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蔓一直在沉思,直到車門被打開,冷風吹進來,她才稍微清醒了些。
看一眼周圍黑漆漆的地方,陸蔓有些恍然,睜着大眼問:“這是哪兒?”
看似是貧民區,又似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街邊的路燈一閃一暗,隱秘的角落裡站着暗/娼,正瞪着眼睛往這邊瞧。
“來,我帶你去看鐵打醫生。”董晉卻是微微一笑,伸出手要抱她。
陸蔓有些疑惑,這裡怎麼看也沒有醫院啊,去看哪門子醫生啊?
董晉抱着她穿過幽暗的巷子,來到一個兩層的舊樓,徑直推開那個沾滿鐵鏽斑斑的鐵門,吱呀一聲,走進小院子裡。
房子有些年代了,門鈴也早就壞掉,董晉放下陸蔓,一手扶着她,一手去拍門。
很快的,門內就傳來一個粗嗓子的叫罵聲,由遠而近,罵罵咧咧的說着難聽的粗話。
董晉有些尷尬地看向陸蔓,訕訕地笑:“別介,他就嘴巴壞些,可治鐵打的手藝是相當不錯的。”
陸蔓同樣訕訕地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那張薄臉皮的小臉火燒火燎的,早就通紅一片了。
“大冷天的,還讓不讓人活了,他媽的誰……”門被人用力地拉開,露出一張佈滿皺紋的老臉來,眯着眼睛打量門外的兩人。
“老張,是我。”董晉笑眯眯地向來人打招呼。
那叫老張的老頭看清楚董晉的臉,這才站直了身子,哼了一聲說道:“又是你這個臭小子,就知道你來準沒好事……”他一邊嘟嚷罵着,一邊拉開了門,將兩人讓了進去。
相當古舊的格局,灰黑的牆壁,昏黃的吊燈,牆上掛着幾幅老舊的黑白照片,就連桌椅都是棕黑的八仙桌。
像是五六十年代的房子,陸蔓打量了一番後敲定。
“啥都別說,你這小子這回過來,若沒讓老頭子我滿意,可別怪我不客氣。”老張粗着嗓子,對董晉呲牙瞪眼的,好像相當不滿的樣子。
董晉微微地笑,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小瓶酒,放在八仙桌上道:“知道你好這口,我什麼時候忘了?”
陸蔓看過去,不由挑了挑眉,難怪剛纔下車走了幾步,他又折回去拿了這東西,原來是孝敬給這看上去古里古怪的老頭子的。
老張看見桌上巴掌大的小巧酒瓶,細小的眼睛頓時閃過一絲亮光,一把將酒瓶抄在手上,擰開蓋子嗅了嗅:“十五年的茅臺,算你小子識相。”
他咧開脣一笑,露出一口因爲長期抽菸而發黃的牙,上排的門牙還少了一個,陸蔓看了幾乎沒笑出來。
“小女娃,你要笑就笑,這捂着也不怕內傷?”老張哼了一聲,眯着眼看着陸蔓。
陸蔓頓時收斂了笑意,臉色一正,就站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這一站,壓根沒想起自己是個患者,一個用力,左腳便鑽心的痛,她的臉色頓時一白,遙遙欲墜的幾乎跌倒在地,幸而董晉眼疾手快的扶着她。
“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董晉先是緊張地抓着她的手臂問,又看向老張道:“張伯,您看……”
“曉得嘞,瞧你緊張的樣子。”老張將董晉的緊張勁看在眼內,眼裡閃過一絲精光,然後站了起來向裡間走去。
陸蔓看向董晉,莫非這個古里古怪的老頭子不願意替她治嗎?
沒等她深想,董晉就已經重新扶着她站了起來,而那老張在前方吼了一聲:“還不進來。”
董晉見她寸步難行,再度將她抱了起來走進裡間,讓陸蔓好一陣臉紅。
等待的隔間,老張在裡間的小廚房不知搗弄着什麼,陸蔓只聽見一陣沙沙聲,董晉解釋道:“老張脾氣雖然古怪,但他推拿知傷的手藝極好,別看這地方不咋的,還難找,但這一帶的人都知道這地方,就連新興的大哥都常找他推拿呢。”
“真的?”陸蔓驚呼,新興,是黑社會幫派,可董晉這樣的上流貴公子怎麼會知道的?
“你怎麼會知道?”她不禁問了出來。
董晉笑了笑,正要解釋,老張拿着一個黑兮兮的布袋走了出來,瞪了董晉一眼:“臭小子,又在人後說人壞話。”
“哪裡,我是在贊您。”董晉呵呵地一笑。
老張哼了一聲,坐在小凳子上,將陸蔓受傷的腿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先是察看一下,又按了按,直到陸蔓呼痛,他纔將那髒兮兮的黑布袋敷在紅腫的腳腕上。
“啊。”陸蔓叫了一聲,那燙得如火的布包燙在肌膚上,讓她條件反射的想要抽回腿。
老張將她的腳用力按住,瞪了她一眼,陸蔓頓時抿着脣不敢動。
又髒又黑的布袋不知裝着什麼,好像小珠子,熱熱的,有一股子藥味傳了出來,老張拿着布袋不住地在紅腫的腳髁上壓着燙着,直到不燙了又再重新換了一趟。
如此兩趟下來,陸蔓覺得原本放也不放不下的腳頓時好了許多,都可以平放在地面上了,她動了動,驚喜地看着董晉叫:“董大哥……”
“舒服些了吧?”董晉笑吟吟地看着她眉眼彎彎的笑。
陸蔓使勁點了點頭,想不到這老頭子果真有兩手,那黑兮兮又髒兮兮的布包不知包着些什麼,辣的燙了幾次,紅腫就散了許多,腳也好多了。
原本她還在心裡腹誹,那東西不知道多少年沒洗,現在看來是自己小人之腹了。
“小丫頭,服了吧?”老張又從廚間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張不知是啥的葉子,裡面塗了一層類似藥膏的東西,二話不說就敷在陸蔓的腳上,麻利地包紮起來。
當一隻糉子腳包好,老張就站了起來拍了拍手掌,看着董晉說道:“好了,連續三天來換藥,別沾水,少吃辛辣酸的。”
“謝謝你,張伯。”陸蔓真心的道謝。
“行了行了,俺粗人一個,不懂那玩意,要真謝,就帶點好酒給老頭子就行。”老張甩了甩手,似是厭棄地掃了董晉一眼:“出去給我帶上門,老頭子不送了。”
董晉也不客氣,笑着道:“明天再來打擾你。”
“滾吧!”老張撇了撇嘴,轉身就走進廚間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