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難違的天意,還是自爲的人心。
最終的結果便是一顆冰冷的心破碎,一顆火熱的心,被一分爲二。
源自心間的聯繫,存在這本不該產生關聯的神與人之間。
若是以往那顆已然習慣了清淨自在,卻冰冷無情的心,再多的癡心,怕也是無濟於事。
如今胸中的這顆心,卻是一分爲二的火熱愛心。
時刻感受着以往從未體驗過的火熱,這位執掌欲界的女神,天庭長公主,終究還是做了跨越界限之事。
雖然那個時候,連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對於此舉之後果,太過了解自己哥哥的瑤姬,也有了足夠的準備。
故而旁的也不敢奢求過多,只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渡過凡人數十載光陰,便心滿意足了。
此後無論面臨什麼樣的懲罰,有這數十載時光,也足以值得了。
數十載時光,於天庭而言,不過兩三月餘罷了。
一所縱深近百丈的大院,房屋錯落,一個巨大的中央練武場。
瑤姬輕拍凸起小腹,神色間盡是母性光輝。
“瑤姬,你可清楚此事一旦爲玉帝所知,你一家人下場如何?”
一聲言語傳入耳中,瑤姬神情瞬時緊繃。
以本能似是想激發天眼之能,想了想,終究還是剋制。
一旦動用天眼,天庭便可輕易探知自己蹤跡。
甜蜜時光雖短,卻遠勝以往冰冷無情的長久歲月。
何況爲了腹中孩子,也不能被天庭察覺自身蹤跡。
“什麼人,裝神弄鬼,給我出來!”
雖不能動用天眼,終究是天庭長公主,眸中光芒匯聚,緊盯眼前一片虛無。
“不是神,也不是鬼,不過是一清淨閒散之人,又何必裝呢?”
淡淡青色光輝,勾勒出了一道自在縹緲的青袍身影。
“瑤姬有禮!”
“敢問道長,出自那座仙山名宿?”
凝望青袍人一身自在道家真意,瑤姬盈盈一禮道。
以往日之性情,天界長公主之自傲,斷然不會如此。
如今的瑤姬,不過是一個懷着孩子的普通母親。
且不說看不透這個青衣人的底細,動手實在毫無把握。
就是能夠動手,瑤姬心裡也是多有顧忌。
被天庭探知自是一層,腹中的孩子,又是另外一層。
自己當然是無所謂,腹中孩子何等脆弱。
怕是招式間的不慎,對孩子都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對我,你倒是不必太過防備。”
“天庭再高,也命令不了我。”
“至於私人間······”
“便是再沒出息,也不至於對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出手。”
淡然一笑間,來自天邊的光輝,似是更爲明媚了幾分。
“瑤姬不明,與道長從未交集,何談私人恩怨?”
瑤姬警惕,似是放鬆了些許,然後滿是疑惑問道。
身爲玉帝的妹子,瑤姬自然清楚道家力量。
執掌欲界,能掌控得了天庭一切衆的欲,卻管不了清淨自在的道家。
“這人世間的幸福,看來還真是醉心。”
“不僅忘了追捕三首蛟之事,連你哥哥對你的交代,都忘記了。”
衛無忌笑語看着瑤姬道。
“當初那道金仙······”
瑤姬心頭瞬間明悟。
“不知道長今日來此,意欲何爲?”
非天庭來人,可讓瑤姬忐忑的心,放下許多。
善意釋放,讓瑤姬戒心,也放下了許多。
然有些事兒若是不說明白,心始終不可能完全放下。
“非要說做些什麼,或許是因爲有些無聊吧。”
“順便,我也想看看,往日的一些猜想。”
目光於凸起小腹一掃而過,衛無忌笑語言道。
“道長可有興趣,陪我夫婦二人,飲茶暢談。”
瑤姬身後,不知何時,一身儒袍的楊天佑,手捧茶盤,嘴角含笑,目光和善看着衛無忌。
夫妻一心二用,彼此間的想法,從來都不是秘密。
這般基礎,也該是如今這般幸福生活的根基。
“既是相邀,自無有拒絕之理。”
一步邁出,與夫婦二人相對而坐。
“道長請用!”
自然從丈夫手裡接過茶盤,茶杯半盞,茶香悠揚,雙手奉於衛無忌面前。
“此茶味道不錯!”
