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卿……你在哪啊？”慕雲仰頭看向天空。
天空很藍，藍得讓人忍不住流淚。平整得好似一片無波無痕大海的天空之中，沒有一絲白雲，也沒有一隻飛鳥……真是安靜啊！他嘆息，從遠處收回目光。目光隨即落在昏睡的豐清歌身上。
慕雲端詳着豐清歌：這個平日裡妖冶的男子，此時是多麼安靜，與此時寂靜的森林，很融洽地融爲一體。沒了往日的嫵媚，獨留一種歲月的安然。
“豐清歌……你到底遇到了什麼？”慕雲自言自語：“你的眉頭爲何還是這般緊鎖？”
“呵呵……”他搖頭苦笑：“你都昏迷了……我這樣說話，想必你也聽不到吧？”
“墨九卿……豐清歌，當時，墨九卿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說道這裡，慕雲察覺到，在提及墨九卿時，豐清歌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豐清歌！”慕雲激動地大喊：“你聽得到我說的？”
豐清歌聞聲輕輕點了點頭，他的動作很慢，幾乎不被察覺，但眼尖的慕雲還是看到了。
豐清歌恢復知覺了？！慕雲似是看到了希望，繼續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墨九卿和張朝在哪？”
問及，慕雲見豐清歌兩行清淚滑落，嘴脣不由顫抖起來。脣瓣慢慢蠕動，似是在哭，又彷彿在說這什麼。
“什麼？”慕雲問道。
意識到豐清歌在說話，慕雲伏下身子，把耳朵湊到豐清歌嘴邊。
但，豐清歌說得太輕，慕雲還是聽不清楚。
慕雲再次問道：“豐清歌你說的什麼……太小聲了……我聽不清啊！”
他急得聲音有些發顫，但也不可以真急了，豐清歌身受重傷，就差一口氣沒有噎下了。
“你先歇歇，喝點水！再說……”慕雲端來水，豐清歌卻一把打翻了裝着水的鬥狀樹葉。
他躺在岩石上，身體不住地抽出着，看樣子他想掙扎起來。
“豐清歌，快躺下！”
慕雲上前壓住他的肩膀，試圖將他按下。這時，豐清歌一把抓住慕雲。他眼眸蒙上一層淚水，目光凌厲而侵滿憂傷，嘴裡支支吾吾說着什麼，含含糊糊，分不清字句。
“豐清歌，你先別激動，有什麼……躺下來，慢慢說！”
豐清歌躺下來，眼睛一直愣愣地望向一處。他眼神有些呆膩，不停地說着話。
“說什麼？！”慕雲再次伏下身。這次他聽清楚了，很清楚。
他聽到豐清歌反覆地說着兩個字。
“死了……”
死了？誰死了？墨九卿和張朝……已經死了？慕云爲得出這個結論後，大吃一驚，心裡惶恐至極。
“豐清歌……我問你，誰死了？”慕雲並未得到答覆，因爲豐清歌像個瘋子一樣，反覆地哆嗦着，說着：“死了……”
他只說着：“死了！”
“墨九卿和張朝死了！？”慕雲搖晃着豐清歌的肩膀，逼他對上自己的目光。
豐清歌總算看了過來，但他的眼神是淒厲的，渙散的，像將死之人，只是尚處在彌留之際罷了。
他費力地擡了擡頭，然後無力地垂下頭——這是一個不太明顯的點頭。豐清歌點頭，默認了慕雲的話。
慕雲驚駭地坐了下來，他痛苦地抱緊頭。他的預感真地發生了……墨九卿和張朝已經死了！
“他們怎麼死的！”
“死了……他們都死了……”豐清歌沒有接話，而是自顧自得重複着。
“他們現在在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慕雲在沒有見到墨九卿屍體前，還是無法相信……那個像王一樣存在的女子，會死？
豐清歌搖頭，隨即閉上眼睛。他的腦海中，是墨九卿最後消失在光影裡的畫面。
溲疏與墨九卿相撞產生的光波，險些將他震得粉身碎骨，若不是藥杵的藥之靈力，化爲屏障，保護了他……恐怕他就不能活着見到慕雲了。
墨九卿死了……他閉着的眼睛，因爲想到這裡而閉得更緊了……他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王死了！真的死了！
最後的光波中，即便白光耀眼，險些刺瞎了他的雙眼，但，他親眼看到……光波之中，墨九卿的身體被一點一點分解……化成了流熒，與震向八方的光，融在一起，消失不見了！
豐清歌知道，那是被靈場汽化了。當兩個超強對手過招時，若要同歸於盡，就會開啓“靈場汽化”……靈場汽化一旦開啓，便不可收回。
這種變態的自毀靈場，不到萬不得已……靈師是不會使用的……溲疏太過強大，他可是數千年前的惡魔！墨九卿雖是王上轉世，但，畢竟靈力尚淺，不是對手在正常不過了。
“慕雲……”他低聲喚。
慕雲應聲擡頭，他的眼眶紅紅的，很明顯剛纔他哭過。
“怎麼了？”
“別難過……”
“唉……我沒難過，只是有點傷感罷了……呵呵……”慕雲擠出一個燦白的笑容。
“豐清歌，你身體怎樣了？好些了嗎？”
“還好……現在已經開始恢復了！”豐清歌的身體本就奇特，可以在很短時間內恢復過來。
其實，在談話之間，他斷裂和粉碎的骨頭，就已經長攏來。每一粒骨頭渣子，像是被絲線串聯，迅速而準確地合併在了一起。要是，慕雲知道他的骨頭已經恢復如初，怕又得受到不小的驚嚇了。
豐清歌坐到慕雲身旁，舀了點水，滴到咪咕嘴邊。咪咕舔了舔嘴角，繼續沉睡着。
“若是沒有恢復，也不要勉強……等你恢復了，再告訴我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遲……”
“不……還是現在說吧！”
豐清歌望了望近處一片碎石林，嘆了一口氣：“墨九卿和張朝……的確已經死了！”
“那日，墨九卿趁我們睡着，偷偷來了焰阜洞……我想她是想救張朝的。”豐清歌望了一眼慕雲，於心不忍告訴他真相。
畢竟，慕雲一直把張朝當做親大哥來對待。若是告訴慕雲，張朝就是要害墨九卿的人，他內心該是多麼悲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