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
成片的白色建築望之不盡，勾勒成整個世界的景象。
建築是徹底密封的。
完全無法打開。
誰都不知道這些建築裡到底有什麼。
一名穿着皮衣的男人，叼着煙，站在一座白色的墓碑上，朝懸崖下望去。
他很快抽完了一根菸，將菸頭一彈，仍由那星星滅滅的火光朝遠處落下。
啪。
打火機點燃了第二根菸。
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眯起眼，無比愜意的吐出菸圈。
“別抽了。”
一道聲音響起。
只見一名女子落在一旁，腰間掛着數十柄長短不一的劍器，抱着雙臂，滿臉都是不爽。
“打到一半你跑來抽菸，這算不算帶頭偷懶？煙癮就這麼大？”
她以責備的語氣說道。
“劍姬，別怪我，我在想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男子說道。
“哦？那你把煙滅了啊。”劍姬冷笑道。
那根菸發出細微的聲響，火光也明亮起來——
很顯然，他猛力的吸了一口。
“我其實在想，爲什麼白夜靈王一開始出現了一次，後來就再也沒現身。”
說起這個，劍姬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白夜魔籠……確實名不虛傳，越往地下去，怪物就越強。”
“可是我們已經打了這麼久，戰勝了那麼多怪物，結果白夜靈王還是沒出現。”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男子點頭道：“它再不出現，我們都快要徹底攻下這裡了。”
“你是說——也許它躲了起來，正準備憋個大的？”劍姬問。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原因。”男子道。
“那我們還繼續往下打嗎？”劍姬問。
“我就在想這個問題。”男子說。
“想好了？”劍姬問。
“如果它真的藏在暗中，我們的傷亡可能會比較大，而且直接就是決戰。”男子道。
劍姬沉默數息，忽然一笑，開口道：
“你決定吧，徐行客——戰死也是一種歸宿，我無所謂。”
徐行客歪着頭想了想，將煙摁滅，慢慢地說：
“那就繼續打吧，總歸是要硬碰硬的。”
“我就不信這個世界被我們打穿了，它還不出現。”
“除非——”
“它根本不在乎這裡。”
……
另一邊。
死亡星球。
一座涼亭裡。
沈夜正在琢磨一門刀術。
在他對面，立着一座充滿滄桑氣息的石碑。
很有意思——
這個文明喜歡把重要的東西鐫刻在石碑上。
據說是因爲這些石碑質地特殊，所雕刻的東西能保存億年之久。
眼前這石碑上就雕刻着一門刀術。
說是刀術，但卻只記載了一些用刀的知識。
——這是沈家家傳的刀法知識。
沈夜雖然已經掌握了無數的刀法技巧，甚至能施展自帶法相的“無間”刀法——
但石碑上的刀法知識，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就像一名嗜賭如命的老賭徒，忽然有一天，發現竟然還有自己不知道的新賭法。
沈夜如飢食渴地汲取着全新的刀法知識，並加以練習。
數小時過去。
一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現：
“你對刀法的認知加深了。”
“你施展‘無間’刀法的威力變得更強了。”
“你與夜雨刀的共鳴度提高一個層次。”
沈夜微微有些訝異。
——沒想到竟然彌補了自己在刀法認知上的一些不足！
這個文明有點東西啊。
如果能把它吞噬……
“夜兒！”
母親趙小裳的聲音傳來。
沈夜定了定神，收回思緒，笑問道：
“媽，你怎麼來了？”
趙小裳急急忙忙招手：“快來，蕭夢魚上門找你。”
“她？”沈夜一怔，旋即大喜過望。
“她還記得我？”
“是啊，覺醒記憶之後，她家可是真正的頂尖大世家，可能她還記掛着你——你爸爸在陪客，你趕緊去。”
“好！”
沈夜走進客廳，一眼便看到了蕭夢魚。