“再得長公主之緣,倒是足夠了。”
放下手裡的茶盞,手指彈動間,一層陰陽氣罩籠罩整個楊家宅院。
陰陽襯托自然,莫說凡俗肉眼,就是仙神下界,也未必能察覺異常。
“有此相護,便是玉帝探查,也可保得平安。”
輕言淡笑間,說不出的自信與傲然。
玉帝雖不似印象中的那般膿包無能,自己的驕傲,卻也不能因此放下。
非是任意逞強,實力也的確如此。
“多謝道長成全!”
夫婦二人同時將一杯茶,捧到了衛無忌面前。
“我夫妻二人,自姻緣相成的那一天,就沒有想過太過長久的事情。”
“能夠平平靜靜的,過完平凡一生,便已然心滿意足了。”
待一杯茶飲盡後,楊天佑抓着瑤姬的手,四目相對間,深情之念根種。
凡人壽命短短數十載光陰,能得始終,便該滿足。
非是不負責任,而是能力所極盡者,便以至於此。
“能得相逢相守,自是你們之間的緣分。”
“只不過在你們身上,我倒是理解幾分天條不容許人神相戀之禁令了。”
幾十載光陰,凡俗壽命終結。
於長生者而言,幾十年光陰不過眨眼而過。
便是幾十年日一日幸福不變,生命終結後,所留下的,自是長久時光的遺憾與癡念。
“能得幾十載光陰甜蜜,勝過萬年的冷酷無情。”
提起天條,瑤姬眸中不自覺閃過幾分冷色。
“能理解天條禁令,卻未必贊成天條所行。”
“慾念雖重,卻不可一概而禁。”
“雖禁了欲,卻也滅了情,活着宛若一個會呼吸的機器。”
“再以理而言,欲如洪水,可梳不可堵。”
“修持一千七百五十劫,方纔得了主宰大天尊之位。”
“曾經的玉帝,也有一顆博愛衆生的心。”
“這皇權位置坐的久了,威嚴也越來越重,那顆博愛衆生的心,早就不知道讓他丟到哪兒喂狗了。”
“現如今的玉帝之心,滿心僅剩下威嚴與權柄。”
瑤姬默然不語,神色不自覺有幾分尷尬。
雖然她也明白,此乃真心實話。
可玉帝,終究是自己的哥哥。
“我今來此,原本也是散心無爲之念。”
“既然因情而出手,倒是不凡多做一些事情。”
一指奔雷般急速,點在了楊天佑眉心。
雖無傷害之意,海量的信息衝擊,還是讓楊天佑忍不住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感受着夫君氣息並無不妥,瑤姬驚駭緊張的心,放鬆了不少。
“他書讀的不錯,些許法門,或許可以讓他得一二手段,你們之間的情緣,也可得以延長。”
一指點在楊天佑眉心,所傳授的無非儒門修行的些許精要。
肉身凡胎修行神道,或許是無比困難,永世不可能的希望。
楊天佑卻本是儒生,習得儒門正統精要,自是相得益彰,多幾分希望與可能。
怔然喜悅間,瑤姬便要出口相謝。
一脈修行之法,實在是口口相傳的機密。
能傳給楊天佑,實在是天大恩德。
“我的事兒還沒有辦完,待完成之後,再說言謝也不遲。”
揮手間打斷了瑤姬似要出口的言謝,目光落在了瑤姬凸起小腹。
“禁止神人相戀,雖是無情冷酷,從另一方面而言,倒是多了公平。”
“人神混血,一出生,變得少說數十載光陰苦修之功,實在談不上公平。”
“不過生於世間,自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
揮手間,一枚紅光閃耀,靈氣逼人的血蔘出現手中。
“有人神混血的資質,再得此參之氣血。”
“這孩子,或許可傳承幾分本事。”
“連自己都有些恍惚悠久時光,所學實在太多。”
“能傳承一二,自是好事。”
血蔘自然煉化,成爲一滴濃郁到至極,甚至隱約散發金光的液體。
隨手間打入了瑤姬體內。
溫和氣血力量,大半兒爲孩子所吸收。
些許氣血,還是遺留在了瑤姬體內。
一抹嫣紅,臉頰自然而過。
非是羞澀,而是氣血澎湃,引起的自然反應。
“多謝道長諸般成全!”
