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並不是沉緬於欣喜的時刻。
大敵當前,生死危機就在眼前,如果連這一劫都逃脫不了,別說他現在修出心元,就算他現在突然突破到逍遙境,也無濟於事。
而且,即使他在入定境四層時就修煉出心元,也不代表他的資質就從此發生改變。
半竅廢體還是半竅廢體,日後的修行道路依舊是漫長而艱苦。
而且,蕭陌的入定境界也沒有因此提升,入定四層還是入定四層,想要晉升到入定第五層,依舊得經歷很長時間的辛勤修煉。
擡頭看了看天色,子時剛過,距離蕭陌認定的最佳逃走時間還有兩個多時辰。
門外那名蕭執事的身影還是矗立在那裡,挺直如槍,一直不動。很明顯他雖然看不上蕭陌這名半竅廢體,心中只怕也完全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但不完成任務,只怕是絕不會離開了。
蕭陌的眼瞳微微縮了一縮。
此時他的心已經徹底靜了下來,望著窗外蕭執事那一動不動的身影,一個不太成熟的計劃忽然開始在他的腦海中跳出。
過了半晌,思緒圍繞著這個計策不斷的進行改變和完善。最終,一個在蕭陌眼中,幾近完美,而又能確保應對任何突發情況的計劃,徹底在他的腦海中成形。
但畢竟事關性命,爲以防萬一,他又將此計劃從頭到尾推敲了一遍,確定再無遺漏,而且幾乎有百分之百的機率成功,這纔不由輕輕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等卯時天明之刻了。”
人一輕鬆下來,就不免胡思亂想,剛剛修煉出心元,蕭陌又一時不欲再練。
想了想,他忽然一伸手,將白天自己在家族藏心閣中所得的那枚黑色木魚取了出來。
夜涼如水。
明月移過窗扉,在蕭陌的房間中灑下一片清涼的月光。
蕭陌將黑色木魚託在掌心,仔細觀看。
白天沒有看仔細,此時就著月光,當蕭陌的目光落到掌心中的黑色木魚之上時,卻驚異的發現,隨著頭頂月光的照射,木魚之上的圖案竟然如同活了過來,在月色下透出一種奇異的味道。
蕭陌仔細看去,只見木魚的顏色竟然在慢慢發生變化,從原有的青黑之色變作純青,最後竟然青中帶紫,整體如同透明,宛如是一顆精雕細琢出的心臟。
最重要的是,“它”竟然是有著呼息的。
只見它的背部一起一伏,頻率很輕微,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但當你全神貫注到木魚背部,就會發現這種十分奇妙的變化,如同一呼,一息……充滿著奇特的韻律。
“這是?”
蕭陌一驚,手一抖,差點直接將這木魚打翻在地。
所幸他終究心性過人,最後關頭生生剋制住了,左手一收,不敢再多看,直接將其收入衣袖中。而人盤坐在那裡,依舊面色不斷變化,尚舊沒有從剛纔木魚發生的那詭異變化上回復過來。
“這木魚絕對不同凡晌,只是到底是什麼東西,爲何有那樣奇詭的變化,又是怎麼落到我蕭家藏心閣中被當作一件普通魂寶給收藏起來的?”
蕭陌心中不由浮現出無數的疑問,不禁聯想到木魚這種奇異音器的誕生來源。
傳說,木魚的誕生,是因爲上古之時,一位佛門高僧,前往西禪聖地取經。那時天地元氣還未散,正是道術最興盛的時候,西禪聖地,就是當時佛宗的祖庭。
那位高僧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取得經書而回,卻在乘船渡海之時,風浪大作,一條惡魚張著大口朝船上撲來,將船頭上擺放的經書一口吞沒。
高僧爲護經書,躍入大海與惡魚博鬥,最終將其擊殺,拖回船頭。
惡魚一死,海面瞬間恢復風平浪靜,陽光燦爛。惡魚身軀化爲污水流入大海,只留下魚頭擺在船上,但經書已失,卻再也無法追回。
事後高僧只好帶著魚頭返回佛寺,每日敲打魚頭,唸誦“阿彌陀佛……”,希望討還佛經,日復一日,大魚頭被敲得粉碎。
但高僧卻已經養成了敲著魚頭唸經的日子,於是照著魚頭的模樣雕了一個木製的,每日唸經,竟然最後成的成爲了佛陀。
於是,後人爭相模訪,敲木魚誦經,就成了佛門子弟的修行習慣。
不過,蕭陌卻是知道,這則傳聞,不過是後人牽強附會而成。佛門子弟喜用木魚,只因爲魚晝夜常醒,從不閉眼,所以刻木形而擊之,用意是警醒自己,不能懈怠。
這就和佛門的戒律是一個意思,只是後來漸漸流傳,人不知其意,木魚卻大爲風靡,流傳天下,成爲佛門的像徵之一。
其實此器道門弟子也多有所用,最早是作爲道門信物,是來召集道徒,同時用於講經的。可以說,它的象徵意義,遠遠大過它的實際意義。
但是,當天地元氣散盡,佛門,道門子弟要麼遁入洞天福地,隱世不出;要麼就徹底消亡,成爲記憶。木魚這種東西,也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世人所遺忘。
所以要說它真的是一件什麼稀世的奇珍異寶,也說不過去,更不應該跟心修之士扯上任何聯繫。因爲心修之士是誕生在四千五百年前,而四千五百年前,佛宗,道宗的弟子,已經相繼隱世,不再出現於世上了。
所以,除非它的誕生,是來源於四千五百年前……在心修一門還沒有徹底發展狀大起來之時,在天地元氣還未潰散之刻。若是那個時候流傳下來的佛寶,也就說得過去了。
但剛纔蕭陌看這木魚的樣子,卻很新,一點也不像是一件已經流傳了四千五百多年的古物。所以,這其中,肯定還有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
這件木魚,又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異寶,有什麼作用呢?