此刻的少女依然明媚動人，見沈夜出現，先是與他對視一眼，旋即略一點頭，垂下雙眸，神情淡漠而禮貌。
——現在的她不太像一名劍客，反倒像是一名大家閨秀。
大堂裡站着不少人。
“沈夜，來。”
沈父笑着喊他。
沈夜便過去，跟着父親認了一圈的人。
這家的伯伯。
那家的叔叔。
還有一些德高望重的大世家之主。
“怎麼回事。”
沈夜抽空傳音問道。
“不太清楚，他們突然上門拜訪，我們也不好拒絕。”父親迴應道。
沈時安帶着他認了一圈人，這纔回到廳中間，朝那位坐在客座上的中年人打招呼。
“來見過這位洛長老，還有這位——蕭夢魚，她以後前途不可限量，你們要好好相處。”沈父道。
“不必了，其實我來是爲了一件事。”蕭夢魚說。
衆人都是神情一動。
沈父也緊張起來。
——終於要說正事了！
“什麼事？”沈夜問。
蕭夢魚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輕聲道：
“記憶覺醒之前，你向我求婚，我答應了。”
四周響起一陣陣議論聲。
沈夜呆住。
不可能。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完全沒印象啊！
蕭夢魚面色冰冷，卻暗中傳音道：“配合我演一下。”
她……
要演？
沈夜一肚子疑慮，但面上還是配合道：
“是的，我記得當時我的求婚，你答應了的。”
“按照我們整個文明的歸屬判定，當時你們的記憶沒覺醒，因此你們所做的決定，既不會被認可，也不會被追究。”洛家長老插話道。
沈夜聽出點意思，望向蕭夢魚：
“所以你的意思是？”
蕭夢魚開口道：“記憶覺醒之後，你我的身份差距猶如鴻溝，你我的實力也如同天淵之別，所以我的意思很明顯。”
“——我要退婚。”
嗡——
四周的議論聲驟然變大。
人們都下意識地望向沈夜。
沈父站起來就要說話，卻被沈夜按住。
“配合我，最好表現的憤怒一點。”
蕭夢魚再次傳音。
沈夜這時就覺出蹊蹺來。
她難道是有是苦衷？
那麼配合她一下，其實也沒什麼。
“我們明明約好一起學習，等成年了就結婚，爲什麼你要反悔啊！”
沈夜怒聲說道。
“我以爲自己說的很明顯了——你配不上我。”蕭夢魚幽幽說道。
“我配不上你？”沈夜冷笑起來。
蕭夢魚躲避着他的視線，低頭垂目，輕聲道：
“我也知道這件事有些對不住你。”
“所以——”
她上前幾步，將一枚儲物指環放在沈夜面前的桌子上。
“這是給你的補償，希望你日後有所成就。”
“你我的婚約就此作罷。”
蕭夢魚說道。
“你想用這種補償來侮辱我？”沈夜冷哼道。
“嘖，”蕭夢魚傳音道，“這句可不對。”
“聽說你記憶出了問題，我是怕你落後於人，這才趕來做這件事。”
沈夜聽出某種幽怨的情緒，心頭更是訝異，不由抓起那儲物指環，精神力朝裡一探。
指環裡有一座大山一般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一行大字：
“上窮碧落下黃泉。”
沈夜一怔。
窮碧……
她罵我是窮逼？
不對，上窮碧……
好像也不對……
到底什麼意思？
蕭夢魚的傳音再次響起：
“這是我們家最強的一門刀法，在文明中是一等一的水準，因爲我要退婚，才勉強允許拿出來作爲賠償。”
“等等——你搞這一出，就是爲了送刀法給我？”沈夜傳音道。
“我知道你回來了，立刻就決定這麼做。”蕭夢魚傳音。
沈夜嘆口氣，傳音道：
“其實不必啊，我的實力——”
蕭夢魚打斷他道：“用死亡星球的刀法和傳承，在我們這個文明中擊敗各方勢力，是不會被認可，甚至會被仇視的。”
“你要想站得高，被人承認，必須用我們這個文明的傳承，才混得開。”
“這種高級的傳承一般是各大世家的禁臠，輕易不會外傳。”
“只有退婚這種世家之間的禮儀，允許把某種東西作爲補償，贈給吃虧的一方。”
“世家只認世家。”
“但即便如此，也只允許你一人修習，若傳出去，你會死。”
她一邊傳音，一邊低着頭，躲到了那位洛姓長老背後。
洛姓長老嘆了口氣，站起來道：
“這次是我們不對，但我們也好好的補償了沈公子，還望沈家……能顧及世家之間的臉面。”