一口氣輕吐,理順了氣血。
瑤姬以六甲之身,正色見禮。
不過些許遺漏,便給自身得了如此好處。
這一枚血蔘,少數也有千載歲月。
“這人世間的繁華,倒是許久時光未曾體悟。”
“不可楊夫人可否介意,多一個鄰居?”
青袍自在,笑語相問。
“瑤姬自是求之不得。”
隨手一點,青芒而出。
一座宅院緊挨楊家,自然而成。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說的是生命的常態孕育過程。
得資質以及血蔘之緣,過了十月的腹中胎兒,依舊安穩不肯出世。
“衛兄,瑤姬她確實沒問題嗎?”
楊天佑頗爲緊張看着衛無忌問道。
雖然早就得到了答案,內心依舊不穩。
這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本就有初爲人父之彷徨,再加上情況特殊,忐忑之情自然。
“一株血蔘,本想多填一些底蘊基礎。”
“如今看來,這小傢伙倒是夠可以。”
“待到血蔘力量徹底吸收完畢,孩子自然而出。”
又是三五月時光,瑤姬凸起的小腹,突然閃動氣血光輝。
“相公,我們的孩子,怕是要出世了!”
察覺自身異樣,瑤姬趕忙向楊天佑言道。
“啊?”
“那我應該怎麼辦啊?”
“做些什麼?”
孩子終於到了出世的時候。
喜悅之後,楊天佑有些傻眼道。
一如當初,家裡的諸多事情,都是瑤姬拿主意。
何況這般生產事宜。
“無礙!”
“我與凡俗女子,終究不同。”
“倒是不必承受太多生育之苦。”
腳步有些急促,踏入臥房。
似是想到了什麼,瑤姬交代道。
“你去隔壁,將衛兄請來。”
“好,我馬上就去。”
一愣之間,楊天佑不敢怠慢,急忙踏出了房門。
腹中越發濃郁的氣血光輝,在瑤姬躺下的瞬間,徹底爆發。
陣陣如驕陽,無半點兒邪意的氣血光輝,無視折騰,覆蓋整個楊宅。
“哦?到了出生之時嗎?”
心念一動間,衛無忌踏步而出。
正好遇見了急匆匆而至的楊天佑。
“衛兄······”
“什麼都不必說了,你看!”
順着衛無忌手指,楊天佑自然看到了籠罩自家宅院的氣血光輝。
“衛兄,如此是否有所不妥。”
爲人父的喜悅中,楊天佑有些神情緊張問道。
有瑤姬這個天界長公主日夜相伴,對於修行,楊天佑已然不是兩樣一抹黑。
如此異象,說明了自家孩子資質出衆,自然是值得喜悅。
然如此異象,怕是難瞞衆目。
一旦消息傳至天庭······
對天庭,楊天佑自然談不上怕。
對那一天早有打算的楊天佑,自然有所準備。
然無論如何,都不該是這般孩子降生的時刻。
“放心吧!”
“便是沒有我,這般異象,也不會傳遞至天庭。”
衛無忌一笑間,頗顯幾分神秘。
這事兒或是單純因情而生,落在某些存在眼中,卻是要多些許算計。
玄門第三代首徒未曾出世,焉能這般輕易爲天庭所驚擾。
“嗯?似乎有些變化?”
些許驚疑不定言語,自崑崙山而出。
思忖間,玉如意輕輕敲擊。
若無那一道純正太極,少不得出手糾正一番。
“師弟安然,此不可爲道家玄門機緣。”
一道聲音,自天庭兜率宮中傳遞。
“原是大兄手筆!”
“只是那楊家可否承受這般福緣?”
驚疑不定的心,瞬時平穩。
無論是利益還是輕易,都無衝突可言。
自是不必爲了此事,而多生嫌隙。
“不過是無爲自爲之間罷了,師弟何必太過心急?”
淡然間的言語,引得一片沉默,終究還是不曾出手。
“應該差不多了,楊兄進去看看吧。”
楊家足以施展武學的大院中央,清茶渺渺。
話音一落間,楊天佑身法飄然而去。
“呵呵,這儒門縱橫天地的自在之法,倒是用在此處了。”
搖頭一笑間,也算是對楊天佑的認可。
極短時光內,進步倒是明顯不差。
當然,此得益之前的底子渾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