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謝jizsyanzh199朋友的打賞。
銀行擠兌,照例帶着自殺的意味。加之這次危機發生在通貨緊縮已經三年之久的時候,形勢就更加複雜了。當時即使是情況最好的銀行,手裡的抵押品和各種證券,其市價也只落得原來的一個零頭。全國18569家銀行,庫存現金不過60億元左右,卻要應付410億元的存款。爲了準備現金應付提款,銀行不得不出售抵押品和證券,因此他們的損失極爲慘重。
密執安州的銀行垮臺以後,全國各地銀行每天的黃金支付總額陡然增加到3700萬元,提款數增加到1.22億元。各銀行門前無不人山人海,爭提存款。紐約市布朗克斯區有一位少婦,她把自己的孩子出租給排隊提款的婦女,每次收二角五分,因爲抱着孩子排隊,能排在前頭。美國人是真能想啊,就連這樣的賺錢的招她們也想的出來。
從2月20日開始的那一週間(這時國會兩院興高采烈地剛通過廢止禁酒法),巴爾的摩信託公司已經付給儲戶1300萬元,其中將近半數是在星期五一天之內付出的。當天深夜,馬里蘭州州長艾伯特?裡奇宣佈全州200家銀行休假。第二個州沉下去了。
爲了響應胡佛總統“保持信心”的號召,有責任感的人都極力故作鎮定。《底特律新聞》評論說:“我輩眼前種種經歷,過後思量,當必啞然失笑。”《巴爾的摩太陽報》的口氣更是輕鬆:“人生盡多如意事、不如意事,昔日如此,今亦如此。這倒也好。日後大家都添了一些閒談的資料。”巴爾的摩商會主席表示。他認爲沒有理由不照常營業。國內收入署這時也發出措辭強硬的通知說。再過半個月又得繳所得稅了。
這就是胡佛那乾巴巴的“信心演說”,只是憑藉着這樣的演說要是能鼓起人們的信心那就怪了。
2月26日星期日,印第安納波利斯市和阿克倫市各家銀行同時宣佈,提款不得超過存款的5%。當晚。俄亥俄州的十來個城市也跟着照辦,宣佈限制提取存款的城市已經增加到100個。與辛辛那提市隔河相望的肯塔基州的卡溫頓市,也有五家銀行實行了同樣的限制。
星期一晚,賓夕法尼亞州州長吉福德?平肖簽署了一項法案。准許銀行自行決定歇業與否。托馬斯?拉蒙特讓人捎口信給羅斯福說,據摩根看,“情況之緊急,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其實情況並非“無以復加”,而是很快就進一步惡化了。3月1日星期三,已經有17個州的州長急急忙忙宣佈全州銀行休假。平肖州長只因宣佈得過於匆促,五天後他趕到首都參加新總統就職典禮時,口袋裡竟只有九角五分錢。
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和他手下的一行人,在雨雪交加中到達華盛頓聯邦車站。他是前來參加總統就職演說的,但是現在的人們誰也沒有心情去關心國家大事了。人們的心思全放在了銀行休假的問題上了。
總統的臨時辦公處設在五月花飯店,那裡有一大疊電報等着羅斯福來處理:21個州和首都華盛頓的銀行。不是已經停業就是停業在即;聯邦儲備銀行的數字說明,僅在一週間,黃金庫存就減少了2.26億元;財政部缺錢,弄得聯邦政府人員的薪金都發不出去,更不用說償付3月15日到期的7億元短期公債了。
這邊羅斯福行裝甫卸,那邊新上任的財政部長伍丁就把他請到一旁,告訴他說,胡佛政府的財政部長奧格登?米爾斯,和聯邦儲備委員會負責人尤金?邁耶爾來電話,建議宣佈全國銀行一律停業。胡佛總統認爲還不必採取這樣激烈的措施,想徵求一下羅斯福的意見。羅斯福搖頭不語,他這時仍然對誰也不提意見。
此時說話還早一些,還不到自己說話的時候。
全國金融的心臟停止跳動了。各州的銀行業務有的完全停頓,有的部分停頓。華爾街街頭雖然國旗飄揚,慶祝新總統就職,但證券交易所卻正式關閉了。芝加哥的商品交易所也關了,這是85年來第一遭。曼哈頓第五大道的諾曼?文森特?皮爾牧師正在草擬他第二天上午要講的佈道辭,要求銀行家和公司經理跪在上帝面前懺悔罪惡。
堪薩斯州的蘭登州長大罵企業家是“奸商”。阿瑟?克羅克把當時華盛頓的氣氛說成無異“戰時的圍城”,天空一片灰色。
就在這時候,國會東邊那40英畝的園林和空地上,黑壓壓站着十多萬羣衆,等候新總統就職典禮開始。負責指揮閱兵式的是年輕的軍官麥克阿瑟,他預料可能會有人鬧事,便在所有要害地點都派軍隊架上了機槍。
郵政部長沃爾特?布朗雖然馬上就要卸任了,只因戴着高頂禮帽坐在汽車裡直不了腰,特地調來一輛新的高級轎車,由此可見胡佛政府的氣派。從許多方面看,就職典禮顯得很草率。新任副總統約翰?南斯?加納不耐風寒,臨時借了一條圍巾,讓自己的裝扮有些不倫不類。
而新任財政部長伍丁因爲人太擠,他沒法到自己的位置去就座,只好同攝影記者們一起高踞在欄杆上。
國會山上那巨大的自鳴鐘,宣告現在是正午12時,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終於正式成爲美國的第32任總統。
迎接他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爛攤子,這讓許多熟悉他和和不熟悉他的人都要爲他捏着一把汗,這樣的一個半殘廢的人,能把美國帶出經濟危機的陰影嗎?
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被人推着來到了講臺的上面。他不顧下面的歡聲雷動,徑直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手抄的講稿,那是他上星期天在海德公園書房裡寫的。這裡沒有一句話因襲別人,純粹是他羅斯福自己的口吻:
“首先讓我明確地說,我堅決相信,我們惟一引爲恐懼的只是恐懼本身,一種無名的、喪失理智的、毫無道理的畏懼心理。它能把我們搞癱瘓,什麼事也辦不成,使我們無法由退卻轉爲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