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殷晝定定的看了楊行舟一會兒,見楊行舟一臉淡然,全無半點不自然的神色,便知道此人心性堅定,不可動搖,當下一聲長嘆,道:“楊大俠,你救了我們的命,也幫我們消除了好大一場禍事,你想要做我們的教主,老夫做不了這個主,但是你若是想要觀閱本教鎮門功法的話,那好,爲了報答楊大俠的援手之恩,老夫可以做主,讓你去我們教中密道觀閱本門心法!”
楊行舟笑道:“早說不就好了?殷法王,你又何必如此糾結?若是沒有我出手相救,你們這些什麼密道,什麼鎮門心法,最後還不都是便宜了外人?有我一人出手,換的你們明教得以有喘息之機,這筆買賣你們賺大了!”
殷晝一想也是,雖然楊行舟挾恩圖報令人感到有點不齒,但也多虧了此人,衆人才算是保存了性命,讓他去觀閱一下鎮教神功確實不算什麼,否則的話,若是總壇被蒙古人攻克的話,本教神功被外族學會,更是遺禍無窮,反倒不如讓楊行舟這個中原人學會。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殷晝拿得起,也放得下,對楊行舟道:“楊大俠,我來帶您去密道!”
楊行舟將懷中嬰孩交給殷晝,笑道:“你們教主的幼子,你要好好照看,我答應鄭玉珏的臨死前的託付,現在已經做到,等你們有時間爲鄭玉珏墳頭燒紙的時候,替我轉告一下他便是!”
殷晝接過孩子,臉上露出悵然之色:“楊大俠,你與鄭副旗主可是好朋友?”
楊行舟道:“我與他只是一面之緣,哪裡談得上是好友?我救了他之後,敬他是一條漢子,這才答應了他的請求,將這孩子送到崑崙。嘿嘿,這一路可真不太平。我殺了好多蒙古好手,纔算是登上了崑崙山。現在將這孩子交給你,也算是了結了一樁心事。”
殷晝微微一怔:“只是一面之緣,便隻身帶着孩子從中原來到崑崙……”
他本來以爲楊行舟來崑崙山別有所圖,是一開始就有覬覦明教鎮門絕學的打算,卻沒有想到,此人竟然只憑一句諾言,便萬里迢迢,橫跨塞北荒漠,帶着一個孩子來到崑崙。
這種行徑與他剛纔討要神功秘籍的嘴臉截然相反,讓人難以相信這兩件事竟然是一個人所爲。
“中原五絕之中,有一個叫做東邪黃藥師的,都說此人做事非常邪門,可是跟楊行舟相比,恐怕還差了幾分!”
殷晝愕然片刻之後,方纔回過神來,帶着楊行舟穿過大殿,走到大殿後方一所偏殿之內,伸手在牆壁上按了按,旁邊一塊青石內縮,露出一個黑黝黝的門戶,往裡面看去,只見門戶後面是一個長長的通道,不知通向何處。
看樣子與楊行舟在飛狐世界中,遇到的鹿鼎山寶藏有着幾分相似。
“楊大俠,這裡便是我們明教上下的禁地,歷來只有教主纔有資格進入其中,據說裡面藏着我教流傳下來的諸多武學心法,只是到底是真是假,老夫卻不得而知。”
楊行舟笑道:“是真是假,我進去查看一番,自然知曉!”
他邁步向密道內走去,邊走邊道:“殷法王,我在裡面鑽研武學之時,你會不會偷偷關上密道的門戶?”
殷晝道:“楊大俠放心,老朽決然做不出這等卑鄙事情。”
楊行舟也不回頭,笑道:“那就好!”
他大步走進密道,順着通道轉了兩個彎,便看到前方一個極其寬闊的石洞,上有鐘乳石,乃是天然形成非,而在這石洞兩側,佈滿了一排排的密室,每一間房密室裡,都有一具骸骨盤坐。
楊行舟看了看,發現這原來是明教歷代教主身死之後的葬身之地,每一間密室就相當於一座墳墓。
他查看了一會兒,走石洞中間一座祭壇之上,只見祭壇上擺着一張石桌,上面供奉着兩樣物件,裝在一張紅玉雕琢的大盤裡。
這兩樣物件裡,一樣是長短不一的黑色令牌,共有六枚,形如令箭,非金非玉,上面刻着許多花紋文字,似透明,令中隱隱似有火焰飛騰,在楊行舟手中火摺子的映照之下,反射處道道光彩。
在這六枚令箭下面,壓着一張羊皮卷,上面依稀有字。
“看來這便是聖火令和乾坤大挪移心法了!”
楊行舟小心翼翼走上前去,發現沒有什麼機關消息之後,這纔將六枚聖火令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發現這聖火令觸手冰涼,有人冷玉,沉甸甸的不輸金鐵。
他想了想,拔出戰靴裡的匕首,在一枚聖火令上砍了一下,“鏘”的一聲火花四濺,這聖火令卻是不見絲毫損傷。
“材質倒是不錯,就不知能不能禁得住玄鐵重劍的劈斬?”