沈父一怒，正要說話，又被沈夜按住。
“沒事，她是來幫我的。”
沈夜傳音道。
沈父詫異地掃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那指環，心頭頓時有些想法。
但自己已經怒了啊。
沈父只好一怒之下，又坐下去，冷哼一聲表達不滿。
圍觀的衆世家倒是有些遺憾。
你這一怒之下，倒是怒了一下，又不出手，有什麼意義？
這時沈夜站出來，朗聲道：
“三十年河南，三十年河北，莫欺少年——”
他看見蕭夢魚躲在洛長老背後，一雙漂亮的眼眸翻了翻，極其無語的白了他一眼。
沈夜後面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難道演的太過？
洛長老拱手道：“正是如此，今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欠！”
“夢魚，我們走。”
他帶着蕭夢魚朝大廳外走去。
蕭夢魚回頭看了沈夜一眼，傳音道：
“一定要好好練那門刀法。”
“我們的事……”
“將來再說也不遲。”
話音落下。
她的腳步似乎變得有些匆忙，跟在那長老身旁，很快就離開了。
其他人見沒有戲看，也紛紛告辭。
只剩下沈家父子二人。
“剛纔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們真的曾經私定終身？”
沈時安一臉懵逼的問。
“我們關係很好，她是擔心我失憶後跟不上大家的修行速度，來送東西的。”沈夜傳音道。
沈時安頓時就不怒了。
看着沈夜手中那枚指環，他不由問道：
“這裡面是退婚的賠禮？”
“對，一門功法，標題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沈夜道。
沈時安渾身一震，不由脫口而出：
“刀法長恨！”
沈夜搜尋自己的記憶——
吃了那枚引魂丹之後，自己對這個世界一些大致的事情，都知道了一些。
這當然比不過那些覺醒記憶的人，但至少讓他有了身份。
“不行，我的記憶裡沒這門刀法。”沈夜搖頭。
“兒子啊，你可走大運了，這乃是洛家撐臉面的幾種功法之一，他們能爲蕭夢魚拿出這門退婚的賠禮，也算是下了血本。”沈時安道。
“我們家沒有這種刀法？”沈夜問。
“沒有——我們可比不了他們，我們家只有一門頂尖的身法，晚點傳給你。”沈時安說。
“那父親學這門刀法嗎？”
“開玩笑，你那石碑上一定有禁制，只允許你一個人學，再說我也不是用刀的。”
“好吧，那我自己學。”
“嗯，既然人家姑娘這麼爲你着想，我倒也不覺得這退婚算什麼事了，但你以後可要好好跟人家相處。”沈父意味深長地說。
——還以爲是什麼大事，結果是人家小姑娘送秋波來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會玩。
自家頂尖的功法竟然用這樣的方式送出來。
老夫跟不上時代了。
沈父搖搖頭，起身略一收拾，準備去上班。
沈母也挎着一個包，匆匆走來，跟着沈父一起出門。
她也已經弄清楚情況，在沈夜腦門上彈了一下，開口道：
“你上午好好練刀法，中午我回來做飯。”
“——早戀的事，我們回頭再說。”
嘭。
門關上。
家裡剩下沈夜一人。
沈夜揉了揉剛纔被彈的眉心，神情有些不爽。
這爹媽，一看自家孩子沒吃虧，還大賺了一門頂尖刀法，立刻就不管了。
也不安慰一聲。
沈夜索性離開了大廳，沿着長廊一路穿過涼亭，到了後花園。
——說實在的，這文明有一點好。
房子造的又大又舒適，還帶大院子大花園。
沈夜就站在花園裡，默默感應儲物指環裡的那座石碑。
隨着他精神力附着在石碑上，頓時有一股信息流衝入腦海，化爲一幅幅練習刀法的畫面。
沈夜抽出夜雨刀，跟着那畫面，慢慢地練習着新的刀法。
兩行微光小字迅速跳出來：
“你的全屬性達到430點。”
“徹底領悟這門刀法需要900點悟性。”
嘖。
好久沒用到自由屬性點了。
沈夜心念一動。
微光頓時變幻：
“你將430點自由屬性投入悟性。”
“當前悟性值達到860點。”