懷抱著這樣種種的疑惑,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明月西垂,而太陽還沒有升起,正是到了一天中最接近光明,卻又最是黑暗的時刻。
蕭陌陡然從沉思中驚醒,一看窗外的天色,瞬間意識到,時機到了。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於是,他不得不收斂自己剛纔那完全不知道發散到哪裡去的思緒,正心凝神,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處自己生活了三年之久的地方,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更是在此生活了十幾年。
突然一朝要走,還真的有些捨不得。
但蕭陌懷著大毅力,一咬牙,將在此生存的所有記憶,全部融入這一眼之中。然後再不猶豫,一伸手,就自懷中掏出下午那名蕭執事給他送來的三品靈丹,天王保心丹。
將青玉丹瓶揭開,從中倒出一粒色呈火紅,如同有烈焰在其上蒸騰的奇異丹藥,一股幽香瞬間撲鼻而來。
蕭陌毫不猶豫,一張口,就將這粒丹藥拍入了自己口中。
隨即,他一伸手,並指如刀,猛地朝著自己咽喉之處一戮。
“砰”的一聲輕響,毫不作防備的蕭陌咽喉,頓時出現一個小小的血洞,鮮血如同涌泉一樣朝外流了出來。而蕭陌的身軀,頓時眼神一黑,“撲通”一聲栽倒在地,砸倒了一張他早已準備在側的椅子。
“咚”的一聲悶響,在這漆黑的夜晚,自然格外刺耳。
一整晚都守侯在外的那名蕭家執事,自然不可能忽視如此怪異的聲響,他緩緩回頭,冷笑道:“爪娃子,這個時候了,你還想弄什麼玄虛?準備上路吧!”
然而,話聲一落,當他徹底回頭,目光落到窗戶之內,一道橫躺在地上的影子上,瞬間意識到了不對:“不好,這小子意志太過脆弱,知道落到白家手上,要經歷什麼樣的折磨,竟然自己自戮了。”
“不行,他可千萬不能死。他死了,我的任務該怎麼交待?”
心急如焚的情況下,他再也顧不得其他,猛地伸出一掌,重重一拍,面前的窗櫺應聲碎裂。
蕭執事縱身躍入室內,目光一掃,便看到地上咽喉流血,人事不知,早已斷絕呼息的蕭陌,一時間不由面色頓變。
“該死,你早不死晚不死,爲何偏偏在族長就要來提人的時候自殘,這不是將我往黃泥巴坑裡推嗎?”
縱身躍來,伸出食指,在蕭陌鼻尖之下輕輕一探,感受不到絲毫氣機。他再也顧不及其他,懷揣著極度的慌亂,就朝著蕭陌院子之外奔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大喊:“不好了,蕭陌自殘了,快請族長,快請族長!”
聲音越來越遠,顯然是去找蕭家族長蕭百器稟報去了。
而在他走後,地面之上,明明已經斷去呼息的蕭陌,卻陡然雙眼一睜,重新自地上坐起,眼眸如明月般閃亮。
他一伸手,在自己咽喉下再疾點了兩下,頓時止住血,隨即望著那位蕭執事奔離的身影,一聲冷笑:“金蟬脫殼,關心則亂,你以爲,我提前要你們支付的天王保心丹,是用來做什麼的?”
想到此,他略有些遺憾,喃喃地道:“你應該慶幸,如果不是你與我的境界差距太高,我沒有把握在你靠近之時一擊必殺,出現意外,否則,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不過,我蕭陌今日離開,他日,總有回報之時,也不過多讓你在這世間,寄居一段時間而已……”
“想必,當你們發現我只是假死,已經提前離開,而又找不到我的蹤跡時,你這位負責看守我的家族大執事,日子也不會太好過吧!”
嘴角邊,欣起一抹奇異的譏嘲,蕭陌知道自己這番手段,撐不了太久,過不多時,肯定就有人過來查看,所以再不猶豫,將早已準備好的一些重要物品一攬入袖,隨即身形一縱,借著那蕭家執事用掌力破開的窗櫺,趁夜而走!
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但卻是蕭陌希望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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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自逐離家的蕭陌,終將迎來嶄新的一天,也是正式揭開這個神奇世界的開始,敬請大家期待。
至於木魚的來歷,更是神奇,大家有猜得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