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悟道聖山百里之外的一個渡口上。
一羣人正在下船。
特別的地方在於,他們這些人或帶着一種動物,或帶着一種植物。
其中,有四人又隱隱成爲他們的中心。
這四人中,有一個老者用一個推車推着六株根部經過仔細處理的老茶樹,他旁邊一人手裡捧着一個花盆,裡面正有一朵七色牡丹的花蕾待放,似乎要等到合適的時機綻放出最美麗的姿態。
還有一人身上纏着一隻渾身漆黑、油光發亮,彷彿最頂級皮革製成的毒蛇,它完全把此人的身體當成了樂園,一會兒在他腰間纏繞,一會兒又繞上他的肩膀脖頸,不時的發出“嘶嘶嘶”之聲,吐着粉紅色的蛇信子。
可在他們中,最受衆人關注的還是另一位。
一個看似四十出頭、五十未到的農家婦人,樸實,低調,毫不起眼,所有的光芒,都被她身邊的一物所吸引。
那是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公雞。
它有赤紅如火焰的雞冠和翎羽,翠綠色高高翹起的尾羽,大步走在所有人前方。
它昂首挺胸,顧盼自雄,咯咯而行。
所有人剛下了船,正要繼續往前走去,突然,上游衝下來一艘滿帆快船。
分明已經臨近渡口這船卻絲毫不停速,直接向着泊船位置衝過來。
船上的幾位船工都是經驗豐富,見此情形知道自己這艘船已然無法倖存,而且危機已經近在咫尺。
“快跳,深潛!”
一個老船工突然大喝一聲,船上所有驚呆的船工都扔下手頭活計扎進身下波濤之內,並極力往深處潛去。
很快,他們都感到一股劇震從上面傳來,有人在水底回頭看去,可見頭頂那艘船的底部驟然下沉了許多,並把一股劇烈的震盪傳到周圍的水域裡。
他們聽見咔嚓一聲悶響,船底龍骨直接開裂,然後,就見各種各樣的物品從船舷兩側跌落入水中,包括碎裂成塊的船身。
水底已經潛到一定深度的衆船工在那劇震面前全都暈頭轉向,不敢多做動作,只能團身在一起,雙臂緊緊護住腦袋,免被墜物砸中或者受水的帶動撞擊到水中硬物。
他們的感受都如此深刻,岸上的衆人親眼目睹剛剛乘坐的船隻突然間四分五裂,心底的觸動自然更大。
若是早來一刻,不死也殘!
除了暗覺僥倖之外,心中都陡然升起熊熊的怒火。
這是羣什麼人,居然如此不顧他人的死活?!
“讓一讓啊,快讓一讓,要撞上來啦!”
就在這時,那艘主動撞上來,本身也損傷不小的快船甲板上有個青年,一腳搭在船舷上,輕快的抖動着,嘴裡帶着戲謔輕佻的口吻喊着。
他這樣的作態,更進一步的把岸上衆人的怒火勾起來了。
都生出一種要狂揍此人一番的衝動,暗道,這是哪裡來的畜生!
這時,那艘船艙之中走出一位中年美婦,整了整顯得有些凌亂的髮絲,寵溺中帶着嗔怪的道:“麒兒,你真是越來越頑皮,讓你來甲板上指揮,你就這麼亂來,把你爹爹和衆長老驚着了你以爲有你好果子吃?”
那青年嘻嘻笑着道:“不是說要趕速度麼,你看我這速度快不快?……而且,不是有孃親您在嗎,你還能看着我受罪過不成?”
“你這孩子,現在出門在外,而且時局不對,可千萬別再如此亂來,不然你要吃大虧的!”中年美婦不放心的叮囑。
“知道啦,知道啦……”青年有些不耐煩的笑嘻嘻的敷衍着。
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慈母教子”的戲碼。
“你們是新地來的修行者?你們行船的時候都不長心眼的嗎,沒看見這裡還有艘船,還有這麼多人嗎?”
兩人扭頭看去,一個農婦村姑打扮的中年婦人就站在離船不遠的岸邊,怒目而視的斥責道。
青年聽到這樣一個女人罵自己“不長心眼”,當即就心火大起。
“蠢婦,要你多嘴!”
嘴裡罵着,揮手之間,一柄長劍虛空凝現,向着眼前農婦疾射而去。
“麒兒,不要殺人!”中年美婦出聲阻止,卻已來不及。
中年農婦看見長劍武魂襲來,面上毫不驚懼,一隻與她身邊大公雞一般無二的雄雞武魂憑空出現在她身前。
這隻站在虛空之中的雄雞,看着疾射而來的長劍,眼中似有輕蔑,它拿着自己的尖喙向着長劍武魂的尖端輕輕一啄。
“啊!”
青年男子當即就發出一聲慘叫,那柄長劍武魂再也無法保持形狀,消散在空中。
中年農婦冷哼道:“這次只當給你的小小教訓!”
她瞥眼看了青年身邊的美婦一眼,要不是她剛纔那句帶着善意的提醒,她都有心徹底把這個混賬的武魂毀掉。
“殺了她,殺了她!……娘,快給我殺了她!”
青年滿臉痛苦的猙獰,對他母親嚷道。
剛纔他確實託大了,真把對方當成了一個農婦,不然絕不敢如此使用武魂。
武魂是一個魂修最重要的根本,本身又是很脆弱的,武魂一毀,一切皆休。
所以,直接用武魂對敵,除了有着絕對的自信和把握,就是到了生死攸關,不生則死的關鍵時刻。
他剛纔如此做法,就是骨子裡對眼前這農婦有着輕視。
所以,他現在除了武魂受損帶來的痛苦之外,還有着說不出羞惱。
而中年美婦聽着寶貝兒子的慘叫,一時間也慌了神,不知道該做什麼。
“住嘴!”
此刻,船艙中響起一個冷漠的聲音。
而後,一個劍眉星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身後跟着幾個老者,甲板上其他青年男女也都自覺地聚過來,跟在他的身後。
他冷冷的看了中年美婦一眼,哼道:“慈母多敗兒,他哪天要是橫死街頭,最大的兇手就是你!”
他拂了拂衣袖,似乎不願再多看兩人一眼,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帶着你的寶貝兒子滾回船艙裡去。”
他這才轉身正對着農婦,看見她身旁虛空中的那隻雄雞武魂,眼中閃過異彩,道:“犬子剛纔魯莽,害的閣下受驚了……咦,這就是【獸武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