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緩緩啓動,沿着漆黑無際的山路緩緩而行,安靜壓抑的氣氛中,只能聽到輕微的馬達聲。
出乎意料的是,江帆並沒有被繩子捆綁住,甚至連眼罩都沒有戴上。這樣的錯誤,對於習慣綁架勒索的綁匪來講,簡直是不可饒恕的,莫非他們並不是綁匪?那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坐在後車座的江帆仔細端詳着車廂裡的每一個人,試圖從面部表情上觀察着接下來的舉動,然而他失敗了。
包括駕駛員在內,綁匪的車廂裡共計坐着三個人,一個個面色陰沉,一直緘默不語。沉靜而壓抑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來,隱隱散發出恐怖瘮人的感覺。
“你們不想綁住我麼?”江帆問出了一句讓人哭笑不得的話,他左瞧右看,這羣綁匪並不像是視金錢如命的亡命徒。相反,從他上車開始,車廂裡的三個人對放在他胸口處的皮箱視而不見,光憑這一點,足以讓江帆產生疑惑。
難道他們的目的不是爲了錢?那是爲了什麼?世界上的綁匪不圖錢財,還能有別的要求?
“沒關係,反正你也跑不了。”領着江帆走進汽車的男人微微一笑,眼神裡露出無法言喻的從容和淡定。
顯而易見的是,這人一定胸有成竹,不然絕不會輕易放鬆被劫持者,這是何等的囂張和膽魄啊!
聽到這話,江帆內心越來越慌亂,不由重新仔細端詳着車廂裡的三個人。與一般黑道混混不同的是,他們身材非常勻稱,身上不帶一絲贅肉,包裹在衣服下的小臂粗壯而結實,露在外面的一雙大手青筋綻綻,感覺有無盡的力量附在其中。
再瞧他們的眼睛,一個個目光炯炯神情專注,絲毫不被周遭的事物所擾亂,彷彿全然置身事外,哪裡還像綁匪的樣子?
“兄弟,請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思忖片刻後,江帆試圖套取信息,對於未知的一切,他不想茫然無措地面對。
“東郊。”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寸頭男人轉過頭來,目不轉睛地打量着江帆,嘴角掛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那笑容乍眼望去非常溫和,但仔細瞧瞧卻是既輕蔑又憤慨,飽含着各種複雜的情愫,總而言之,用隻言片語很難講得清楚。
“你們老大是誰,爲什麼要綁架我的家人?”江帆很討厭這種眼神,鼻子裡冷哼一聲,圓睜雙目冷冷問道。
“你的老熟人。”寸頭男人眨眨眼睛,嘴角再度向上一勾,露出一副沉穩若定的神情。
“老熟人?”江帆眼前一亮,忽然開口問道:“又是你們嫣姐搞的鬼?”
“去了你就知道了,不該問的最好別問,這規矩你懂吧。”寸頭男人雙眼銳利如刀,絲毫不避諱江帆的目光,反倒有種渾然天成的自信。
這份自信若不是經歷千錘百煉,絕不可能隨意地綻放出來。於是江帆心裡更加疑惑不解,這羣人到底是幹什麼的?既不像經驗豐富的綁匪,又不像初出茅廬的生瓜蛋子,難道他們早已對自己熟悉萬分,準備來一場甕中捉鱉?
想到這些,江帆右手悄悄伸進口袋裡,摸了摸煙盒中的報警器,察覺到並無異樣後,隨後抽出一支菸,悠然地點燃着吸允起來。
雙方沒有任何言語,卻在無聲中激烈地較量着,比拼的不是誰的搏擊拳術更厲害,而是更深層次
的精神考驗。
汽車開得很慢,像是蝸牛在公路上爬一般,如此緩慢的速度,絲毫不像是綁匪劫持人質,反倒像是警察押送罪犯。好囂張的氣焰,着實令人髮指。
約摸半個小時,蝸牛一般的汽車終於駛入東郊管轄地段,前方不遠處停放着一輛黑色的奧迪車,看見對面有汽車駛來,車燈驟然一亮,兩道刺眼的光柱迎面照射過來,隨後黑色奧迪車緩緩啓動,江帆所坐的汽車便尾隨着那輛奧迪車繼續前進。
好狡猾的綁匪!每一個環節都設計得精緻入微,簡直讓人連報警的機會都沒有。
坐在後座上的江帆不禁搖搖頭,對着這羣綁匪心悅誠服,同時隱藏在心頭的疑慮更甚幾分。考慮事情如此周密,絲毫不給人鑽空子的機會,難道是普通的綁匪能做得出來的?
