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消失了。
沈夜摸不準她的態度,但是從結果來看,她並沒有阻止自己。
或許……
這也是她當年渴望的事。
黑暗人格嘛。
暗合於自己的暴力行徑。
突然。
大巴、屍體、高速公路。
一切飛閃而逝。
沈夜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狼藉的地下室裡。
光。
陽光透過五米多高的天窗照射下來,落在她的臉龐上。
她忽然有所驚覺,低頭伸出手。
手臂更長,更纖細。
手輕撫在臉龐上,順便在虛空中一抹,放出冰凌。
冰凌鏡中。
一名八九歲女孩的青澀模樣顯露無疑。
……長大了。
沈夜收起冰凌鏡,微微有些感嘆。
——看來這就是下一個讓蘭西印象深刻的下一個痛苦節點了。
她在地下室來回走動,卻發現門被鎖死,而身後的空間十分狹小,只有六七個平米的空間。
所以是關禁閉?
可是以蘭西的天賦,爲什麼還會被關禁閉?
趁着此時還沒有發生什麼事,她調出自己的屬性點看了一眼。
“當前屬性(法界五重):”
“力量:120;”
“敏捷:120;”
“精神:115;”
“悟性:130;”
“共鳴度:295;(月下系傳承共鳴度+20);”
“可用自由屬性點:10。”
基礎屬性相當高。
可是自由屬性點根本不夠用。
可恨哪。
恐懼之魔的三次詛咒耽誤事。
不然,自己早就收集了足夠的詞條,轉化了足夠多的自由屬性點。
沈夜微微搖頭。
現在暫時顧不上。
晚點再說!
咔擦——
門鎖裡傳來轉動的聲響。
沉重的鐵門打開了。
一名渾身由機械組成的女人出現在門外。
——她與蘭西的父母一樣,只有頭還是人類的模樣,身體已經徹底機械化。
“蘭西,這21天禁閉,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
女人嚴厲地問。
沈夜呆了呆,不禁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禁閉室。
狹小。
死寂。
幽閉。
讓一個八九歲的女孩,一個人在這樣的地方呆上21天?
她不瘋才奇怪了!
“我犯下的錯……”沈夜說到一半,故意不朝下說。
通常這種時候,別人會補上後半句。
女人果然接話:
“是的,你犯下了偷盜同學物品的錯。”
沈夜露出意外之色。
蘭西還會偷東西?
“我以後不會偷別人的東西了。”沈夜以誠懇的語氣說。
女人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道:
“跟我來。”
她帶着女孩穿過長長的、壓抑而密閉的走廊,進入一個大堂。
老實說,這大堂有點像前世的學校大禮堂。
今天似乎是集合開會的日子。
大堂裡坐滿了學生。
沈夜被帶上高臺,來到話筒前。
“說吧,向大家承認你的錯誤,表明你悔改的心意。”
女人道。
沈夜看着下方黑壓壓的人頭,神情有些迷惘。
這一刻。
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心如刀絞,淚水幾乎快要無法抑制。
……爲什麼?
這具身體屬於蘭西,自己只是一個人格暫時控制着身體。
身體的反應都這麼大,一定發生過什麼事。
沈夜擡頭望去。
只見一名同樣八九歲的女孩漂浮在半空,雙眸中滿是淚水,正默默地看着這一幕。
負面人格!
沈夜立刻慎重起來,對着話筒道:
“那個……我是因爲偷東西被關禁閉,請展示一下被盜物品,這樣會讓我的悔過顯得更誠懇。”
主席臺上,其他人點了點頭。
很快。
一個用簡易木條搭成的建築展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沈夜屏住呼吸。
這個建築雖然看上去髒兮兮的,也不值錢,但明顯用了很多心思。
每一根木條和鉚釘都安排的恰到好處,以至於用手輕輕撥動它的時候,它甚至能在“吱嘎吱嘎”的聲響中緩緩轉動。
——這是一個摩天輪。
摩天輪之頂的那個小房間裡,用布裹着棉花,勒成了兩個小女孩的形象。
沈夜輕輕吐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如果是別的什麼,自己還無法確定是不是蘭西偷的。
可是這摩天輪——
在這個時代,這個時刻,蘇菲應該已經死了吧。
那是蘭西永遠的遺憾。
只有她纔會如此用心的做一個這樣的摩天輪。
蘭西沒有偷東西!
