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寬!”李悠婉推了推眼鏡,大聲喊名呵斥道,微抿朱脣,緊閉雙目後斂了斂眼皮,瞳孔放射出知性美的深邃凝視。
蔣寬覺得他被“知識”的光芒照射,不自覺在權威的文化面前有種身子骨暴露於衆目睽睽之下後任人裸窺“觀賞”的無地自容窘迫感。
“李老師,你說得對,我是該知道點什麼。”雖然不一定清楚原因,但一定得從她身上的職業套裝——文智哲學工作服——懂些圓滑處事的俗規準則和常態流程,否則白混一回學業。
“小寬啊,你要有學識和知見……”李悠婉頗爲無奈,曾經的蔣寬也是她認識的優秀少年,只不過自升上中學以來,不再一如既往,可以說,過去的輝煌事蹟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蔣寬略微感應到點什麼,語氣稍正經道:“李老師,我不該懈怠課堂的。”
李悠婉聳了聳眉,嘆氣道:“罷了,你還要重新振作,莫說復興家族,你先把態度徹底端正了再說,學習方面爭取早日趕上來,就先這樣吧……”
話聽到這,閒議止罷,面前那個女人轉身離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鼓點節奏“啪嗒啪嗒”作響,有規律的迴音環蕩在走廊裡,又傳揚到少年耳畔處。
蔣寬咬緊了牙,面色鐵沉,手裡原本攥着剛擦拭完哈喇子不久的紙巾不再偷藏揉握,直接甩掌扔向不遠處的垃圾桶,他的眼裡有一抹異色的亮光閃過。
正好位置處於教室最前排右拐角,可視窗外東前門路段口情況的桌位上,一個戴眼鏡的方臉同學注視着外面發生的一切。
“宋澤浩,你在看什麼呢?外面有什麼好看的嗎?”講臺上傳來質問,打破了課堂教學的氛圍。
“呃……”宋澤浩不禁尬住,就連同桌也無語盯着他。
嗯——被人盯着,還是全場視線聚焦的感覺,並不是很爽,更何況這事出緣由一點也不光彩。
宋澤浩只好沉默,科任執教的授課老師因見其不語,也轉而繼續講學。
就在這時,蔣寬轉過身子對向教室門口走來,微低頭,視線垂下,剛拐彎踏步臨近門檻,尚未邁進半個步子來,就先伸出右手,頭也不擡地用食指弓扣關節骨敲了敲門,不大不小的聲音道:“報告。”
授課老師右眼餘光略暼,沒有看向他地沉聲道:“進來吧。”
講臺下的教室一小片喧鬧,有部分同學嘰嘰喳喳,蔣寬路過聽得一清二楚,卻充耳不聞,悶在心裡,自顧自地走向班級座位末排左牆角貼近處,埋在城牆般高疊的書堆裡,一聲不吭地壓低視線,兩眼與書牆“端頂”角度幾近齊平。
蔣寬沒有同桌,他只有一個右邊的爛腿凳和鏽腳空桌子作伴。
授課老師手握課本要翻頁出題讓同學上來練答時不免望了他一眼,畢竟曾經的蔣寬也是學校有名的尖子生。
“蔣寬。”授課老師陳鴻輝,是隔壁百米街外帝都城區國哲大附中重聘調職請來的,即便在不入流的這個鄉區中學競比排名地帶,他也或多或少都聽過曾經令帝都城區高級國統軍辦直屬小學都聞名膽寒的隱者小學神名號,據說蔣寬當年以鄉城中學普通班的學生身份參加與帝都全體小學的優秀生文化賽競比,連續拿下十項科目專題研討第一和答題第一,甚至還出了論文,令各大帝都城區中學無不瘋搶請他直入升學,但被他不知何故霸氣拒絕。
面對昔日神童的沒落,陳鴻輝還是有點替他不甘的。
“你想過重回巔峰嗎?”授課老師這樣問他。
巔峰?重回巔峰……真的可能嗎?即使做到了……又能如何?蔣寬陷入沉思。
陳鴻輝見他出神,咳了一下,當他擡起頭時,發現周圍的同學都在觀望自己。
蔣寬:“巔峰?對我來說,過去有美好的環境依託,我可以在學習上無往不利,因爲有家人的支持,摯友也對我傾心相待,我有足夠的理由下功夫,可現在,我僅能要求自己不再拖你們的後腿,我沒有足夠的把握,因爲過去我也只是一味投入罷了,不覺曾立巔峰。”蔣寬說完,嘴巴一陣苦澀。
是啊,那個傲視羣雄、信心滿滿的飛揚少年,不再有大人的陪伴,也不再有可以互訴衷腸的知己,他尤爲最缺的就是同齡人的關愛和長輩的引導。
陳鴻輝又何曾不知?但是,蔣家得罪了本市的潛伏灰色勢力,想要在明面上再像從前那樣光明磊落行俠仗義,只怕是爲一些“逆流”分子所不許。
本市,名喚皓羅,是臨近帝都的邊城,蔣寬所在學校是光默一中,位於鄉區。所屬國土名喚格參希託。格參希託的城市內在分區等級,從低到高依次排序爲鄉區、鎮區、城區。
“你好好努力,總有一天,會有人爲你家平反的。”陳鴻輝不禁感嘆。
走廊外,一個女子的嘴角上揚。
叮呤呤呤~下課鈴響了,許多同學往教室外跑,有少部分留在班級裡自習,還有一些在各自座位上打鬧,更有個別同學在他人位子上亂串。
蔣寬依舊埋頭在書堆裡,只不過這一次,他不再看他熱愛的《萬物起源》小說,而是默默從抽屜裡拿出一本《文智哲學全集》,翻閱尋計,以求解決人生道路方向上的困惑。
文智哲學全集開篇第一頁,是有史記載以來首位開宗立派的著名文智哲學家姚盛勇,他爲本學科的發展打下了堅實的構建體系理論基礎。
書上面貼着姚盛勇照片並列出他的金句:凡爲生活在易於安穩的日子裡追逐過多偏離實際能力謀求而失敗的人,皆是不明真正應求並需要懂得從已有可締造價值等固存不失類事物中恆求獲取滿足而自認成就的無成功定義者。
這一長句,是全書第一價值理論前提,也是基礎中的核心統籌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