楊行舟收起匕首,從後背抽出玄鐵重劍,準備揮劍下斬試一試這聖火令的成色,就在玄鐵重劍下落之時,又被他收了回去,心道:“這是明教的傳承聖物,若是不小心斬斷了,倒是不太好。”
當下將聖火令扔到一邊,將下面的羊皮卷拿起,點燃旁邊的油燈,正要閱讀時,心中一動,取出銀針在油燈的燈油和燈捻上試探了一下,發現無毒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檢測了一下羊皮卷,發現羊皮捲上也是無毒之後,方纔開始觀看這上面寫的東西。
一眼看去,便看到這羊皮捲上有着模糊的字跡,湊近看了看,也看不清楚。楊行舟想了想,從腰間解下一個扁扁的銀瓶,將銀瓶裡的白酒喝了一口,隨後噴在了羊皮之上。
這羊皮被液體浸泡之後,上面登時顯露出字跡來,定睛觀瞧,只見羊皮上所書,都是運氣導行、移宮使勁的法門,果然是一門修行之法。
楊行舟看了看第一段文字,依法運轉,試一照行,毫不費力便即做到。
隨後接着向下看去,只見下面寫着一行字:“只見此第一層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者十四年可成。”
楊行舟曬然一笑,心道:“這心法只是與內功高低有關,跟悟性有多大關係?內功到了,這等運轉氣血,搬運力道的法門自然就容易修行。當初創建這門心法之人,悟性可能極高,但是內功卻只能算是一流,絕對稱不上頂級。”
再接下去看第二層心法,依法施爲,也是片刻真氣貫通,只覺十根手指之中,似乎有絲絲冷氣射出,但見其中註明:第二層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焉者十四年可成,如練至二十一年而無進展,則不可再練第三層,以防走火入魔,無可解救。
楊行舟哈哈一笑,對此不再理會,繼續埋頭修行,下面的第三層,第四層卻依舊是勢如破竹,瞬息間修行而成,毫無半點遲滯。
原來這“乾坤大挪移”心法,實則是運勁用力的一項極巧妙法門,根本的道理,在於發揮每人本身所蓄有的潛力,每人體內潛力原極龐大,只是平時使不出來,每逢火災等等緊急關頭,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往往能負千斤,便是其中道理。
這門心法所以難成,所以稍一不慎便致走火入魔,全由於運勁的法門複雜巧妙無比,而練功者卻無雄渾的內力與之相副。正如要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去揮舞百斤重的大鐵錘,錘法越是精微奧妙,越會將他自己打得頭破血流,腦漿迸裂,但若舞錘是個大力士,那便得其所哉了。
以往練這心法之人,只因內力有限,勉強修習,變成心有餘力不足。
昔日的明教各位教主都明白這其中關鍵所在,但既得身任教主,個個是堅毅不拔、不肯服輸之人,又有誰肯知難而退?大凡武學高手,都服膺“精誠所至、金石爲開”的話,於是孜孜兀兀,竭力修習,殊不知人力有時而窮,一心想要“人定勝天”,結果往往飲恨而終。
但如今楊行舟內功之高,遠超歷代明教教主,修行這門心法時,自然少了極大的關隘,心動而氣動,真氣運轉如意,自然無有走火入魔之虞。
練到第五層後,只覺全身精神力氣無不指揮如意,欲發即發,欲收即收,一切全憑心意所之,周身百骸,當真說不出的舒服受用。跟着便練第六層的心法,一個多時辰後,已練到第七層。
那第七層心法的奧妙之處,又比第六層深了數倍,一時之間實是難以盡解。
好在他精通醫道脈理,遇到難明之處,以之和醫理一加印證,往往便即豁然貫通。練到一大半之處,猛地裡氣血翻涌,心跳加快,他定了定神,再從頭做起,仍是如此。
他跳過了這一句,再練下去時,又覺順利,但數句一過,重遇阻難,自此而下,阻難疊出,直到篇末,共有一十九句未能照練。
楊行舟沉吟片刻,將手中羊皮放下,知道這門心法到此已經算是窮盡。
他看過原著,知道這門乾坤大挪移的來歷,原來當年創制乾坤大挪移心法的那位高人,內力雖強,卻也未到楊行舟如今的地步,只能練到第六層而止。
他所寫的第七層心法,自己已無法修練,只不過是憑着聰明智慧,縱其想象,力求變化而已。楊行舟剛纔所練不通的那一十九句,正是那位高人單憑空想而想錯了的,似是而非,已然誤入歧途,若是強行修煉,必然走火入魔。
但楊行舟的武功積累和眼光見識,卻是遠超創出這門心法之人,這羊皮捲上的心法雖然到了第七層便即止住,但對楊行舟來說,卻有一種意猶未盡之感,他想了想,決定自己再將這功法向後面推導一下,將之完善。
當下興致勃勃的開始了推溯,他現在身懷百家所學,每一門功法都是天下間絕頂神功,已經算的上是不世出的武學大宗師,此番潛心鑽研,花費了一個多月時間,終於將這門心法完善到了第十層。
到了第十層之後,這其中運勁變化實在是變無可變,楊行舟智慧窮絕,知道這已經到了人體極限,便是自己能推出第十一層來,也絕不會有人能練成。
須知人力有時而窮,便是達摩祖師重生,也絕不會比自己高明多少,第十層的乾坤大挪移,這應該是這個世界的武學上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