“請問,這個玩具的主人是誰?”
沈夜大聲問道。
女教師不確定地問:“你是要——”
“當面致歉。”沈夜道。
“很好,你們幾個站起來。”女教師道。
四名女生從人羣裡站起身,神情得意地望着臺上的沈夜。
但是下一秒。
她們的得意就變成了驚惶。
高臺上,那女孩飛躍而起,朝她們撲了下來。
尖叫。嘶喊。大聲警告。呵斥。
無數聲音響起。
但是都阻止不了那女孩的撲擊。
她輕描淡寫就把四名女生放倒在地,用力捶打她們的臉、肚子、四肢。
當教師們衝上來的時候——
那四名女生已經傷痕累累,筋骨寸斷。
“混賬!”
一名女教師出手朝女孩抓去。
女孩手上暴起一團雷芒,揮手一甩,將女教師打飛。
不僅如此。
她站在原地,雙手暴起熾烈如太陽一般的巨大雷球,直徑足有一人高,不時朝四周逸散出絲絲縷縷的電蛇藍光。
“我說,那個摩天輪是我做的,誰有意見?”
沈夜道。
主席臺上,坐在正中間的那名女士站起來,怒喝道:
“放屁!該死的,伱的反省還不夠!在沒鑄成大錯之前給我——”
轟!!!
巨大的爆裂聲覆蓋全場。
原來是一顆雷球被沈夜扔了出去,擊穿了禮堂的天花板,在外面爆發出毀滅的雷鳴聲。
——雷掌!
以他如今的實力,再釋放雷掌,威力又不可同日而語!
狂風灌入禮堂。
能量的衝擊讓學生們狼狽地四散滾開。
雷光逐漸消弭。
女孩依然站在那裡。
她一隻手恢復原狀,另一隻手託着剩下的那顆雷球,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能動的四人,開口道:
“抱歉,剛纔本來是要一擊幹掉這四個傢伙的,一不小心手滑了。”
“不過我這裡還剩一顆雷球。”
纖細白皙的手。
握住雷球,高高舉起。
雷光散發的毀滅氣息四散開來。
現在。
只要她將手朝下一按——
四個人就死了。
女孩嘴角扯出一個弧度,朝主席臺望去,開口道:
“——剛纔你說什麼來着?”
主席臺上。
那名穿着白色長袍的女人喝道:
“蘭西,你已犯下大錯,這樣是斷絕了自己升上天堂的道路,墮落成鬼,再也沒有純潔與神聖的道路。”
女孩正要說話。
一行行微光迅速浮現在她眼前:
“當前黑暗人格奪取了身體的控制權。”
“它借用了你的技能。”
“等一切完成,它或許會開始信任你。”
沈夜突然發現自己無法控制手了。
轟!!!
那顆雷球狠狠砸了下去。
大地震動。
四人立死,五官冒血,屍體依然抽搐不停。
“看,你連一句講道理的話都不肯說,所以她們死了,這都是你的錯。”
女孩的聲音變的沙啞。
“殺了她們的是你!你永遠無法上天堂!”高臺上的女人怒吼道。
女孩渾然不覺,從地上抄起一具屍體,悄聲道:
“來,告訴她們,摩天輪是誰的?”
屍體開口道:
“是你的,我們故意爲難你,所以誣告了你,老師站在我們這一邊,一定會狠狠收拾你。”
“老師爲什麼站在你們那一邊?”女孩繼續問。
“我們經常給老師送禮。”屍體說。
女孩鬆開手,屍體就落下去。
全場寂靜。
女孩戲謔地說:
“好啦,這下你們上不了天堂了。”
說完她放聲大笑起來,聲如銀鈴,卻又如泣血,如聲聲淒厲的鬼。
狂風撫過。
所有景象消失。
一道虛影從女孩身上飛出去,消失在空中。
一道聲音在沈夜耳邊響起:
“我是由前面兩個痛苦節點形成的負面人格,你已經慰藉了我,我的心稍稍平靜。”
“——現在,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更多。”
“請從一開始改變這一切吧。”
話音落下。
所有人消失。
禮堂天花板上的大洞恢復如初。
沈夜發現自己依然站在禮堂中,四周的桌椅整齊排列,窗明几淨。
——身體的控制權交回來了。
他嘆了口氣。
你殺了人,爽了之後,才相信我可以做到,才讓我接觸整件事。
這就像有些人看書的時候,被危險的劇情嚇住,非要翻到末頁去看一個結局,纔敢放心地閱讀危險劇情。
……也許更像是一次試鏡。
好了。
現在試鏡成功。
你想讓我看到的事情全貌是什麼?
