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
男左女右。
一塊牌子擱在中間,顯示——清潔中。女廁隱約有水聲傳來,談熙環視周圍,驀地,眼神一頓。
洗手池旁,一個大紅色暖水瓶放在地上。
目光驟凜,擡步往女廁裡面走。
“你……放開……”小惠被壓在門上,男人伸手撕她衣服。
“我的小乖乖,想死哥哥了……彆着急,一會兒就讓你爽……”
“胡老闆,這是在醫院,改、改天……我陪你……”她伸手攏住領口,指尖泛青泛白。
“老子現在就想,你來醫院不就是勾男人嗎?我現在就讓你勾,讓你勾——哈哈哈……”
咔嚓——
伴隨着布料撕裂的聲音,女人掙扎也愈漸激烈,“你放開!”
“怎麼,怕我不給錢?”男人從褲兜裡掏出皮夾,拿出一把紅色鈔票往女人胸口塞,“看,這些都是你的……茉莉,好茉莉,讓哥哥弄一次,我保證只要一次……”
“我身體不舒服……”
“不舒服?”男人面色一陰,“那就給我忍着!讓老子爽完再說……上次,宋三少點你的臺,就已經讓我錯過一回,這次碰上了,不把老子伺候舒坦了,你就別想走出這個門!出臺費三千是吧?我給你三萬!”
“我不要錢,你放手……放手……”小惠漲紅了臉,尖利的指甲劃過男人手背,刮出一道血痕。
啪——
“臭婊子!你他媽不就是隻雞,裝什麼清高?那麼多男人穿過的破鞋,擱老子面前就拿喬,呸——什麼玩意兒?!”
反手又是一巴掌,“給臉不要臉,欠收拾!”
兩耳嗡鳴,女人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灼如火燒。
“放開!我不做!再多錢也不做——”尖利的叫聲劃破靜謐,男人面色驟變,伸手去捂她的嘴。
“賤貨!信不信我乾死……”
哐當——
巨響驟起,門從外面被人踢開,一個身穿白袍,戴口罩的女人站在外面,露出兩隻森冷的眼睛,惡狠狠瞪視兩人,而她手裡正握着一把手術刀,好像隨時都可能撲上來。
男人瞳孔一縮,面上血色盡褪。
突然,那雙眼睛彎了彎,顴骨聳起來,像在笑,卻讓人不寒而慄。
男人驚嚎,嚇得屁滾尿流,“不要過來……滾……”
說着,往前一撞,圓滾肥胖的身體擠出去,落荒而逃。
談熙站在原地,手裡還晃着手術刀,對上小惠那雙遲滯怔忪的眼,半晌無話。
她能說什麼?
各人有各人的命,既然走上這條路,那類似剛纔的情況就隨時可能發生。
能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你沒事吧?”她摘下口罩。
女人這才反應過來,眼底掠過一抹羞憤,“謝謝。讓您看笑話了……”
談熙伸手,替她繫好領釦,又幫着理了理髮絲。
女人低頭一個勁兒道謝,半晌,復又擡頭,眼底水光已盡數逼退。
“叫申蘭惠,您可以叫我小惠……”
“談熙。”言簡意賅。
“談小姐,上次也謝謝您……”
“正好碰上,舉手之勞。”
女人咬了咬脣,旋即目露忐忑,“能不能拜託您件一件事……我知道這很冒昧,但真的很重要。”
談熙挑眉,“你先說。”驚訝於她如此識禮的言辭和態度,倒像個讀書明理的文化人。
“能不能別把這事告訴肥仔?我怕他一衝動又鬧出什麼……”
談熙不置可否,用一種探究的眼神打量她。
女人很敏感,也很聰明,一抹自嘲爬上脣角,“你可能覺得我矯情,或者虛僞,但不管怎麼說,這樣對肥仔最好。”
“你想多了。”
小惠抿脣,笑了笑。
“我扶你出去。”談熙伸手,她低低道了聲謝。
對着洗手檯面前的鏡子,小惠順了順發絲,又掬起一捧水拍拍臉,談熙遞了張溼紙巾給她。
“魏剛那件事……謝謝。”
女人一愣,伸手接過,“帶句話而已,動動嘴皮子,沒什麼大不了。”
“你跟雷老大……”
女人面色一白,渾身僵直。
“抱歉,”談熙目光一閃,“我的話似乎有點多。”
“沒、關係。”勉強扯出一抹笑,露出小虎牙,倒是有些稚嫩。
“肥仔那邊……”
她哦了聲,把地上那個暖水瓶提起來,放到檯面上,“這是剛纔接的滾水,麻煩您提到病房,我這個樣子不太好過去……”
“肥仔問起,該怎麼說?”
“臨時有事。”
“好。”
“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可以,不過在此之前糾正一下稱呼,是‘你’,不是‘您’。”
女人笑笑,“那我可以問你嗎?”
“說說看,我不一定會回答。”
“剛纔,胡……那個男的爲什麼會怕成那樣?”小惠看看她這副醫生扮相,目露不解,“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這層樓有兩個科室,一個骨外科,一個精神科。恰好,昨晚有個精神病人假扮成醫生進到病房,用手術鉗剪掉了另一個病人的耳朵。”
小惠瞪大眼,“所以,剛纔他以爲……”
談熙笑着點頭。
“那您……你是怎麼知道發生過那件事?”
“每層樓都貼了通知。”
“原來如此。”
……
肥仔待在病房,望穿秋水,若非腿腳不便,他早就出去尋人了。
等啊等,終於——
“談姐,怎麼是你提着暖水瓶?小惠呢?”
談熙把水瓶放下,又替他倒水,“臨時接了個電話,說有急事,先走一步。”
肥仔受寵若驚,訥訥接過杯子,“謝謝姐!那……小惠有說什麼事嗎?”
