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我選人類死。”在倒計時結束之前，高文武冷漠地吐出這句話。
這次電子音有了長達半分鐘的沉默，才慢慢地響起：“爲什麼呢？說謊的答案不算真的答案哦。”人類有一項所有生物都厭惡的技能，說謊。
高文武冷冷道：“我沒有說謊。既然你們一開始就在設陷阱讓我們所有人入套，從心底希望我們所有人都走不出海洋館，那我選什麼都一樣是人類死，既然如此，我的答案根本左右不了結局。”
這是個思維陷阱題，根本不在於題幹本身，而在於分析你此刻所處的局面。
“所以這個答案不管我選什麼，海豚都不會死。夠合理嗎？”
隨着話音落下，電子音好像啞火了。
很合理。可是人類不是自私陰毒的物種嗎？面對危機的情況下會毫不猶豫保全自己，對，毫不猶豫，看歷史上那些自相殘殺、大難來時各自飛的景象就知道了，非我族類必然誅殺，人類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思考那麼多？
“你真的很不一樣……你的腦子裡面，看來也有很有趣的東西。”
但凡高文武選了海豚，他也是一個“正常的人類”。
高文武說道：“我選對了，然後呢？”
忽然，高文武發現所有水流聲都停止了，四周突然安安靜靜，讓他有點不適應了。
“恭喜你通過了考驗，下面我將引領你進入正確的路線。”
“你們說的正確路線，不是出口吧？”
電子音道：“從進來開始，就沒有出口了。”
高文武也不再說話了，他本來就沒指望這些愚蠢的問答真能起到什麼作用。
“請轉身，在盡頭的右方往前走，前方的路已經爲你打開。”
高文武沒有猶疑，邁步就走了過去。
……
姜善看着眼前的“趙穎”，看她嘴巴一張一合，“放心，你的朋友很安全，她的這裡被我們保護的很好。”
就看趙穎的手，輕輕點了點腦子。這裡，大腦。
“你應該感謝我們，你的朋友那麼脆弱，如果不是我們替她醒來，她早已缺氧死亡了。”
趙穎靠自己的能力沒辦法從幻境裡走出來，最後一刻要麼死，所以只好有某樣“東西”替她醒來了。
姜善皺了皺眉，品味過來這意思是趙穎沒事？不管怎麼樣她心裡鬆了鬆。
如果趙穎真的死了，她可能真的會拼命。
“你們到底什麼目的？”姜善此時倒是隱約明白了，魏遠那個人怕是在他們分開的時候就意識到這個趙穎有問題，才故意把她們分在一個組。
這個人果然不討人喜歡。
對面“趙穎”歪了一下頭，這個動作弧度不怎麼像人類，倒像是鯨魚甩頭：“目的？我們的目的一直很單純，不像人類那麼複雜。”
“我勸你們不要傷害我的朋友，”姜善說道，“你們有什麼訴求可以提，大家好好商量。”
“趙穎”彷彿聽到了超級好笑的笑話，嘴都咧到了耳根，看着有點恐怖：“你這個人類好有意思。”
姜善看着周圍黑布隆冬，她知道現在應該儘快和所有人匯合，人類永遠是人多力量大，勁往一處使。“可以帶我走正確的路了嗎？”
“趙穎”說道：“正確的路？難道我們一直走的不是正確的路嗎？”
姜善皺了皺眉，她不明白既然都暴露了，這些生物還想幹什麼。
“起源，”姜善摸出了那張照片，看向眼前這個“趙穎”，“你們應該知道這張照片拍攝在何地，爲什麼，會叫做起源？”
如果能跟這裡的生物對話，豈不是直接就知道答案了？
善善總是容易想的很天真。
“趙穎”目光看到那張照片，像是定住了一樣，那眼神裡什麼情緒都沒有，只是目不轉睛。
起源。
“我們不認識這張照片。”
不認識？姜善失望了，“那你們什麼時候開始，演化出自我意識的？”
“趙穎”看着姜善：“我們一直都有自我意識。”
爲什麼人類會認爲花鳥魚蟲，世上其他的萬千生物，都沒有自我意識。
姜善摸了摸鼻尖，沒有了防護服的束縛她現在確實舒服很多，腦子也比剛纔開始清晰，“好，那你們現在想幹什麼，把我們都殺了？”
確實是人類的鍋，就算現在擁有了智識，這些生物還是被困在這裡寸步難行，甚至時間長了它們還能不能繼續生存都是兩說。
如果姜善是這些生物，現在謀求的應該是，離開這裡？不對，海洋生物再怎麼進化也不能瞬間在陸地生活，而且從外面看，這座海洋館的消亡幾乎是命中註定的了。
“你們人類的腦子裡塞滿的都是些打打殺殺的東西，滿腦子征服，暴力，你們的大腦就是一坨垃圾。”
垃……？
姜善看着“趙穎”，這罵的太狠了吧，而且怎麼感覺對面有點“激動”？
姜善心裡微動，點頭說道：“別說人類的大腦，人類本身就是挺大一坨垃圾。”
這坨垃圾還會互相污染，互相討厭和遺棄，就跟病毒一樣傳播擴散。地球的最大污染源。
“趙穎”似乎卡了一下，啊這，大概是沒想到姜善會這麼罵。
“不過就算是垃圾也有垃圾分類，”姜善眼神變了，“我剛纔就注意到，這座海洋館似乎還保留着一部分能源。”
本來姜善也覺得這些能源可能只是維生系統沒有被完全侵蝕掉而已，可是後來她發現這部分能源似乎是有規律的。
比如入口的迎賓電子聲，如果那個電子聲是催眠了他們所有人的一環，那就表明，它不是隨機存在的。
整個海洋館都似乎電力斷絕了，可是偏偏一個小小入口的電子迎賓裝置，卻能一直存在。
還有就是，姜善把防護服脫掉以後，她被鎖住的感官力徹底釋放了，她靈敏的五感重新發揮了作用。
在她的身體四周，似乎隱隱流動的空氣。很細微，換另一個人根本是捕捉不到的。
是新風系統。
果然這個海洋館，什麼都不是隨機的。
越是龐大密閉的建築，越需要新風系統。
“不是因爲碰巧有一部分系統躲過了侵蝕，更像是有人蓄意保留了一小部分維持生態系統，最低限度維持這個海洋館的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