或許只有恐怖組織才能考慮得如此詳盡,忽然間冒出這樣的一個念頭讓江帆本人都嚇得魂飛魄散。
恐怖組織?從這夥綁匪的言談舉止到做事風格來看,分明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僱傭殺手,而且是最頂尖的殺手,常年活在風口浪尖上的那種。想到這些,江帆的後背上浸出一大片冷汗,渾身上下冒着熱氣。
這次汽車開得很快,眨眼間便拐進一片別墅區。東郊屬於雲海市的郊區,距離市區大概四十分鐘的路程,相比於市區的繁華盛景,這裡稍顯得冷清落寞。但云海市經濟發達,身家上千萬上億的富人比比皆是,然而富人總是有些怪癖的,多喜歡安靜孤僻的地方,所以開發商選擇在東郊建造豪華別墅,這裡的別墅自然也招來很多名流貴賈的青睞。
透過車窗外,一排排外觀奢華的高雅別墅林立,青磚褐瓦流光溢彩,江帆更加確信先前的想法,絕對有理由相信車上的一夥人絕不是普通的綁匪,若不是恐怖組織的話,極有可能也是讓人膽寒的殺手。
“下車吧。”副駕駛位置的寸頭男人拉開江帆旁邊的車門,聲音淡然地說道。
“去哪裡?”出於警惕,江帆微微遲疑片刻,站在車門口不肯向前挪步。
“你說呢?”寸頭男人眼珠子瞪得溜圓,語氣異常冰冷。
被人冷言冷語相待,江帆無奈地攤攤手,不住地搖晃着腦袋,嘴裡輕聲嘟囔着:“你們這羣人好沒人情味,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用得着吹鬍子瞪眼睛嘛,走吧。”
領頭帶路的黑色奧迪汽車裡鑽出四個人,一個個身形矯健,顯然也是身手不凡的主兒,加上江帆所坐汽車裡的三個人,一行七人前後包圍着,像是衆星捧月般‘保護’着江帆走進別墅。
擡眼望去,浩瀚的夜空裡漆黑無光,厚厚的烏雲遮蔽着月光,偶爾穿過的呼嘯北風,感覺無比陰森可怖。夜黑風高殺人夜,正是應了這個場景。
不得不說,見過各種各樣的大場面,被這樣一夥人簇擁着,江帆有生以來還是頭一遭。在寸頭男人的帶領下,他們推開別墅的門,徑直走向二樓。
此時別墅二樓燈火通明,靜的鴉雀無聲。走廊裡鋪着暗紅色的花紋地毯,與雪白潔淨的牆壁對比之下,透出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忐忑緊張的心情一直伴隨左右,走到二樓樓梯口的時候,領頭的寸頭男人忽然停下腳步。
“在這裡等着。”寸頭男人回頭瞟了江帆一眼,隨後大步流星地走到拐
角的一個房間門前敲了敲門,房門開啓後,他默不作聲地走了進去。十幾秒鐘後,他又重新返回來,對着滿臉疑惑的江帆勾勾手道:“跟我來。”
神秘,緊張,壓抑,疑惑,各種莫名的情緒充斥着江帆的腦海。此時的他,像是掉進狼窩裡的小羊羔,根本沒有反抗的權利,只能當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一直走到拐角的盡頭,寸頭男人輕輕地敲了三下房門,隨後安靜地站在原地。毫無疑問,這三聲是一種暗語,表示是自己人。
這夥人心思果真細膩,不得不讓人心生佩服,不就是綁個架麼,至於這麼誇張嘛?
吱……
房門緩緩打開,一個身材高大膀大腰圓的男人走出來,瞪着眼睛瞧了瞧寸頭男人,又瞧了瞧在不遠處江帆,甕聲甕氣地道:“人在裡面,你們動手快點,千萬別惹出麻煩!”
什麼?動手?江帆嚇得一身冷汗,連忙順着門縫往裡觀瞧,不瞧不要緊,這一瞧便讓他更加心生恐懼。
狹小的房間裡空若無物,僅僅擺放着兩把椅子,一盞明亮的白熾燈照的房間裡每一個角落都儼如白晝般清晰無比。椅子上坐着的正是兩個小妮子,她們雙手被緊緊綁在椅背上,身上也捆綁着繩子,嘴巴上粘着膠帶,粉嫩的小臉蛋蒼白無血色,兩道清晰的淚痕掛在臉頰上。
憔悴又驚恐的神色,明顯是受到過強烈的驚嚇!這也難怪,兩個小妮子畢竟還是小孩子,遇見這夥訓練有素的綁匪,難免會嚇得魂不附體。
見到這副情形,江帆顧不得其他,眼神裡露出一抹彪悍的兇光,推開身前的寸頭男人便衝了進去。
“唔唔唔……”終於見到親人了,兩個小妮子搖頭晃腦,嘴裡不停地嗚咽着,小身子不住地搖晃着,試圖想掙脫繩子的束縛。
“別急別急,我給你們解開。”放下手裡的皮箱,江帆忙不迭是地跑到兩個女孩的身邊,拽着繩子的一頭便要解開。
正當這時,寸頭男人也閃身進來,眯縫着眼睛道:“江先生,先不要着急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交錢就想帶人,這有點不符合程序吧。”
“放屁!”江帆回頭罵了一句,惡狠狠地瞪着眼睛道:“錢就放在這裡,也不會長了翅膀飛了,先放了她們再說。”
說罷,爲了怕傷害到兩個女孩,江帆輕輕地撕掉她們嘴巴上的膠帶。膠帶撕掉後,兩個小女孩終於可以說話了。
“姐夫,你終於來了,嗚嗚嗚……”此時的秦梓馨淚如泉涌,晶瑩剔透的眼淚婆娑而下,掛在臉蛋上的淚痕讓人看起來心生憐惜。
“江帆哥哥,我怕,我要回家。”桃桃眨眨美麗的眼睛,嘴角向上一歪,咧着大嘴哭了起來。
“不怕,江帆哥哥這就帶你們回家。”江帆拍拍桃桃的肩膀,低聲安慰着,隨後擡眼瞧着門口的寸頭男人,冷冷道:“錢你們隨便拿,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啪啪啪!”
一陣清脆的鼓掌聲後,隨後傳來一個女人慢條斯理又略顯慵懶的聲音:“江先生,好不容易來一次,也不想見見老朋友?”
老朋友?江帆順着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眼神裡露出一絲難以描述的神情,他的表情裡寫滿的驚訝和難以置信,嘴角不住地顫抖道:“是……是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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