“你尚需一段時日的琢磨和練習，慢慢領悟刀法，纔可以讓所需的900點悟性降低至可以完全領悟的程度。”
還不夠！
沈夜微閉雙目，緩緩激活身上的血脈。
微光小字繼續跳出來：
“當前激活了帝王種血脈。”
“全屬性+200點。”
“恭喜，你已經可以完整的領悟刀法：長恨。”
帝王種——
這個時候，接收了引魂丹的記憶，沈夜終於知道帝王種是怎麼回事了。
多層宇宙是適合人類生存的終極造物。
原本並不會存在各種宇宙怪物。
也是這個隱藏起來的文明——
它們一路躲避各種追殺，從其他終極造物裡引來了數不清的怪物。
其中就有宇宙議會的各種怪物。
當這個文明利用秘法，抹去痕跡，陷入沉睡之際，那些怪物也就斷絕了迴歸自身所屬終極造物的路。
它們留在了這個宇宙！
沈夜敲了敲腦殼，讓思緒收回來，開始認真領悟刀法。
這一刻，悟性高達1060點！
如此離譜的悟性，讓大腦變得無比清醒和冷靜，思維速度加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那石碑上的刀法內容，沈夜幾乎是看一眼，就能徹底明白它的全部技巧和施展方式。
即便如此，他也足足看了半個小時，纔將這門刀法徹底領悟。
“確實不錯啊，這刀法真是超出了我的預料。”
沈夜低聲自言自語。
一行微光小字將整個過程做了註解。
“你開始徹底領悟當前刀法：”
“長恨。”
“戰鬥成長類刀法，傳承刀法，無盡刀法。”
沈夜沉吟數息。
這刀法既然能不斷成長，甚至朝真理層級邁進，那麼確實適合作爲自己的主戰刀法。
但是。
蕭夢魚背後的洛家，恐怕也有人修行這門刀法。
萬一跟他們鬥起來——
總不能因爲這門刀法，就被人看穿。
也罷。
那就以這門刀法爲本，讓它變得更強吧。
沈夜抽出夜雨刀，單手平舉，默默運起另一門刀訣。
霎時間。
他背後浮現出無間地獄的法相。
——刀法·無間！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現：
“你發動了‘吸血老大爺’，開始吸取‘無間’刀法的全部要素。”
“你將此刀法的要素全部注入了新的刀法‘長恨’。”
“本次汲取獲得了超進化效果。”
“長恨刀法即將進階洪荒等級。”
“由於此門刀法過於宏大繁複，需要至少三個小時的演化過程。”
可以了！
沈夜欣然收回了刀。
這可是以長恨刀法爲藍本，融入新要素，開創出的新“長恨”。
別人一看之下，只會認出這是長恨刀法，卻不知道它所蘊含的變化要比長恨更強，更詭譎！
——只是還要勤加練習才行。
沈夜正要施展刀法，進一步熟悉，忽然又停住。
想起來了。
自己還有好多要緊的事要做。
比如現在法界十五重了，因爲修煉《快速修煉指南》，自己可以獲得一次特殊加持。
也就是提升職業“山神”。
還比如即時戰略基地也要去看看進化情況。
沈夜正猶豫要先做哪一件事，卻猛然感應到了什麼。
他後退幾步，然後擡頭望去。
——圍牆上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響。
緊接着。
兩名穿着戰鬥服的男子翻過圍牆，落在沈夜面前。
“兩位兄臺，何事不走正門，卻要翻牆？”
沈夜問道。
兩人盯着他。
“法界十五重？”一人道。
“對，殺了立刻分頭走。”另一人說。
他們一起抽出了身側長劍。
“別人問話，你們卻自顧自交談，這很沒有禮貌，明白嗎？”沈夜又道。
那兩人一起衝出幾步，剛落在沈夜面前，卻突然僵住不動。
他們的劍明明就在手裡——
但無法捅出去。
“爆裂鼓手生效！”
“由於你有多種真理階的詞條與術，而敵人並無任何真理階力量，本次壓制直接讓敵人陷入超長僵直狀態！”
沈夜笑了笑，看着無法動彈的兩人說：
“兩位高義，知道我家最近爲了我，已經花了不少錢，所以送劍來了，對吧？”
兩人無法迴應，只是舉着劍不動。
乍一看，還真像是主動投劍。
沈夜嘆口氣，喃喃道：
“我淚點低，你們別讓我感動啊，混蛋。”
他把兩人的劍收了，然後開始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