“沒有。”
“凳子,你坐。這樣啊……那沒事,我再打給她就好……”
“嗯。”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談熙準備離開。
“姐,我聽煥哥說,你有事情交給兄弟們做?”
“是有些事。”
“那個……魏剛的事我聽說了……您真神了!”
談熙笑笑,不過是搭了趟順風車。
“我出院之後能……跟着兄弟們一起幹不?”
“當然,我替你留了空位。”
“謝謝姐!”
談熙擺擺手,“走了,你好好休息。”
叮——
電梯來了,談熙正準備進去,冷不防被人扣住手腕。
“就是她!她搶了我的袍子和口罩!”
轉身回頭,一個戴眼鏡的小夥子正滿臉憤怒,惡狠狠瞪她,“龐醫生,我真不是故意的,全是這個女人的錯!”
遠處,一襲白大褂翩翩而來,談熙嘖了聲。
老熟人嗬……
“談熙?你怎麼在這裡?”龐紹勳皺眉,一襲白袍盡顯專業。
“hi,又見面了。”
眼鏡男驚奇地打量二人,“這……你們認識?”
談熙挑眉,但笑不語。
龐紹勳倒是“嗯”了聲,介紹道:“這是我……以前的病人。”然後指着眼鏡小夥,“跟我的實習生,小劉。”
談熙揚脣,目露歉疚,“真是不好意思,剛纔情況緊急,借了你的外袍和口罩。”
小姑娘誠懇認錯,又長得好看,小劉也不過是個本科愣頭青,哪裡鬥得過這等妖孽,當即擺手,紅了大半張臉,“其實也沒、沒關係……”
“真的很抱歉。”
小夥子臉紅得更厲害,摳摳手指,又瞅瞅臨牀導師,“龐醫生,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出這種狀況……”
他本來是要跟着進手術室觀摩記錄的,可轉眼間袍子和口罩不翼而飛,被龐紹勳罵得狗血淋頭,最後氣不過纔去監控室調了錄像來看,沒想到偷拿他東西的,竟然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這不,被他當場抓到。
可見了真人頓時又不忍心……
龐紹勳聽了個大概,“行了,還有四十分鐘正式手術,你先下去準備。”
小劉長吁口氣,偷瞄了眼談熙,這才離開。
“你是有多無聊,纔會跑到醫院來偷人家袍子穿?”龐紹勳開口打趣。
談熙甩給他一個白眼,“我那叫事出有因。”
男人從兜裡摸出十塊紙幣,投進飲料販售機,“喝什麼?”
“請我?”
“嗯哼。”
“礦泉水。”
他選中水和熱咖啡,哐當——東西出來,緊跟着吐了幾枚硬幣。
“喏。”遞給她。
談熙伸手接過。
“你後背的傷恢復得怎麼樣?”
“還行。”
“留疤了?”
“多少有點痕跡。”
男人從衣兜裡抽出簽字筆,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張便利貼大小的白紙,低頭寫起來。
然後,把紙條塞給她,筆也順勢插回口袋,“這個牌子的祛疤藥,原產法國,託人買或者網上代購都可以,”他喝了口咖啡,“哦,記得掃碼驗防僞,現在市面上假貨太多。”
談熙收好,“童子雞,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有醫德。”
“醫德跟好久不見有關係嗎?”
“至少,你還記得我是你曾經的病人。”
“特殊案例,當然記憶猶新。”
“特殊?”
男人握拳,輕咳兩聲,“不是每個人出院,都要用扛的。”
談熙瞬間黑臉,想起陸徵上次當着他的面把自己從醫院扛走,簡直丟臉到姥姥家了!
“你今天來是?”
“看朋友。”
“需要幫忙嗎?”
“暫時不用。”
龐紹勳兩手一攤,“其實,我很樂意幫助你。”
“等等……你爲什麼在這裡?跳槽了?還是掙外快?”
“資源共享,專家也可以共享。”他只在這邊掛個名,有需要的時候再過來,比如下午那場手術。
“謝謝你的礦泉水,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等!”
“嗯?”談熙回頭,目露詢問。
“身上的傷好好養,平時忌辛忌辣,女孩子留疤不好看。”
她揚揚手裡的字條,“知道了。”
正好電梯下行,談熙邁進去朝他揮手,“童子雞,拜~”
龐紹勳:“……”
他本來想問她近況如何,那人有沒有再動手,不過,看她一臉燦笑,應該過得不錯。
出了醫院大門,迎面駛來一輛豪華奔馳,停在住院部樓下,談熙站在旁邊等出租。
不一會兒,便見駕駛座上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小跑着進了大廳。
很快,扶着一個腿上打石膏的男人出來,談熙立即轉身背對。
竟然是那個揍了肥仔的二世祖,叫什麼……華少?
“實在對不起,路上堵車,所以來晚了……”
“你怎麼不說路上出了車禍,你來不了?!讓我等這麼半天,工作不想要了?!”
“少爺,對不起……”
“行了,趕緊扶我上車,這個鬼地方小爺一秒也不想多待!”
“是是是……”
看着奔馳駛離醫院門口,某妞兒輕嘆一聲。
還能罵人,耍脾氣,看來殷煥下手不夠狠吶……
她招手,一輛出租停下。
“去太和街川味排檔。”
談熙到的時候,還不到五點,殷煥沒來,倒是阿飛和另一個男人在喝酒划拳。
見她來了,立馬放下碗筷,迎上來。
“談姐。”阿飛叫了聲,他旁邊那人也跟着叫。
“這是一山。”
“嗯。”
“煥哥剛纔來電話,說他有事遲些時候到,讓我先跟你說說兄弟們的情況。”
“好。”
原本約定的時間就是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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