大禮堂的門打開。
幾名女生出現,嬉笑打鬧着朝沈夜走來。
——其中就有之前被負面人格幹掉的那幾個女生。
所以,這是一切尚未發生之前?
“蘭西。”
一名女生喊道。
“有事嗎?”沈夜問。
“下次不許在考試上出風頭了,前三名的獎勵是安排好的,並不屬於你。”女生道。
“我不同意。”沈夜道。
“這是老師的意思。”女生說。
“怎麼可能,”沈夜笑起來,“你們覬覦那些獎勵,直說就是了,爲什麼還要把老師扯進來?”
“因爲是事實,老師認爲你沒有足夠的品德和發展前景,所以希望你不要再浪費學校的獎勵了。”對方說。
沈夜慢慢收起了笑容。
對面幾人說話的態度和神情,似乎並非作假。
“是哪一位老師?”
沈夜問。
“貝拉老師。”女孩說。
沈夜一言不發,隨意轉了一把椅子,卯足力氣,狠狠投擲出去。
椅子瞬間從衆人眼前消失。
——跨世界箭術,星鋒!
另一邊。
教學樓上。
貝拉老師忽然察覺到了空間的波動。
“敵襲?在這裡?怎麼可能!”
她擺出防禦姿態。
下一瞬。
一把椅子從虛空浮現,朝她砸過來。
嘩啦——
貝拉老師一腳把椅子踢碎。
竟然是椅子?
她仔細看椅子的殘骸,然後轉過頭,朝禮堂的方向望去。
椅子是禮堂裡的座椅。
飛襲而來的方向,也是禮堂。
那就去看看吧。
兩分鐘後。
貝拉老師打開了禮堂的門。
眼前的一幕讓她呆住。
幾名女生躺在地以上,口中發出痛苦的呻吟。
“蘭西,這是怎麼回事?”
“老師好,她們說您不讓我考試考好,上來打我,所以就這樣了。”沈夜說。
“我確實說過,因爲你的發展潛力相當有限,而且從來不團結同學。”貝拉道。
“潛力有限……”沈夜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老師爲什麼如此狂妄?”
貝拉怔住,臉色迅速陰沉下來:
“蘭西,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然知道,老師,你的才能相當有限,連九歲的我都打不贏,不是嗎?”沈夜說。
“混蛋,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深刻的教訓!”
貝拉衝上來,揮出一拳。
沈夜側身閃過,起腳就踹。
咚——
一腳“霜咬”將老師踹飛出去,撞破牆壁,飛旋着又撞穿圍牆,撞上教學樓。
密佈的冰霜將貝拉固定在教學樓上,動彈不得。
如此大的動靜頓時引來了許多人。
“天啊,貝拉老師,你怎麼了?”
“這是誰幹的!”
“快,先把貝拉救下來。”
外面的嘈雜聲響並未影響到沈夜。
她打了個哈欠,走上主席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那裡,靜靜等待。
不一會兒。
幾名實力強大的老師走進了禮堂。
“蘭西。”
有人喊了一聲。
“我在。”沈夜道。
“……這些女生和貝拉老師,都是你打傷的?”
“她們先動手的,而且,她們太弱了。”
幾名老師眼神交流。
教導主任開口道:“蘭西,暴力是人類的罪,如果你想獲得機械改造的名額,進而變得無比強大,你就不能這樣。”
“老師,正是她們要剝奪我的名額,我纔出手的。”沈夜說。
“但你不能這樣欺負同學。”
沈夜笑笑,語氣溫和地說了下去:
“好啦,讓我們把話說回來,是她們先威脅我的,我只是自衛而已。”
幾名老師交流了一陣。
突然。
地上一名女生開口道:“老師,她偷了我們的東西!”
來了!
原來事情是從這裡開始的。
沈夜望向那名女生。
女生和她對視了一眼,不知爲何,一顆心突然被無窮的恐懼攥住,不由得放聲喊道:
“蘭西偷了我們的東西,請老師主持公道!”
“關禁閉!21天!”一名老師宣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