍成親不滿一月,便去了軍中,之後數年沒有回家,在這些年裡汪夫人替汪將軍養大了兒子,又獨自替兩位老人送終,生活過的甚是艱難。汪將軍平日裡對這位髮妻很是敬重,因此還得了個懼內的名聲。
“我聽人說起過夫人的事蹟,心中很是佩服。”周寶珍看向汪夫人含笑朝她說到。說着她起身對衆人說到“今日,我以茶代酒敬汪夫人,同時也敬各位夫人一杯,爲了國家,爲了百姓的安寧,你們和你們的家人都付出許多,你們不僅僅是家庭的功臣也是朝廷的功臣,諸位都是了不起的女性,我心中對大家甚是感佩。”
這個時代,女人持家照顧老人撫育孩子彷彿是天經地義的,然而今日這位尊貴的世子妃卻對她們說,她們做的這些不僅了不起,而且於國於家有功,這讓這些夫人們心中如何能不感激,能不激動。
正當大家高興的時候,人羣中突然傳出一陣抽泣聲,大家循聲望去,就見角落處站着一位身形瘦小的年輕女子,正在低頭抹眼淚。
見大家突然朝自己望來,那女子彷彿受了驚嚇般的在地上跪了下來,對了周寶珍磕頭到“世子妃恕罪,世子妃恕罪。”
周寶珍示意丫頭去將人扶起來,見那女子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相貌清秀只是神情卻甚是愁苦,眼圈紅紅的目光怯懦,看着甚是可憐,便對了她和氣的說到“這位夫人可是有什麼難處,如有難處只管直說便是。”
那女子聽了,將頭搖的波浪鼓似的,人也直往人羣裡退去,邊退口裡邊喃喃到“稟世子妃,小婦人沒有難處,不過是沙子迷了眼睛。。。。。。”
然而此時人羣裡的幾位夫人面上卻出現了憤憤之色,她們拽着那女子不讓她往後躲,雙方居然就這樣當着周寶珍的面拉扯起來。
“世子妃跟前,像什麼樣子。”最後還是汪夫人發話,喝止了幾人,就見她對那女子恨聲說到“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替誰瞞着不成?”
周寶珍見狀就知道這其中必定是有緣故的了,果然汪夫人轉身,對周寶珍行了一禮,開口說道“還請世子妃恕罪,這位曹氏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曹氏同汪夫人一樣,也是在夫婿發跡之前便嫁給他了,勤勤懇懇的在家裡生兒育女奉養老人,丈夫發跡後她同婆婆還有孩子一起被接到城裡。原本她以爲這是苦盡甘來,不想這卻是苦日子的開始。
曹氏的丈夫早就在城裡另結新歡,對方是個寡婦,且她丈夫生前與曹氏的丈夫是同袍。這女子不僅長得有幾分姿色,而且很會來事,將曹氏的丈夫迷的五迷三道,最後連同曹氏相依爲命幾年的婆婆也被對方拉攏過去了。如今曹氏同她的孩子處處被那女子壓着,在府裡過的連個下人也不如。
如今這女人懷孕了,在家中撒潑打滾不肯做小,揚言自己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力逼着曹氏的丈夫休了曹氏,不然她就要和腹中的孩子一起去死。
這不家中正鬧呢,可曹氏給公公送終,又生又兒子,七出之條那條也沒有犯照理是不能休的,事情就這樣僵持着。
今日一早,那女子又突然哭天搶地說曹氏在她粥裡下毒,鬧了半天卻也沒有什麼證據,不過曹氏還是捱了丈夫一頓打,要不是這個男人還沒有糊塗到家,今日曹氏恐怕連王府也來不了了。
事情說起來不過是三言兩語,卻聽的衆人頗爲唏噓。周寶珍同情的看了曹氏,只是曹氏的遭遇固然可憐,不過她落到今日這個境地,同她本人性子木訥懦弱也不無關係。
這樣的事,便是她這位世子妃也不好直接插手的,但是爲曹氏撐個腰還是可以的。這事且放下不提,周寶珍這裡卻還有件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今日之後,諸位的夫君就會上表,替諸位請封誥命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經不住店家的遊說辦了張美容卡試了一次
當時感覺還行 過後越來越覺得她們用的東西可疑
啊 我後悔了可不可以別再給我臉弄壞了
腫麼辦 好心煩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