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位客商模樣的人竟是日本憲兵隊的川島俊雄少佐及他的兩位衛兵伊澤和左浦。
川島雖然年輕,卻早已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今天,他們偶然遇上念依,他便對這位純真貌美氣質不俗的女子吸引,以至於做出了這些事。
等念依從迷迷糊糊中甦醒過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她從未見過的屋子裡,四周是格子樣的牆壁,外間燈火通明,她躺着的地方鋪着軟軟滑滑的綢被,悠悠的,還有絲絲樂聲傳過來。她感到渾身痠痛,剛想坐起來,眼前又是一陣昏黑。
隱約中,她看到方格子牆壁上映上一個男人團坐的影子,那影子很大,使她想起了宣廷,她感到欣喜,大喊着。
“宣廷,宣廷,是你嗎?”
沒有迴音,那身影依舊團坐着,一動不動。
“宣廷,你怎麼不說話,我是念依啊!”
牆壁“嘩啦”閃向一邊,一束燈光射進來,正照着躺着的念依。她看清了那團坐着的男人,那是一張她從未見過的男人的臉。齊耳的短髮,濃濃的眉頭,那臉色那麼冷俊,像冬天裡風中的山野,淒厲而堅硬。然而,那臉色似乎並沒有惡意,只是兩隻大眼睛探究的望着她。
“你是誰?”念依驚坐起來,恐慌的看着他。
一個女人的最基本的弱點,便暴露無遺。
“你說話呀!我好害怕,你要殺我嗎?”她穿得寬寬鬆鬆的衣服並不是這裡人所穿的,她想起了傳說中的紅髮魔鬼,可男人又不想他們傳說中的那樣——紅頭髮,長舌頭,他與她所見到的男人沒有什麼不同,除穿着以外。
她見那男人並沒有動靜,便竭力使自己鎮靜下來,“你是日本人嗎?”
“嗨!”那男人雙手扶在膝上低了一下頭,聲音從喉間發出來,那聲音很真切。
“你。。。。。。。”
“我是川島俊雄,日本憲兵隊的少佐,是來征服你們的。”
“我不懂?你爲什麼要征服我們,你指的是我。。。。。。”念依不知哪來的勇氣說這些,她只覺得心跳得厲害,似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但又很鎮靜,她不認爲這男人是個魔鬼,她相信自己的感覺。
“哈哈哈。。。。。”川島聽了念依的話,發出一陣狂笑。
念依的心又縮了起來,她聽到這笑聲,令她想起晚間山中的貓頭鷹,她好害怕,因爲她想起貓頭鷹,就想起鷹爪下那可憐的小田鼠,她現在就好似那隻小田鼠,隨時都有頭破血流的危險,她開始幻想——宣廷在身邊會怎樣!開始擔心小虎現在怎麼樣了,還有婉兒,他們都在那裡。她流淚了,大顆大顆的淚珠沿着面頰往下掉。
“你害怕了?”川島問。
“不,我現在不害怕,我是想,我爲什麼會落在你手裡,你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我爲沒能與我的親人和朋友道別而流淚,我一個人漂泊慣了,這些對我來說,已沒有什麼可怕的了,我怕的是,他們會爲我這麼一個不值得懷念的人的離去而流淚,傷心。”念依說這話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什麼?。。。。。”川島這魔頭做夢也沒想到,一個如此柔弱的女子,在這時竟會如此的淡然,面對着他,就像是面對着一個普通人,尤其在自己亮明瞭身份以後,還能如此的鎮靜坦然。
他的心裡忽地泛起一點善意,他不想再說什麼,站起來,退出門去,方格子的門又刷的拉上了。
念依又置身於一個籠子似的空間。這時,她真的哭了,伏在被子上,着着實實的哭起來。宣廷呢!她永遠記得的宣廷怎麼會不在身邊,他不是說要保護她的嗎?她心裡想着,宣廷,你快來呀,我好害怕,失去你我會死的,宣廷。。。。。。可是四周空空的,只有昏黃的燈光。
秋哥也走了,不知在哪裡。。。。。。
小虎他現在怎麼樣了,他爲我付出的太多了,我對不起他,我傷透了他的心。念依呀,念依,你生來要負罪與別人,又何必有你呢?
眼前又出現了那片火紅的楓樹林,那扇對着山風的窗,還有那曲宣廷也記得的“晚來風”。
獨坐孤窗面花影,
忽聞雲處傳笛聲。
人慾高飛空悲切,
只憑東西晚來風。
幽幽思魂何所去,
茫茫濁世與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