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的心狠狠一顫,她想到了死去的父母,想到村裡已經死去的朋友,還有那從未蒙面的堂叔。
“親人……”
女子呢喃的說着,身體忽然一陣顫抖,嘴裡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立時向後倒去。
趙錚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攬住女子的腰肢,將她緩緩的放在地上。他知道,這是生死咒爆發的跡象。
萬相經中有記載,生死咒屬於一種獨特的風水陣法運用,通過極其精密的佈局,使得兩個人或多個人對生死有所感應。其中一個人死亡,另外的人就會知曉。最早是因爲古時野獸橫行,天災氾濫,用於感知外出找食物的親人是否還活着。
但生死咒有一個巨大的弊端,那就是建立感知的人越多,就會產生一定的副作用。好比一個人與一百人建立了感知,如果這一百人在一定時間內同時死亡,這個人本身就會受到重創。
因爲生死咒由老師劉伯溫發展完善,已經大大削弱了副作用,但不能超過二百人同時死亡,所以趙錚看到此女第一眼的時候,就發現她體內的生死咒爆發,這纔有了方纔鼓勵她的話。
趙錚直覺認爲,這女子一定是因爲有親人被抓,才受人脅迫做這樣的惡事。如果是她自己本意,不可能與九子陰陽煞的氣場不契合。而且她體內死線這種毒,肯定是對方不信任才種下的。
彌留之際,女子張了張嘴,只有鮮血從嘴中涌出,什麼話也說不出。她只能伸出手臂,用盡最後的力氣,用乾枯如樹枝的手指,在趙錚的手上畫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印記,隨即心跳與呼吸相繼停止……
走出山中,已經是晨光熹微。尹家村意外的頻發總算解決,按理說尹磊與其他人應該高興。可趙錚四人都陰沉着臉,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他們離開山裡的時候,給女子立了墳。至於那隻白狐,一直趴在納蘭知華的墳前,不願離去,趙錚等人也沒有加以理會。
對於這件事情,幾人也認真商量過,決定把它爛在肚子裡,以免出現什麼意外從而連累到自己身邊的親人。畢竟女子的死還歷歷在目,而且趙錚也把自己的分析說與他們聽,他們也多少能夠猜到幕後黑手有多麼強大的勢力。
眼睜睜的看着一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凋零卻什麼都做不了,這種感覺令每個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
“啪啪!”
正在這時,村中忽然傳來一陣鞭炮聲,打斷了四人的沉思。四人都很納悶,這又不是過年期間,村裡怎麼會燃放鞭炮?
恰好有村民路過,尹磊一問才知,原來村裡這兩天意外頻發,村裡的長輩特意請來了武當山的大師做法事,爲他們去除那些看不見的不乾淨的東西。
趙錚處理掉村裡意外頻發的事情,村民並不知道,請來道士做法事無可厚非。趙錚也想知道自己是否還有遺漏的沒有發現的問題。尤其當他聽到武當派這三個字的時候,好奇心更盛。
“武當”之名最早出現在《漢書》中,漢末至魏晉隋唐時期,是求仙學道者的棲隱之地。宋代,道經始將傳說中的真武神與武當山聯繫起來,將武當山附會成真武的出生地和飛昇之處,是道教的兩大名山之一,與龍虎山齊名。
元朝末年,張三丰張真人創立武當派,又將道術推向頂峰,百年來,武當派已經發展成道教執牛耳的存在,與龍虎山天師教分庭抗禮,在整個玄學界也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其中無論是功法上的太極拳、太極劍,還是在風水學技法中,張真人從道術中推演出來的陰陽之術,都爲世人推崇備至。
李學明等人還真沒看過武當派的大師做法事,趙錚同樣沒有見過道教中人的手段,也想看看他們驅煞時所使用的道術,加以瞭解,以方便過幾天龍城玄學大會上的交流。
所謂道術,便是道士的自身修行,包括內丹,外丹,服食,房中等內容。通過自身修行之後,運用所學到的法門進行活動,例如今天的驅邪,還有懺法、符咒、隱遁等,便是道術的一種展現。而且,如果來的是武當內門弟子,說不定還能夠看到武當派特有的陰陽之術。
他們抵達時,那裡早已經水泄不通,大多都是尹家村的人。尤其這幾天家裡有受傷的親人,眼中更是透露出無比焦急的神色,全都圍着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輕男子。
男子正笑眯眯的與衆人親切的交談着,時而表情凝重,時而信心滿滿。
“讓開,別擋路!”四人正緩步向圈中靠近,背後忽然傳來極爲惡劣的聲音。
幾人回頭一看,只見是兩位同樣身穿道袍的年輕人,擡着一張供桌,拿着一些東西前行。路過四人的時候還瞪了他們一眼。
“耽誤了沈師兄做法事,你們擔待的起嗎?”其中一名身穿道袍的年輕人說着,趾高氣昂的從四人身邊走過。
“這就是武當山的大師?他從咱們後面過來,誰能看到?你們看他囂張的樣子,太沒有素質了。”盧長健很是不滿的說道。
昨夜經歷的事情,讓他們一直難以釋懷,如今被人惡言相向,心裡更是不爽。
“這樣的人,什麼地方沒有?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再說,加入武當派的又不一定是大師,你看他們兩人所穿的道袍,顏色明顯跟那個沈大師的不一樣,袖口也沒有花邊,屬於武當派的記名弟子,相當於合同工,沒有編制。”趙錚簡單解釋了一下。
“我就說嘛,大師肯定會有大師的風範,這種素質低下的人怎麼可能成爲大師。”盧長健恍然道。
“是不是大師我不知道,不過請武當派道士的出場費可是不少。”尹磊插口道。
他剛剛跟村裡的老人閒聊了幾句,知曉這一次請沈大師出山,竟然花費了二十萬華幣,這對尹家村村老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但爲了村民的安慰,老人還是心甘情願這樣做。
幾個人一邊閒聊,一邊見剛剛擡供桌的兩個年輕人擠進了人羣,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對沈大師說着什麼,隨後點頭哈腰的按照沈大師的要求,將供桌放在特定的位置,並且擺上三牲五穀作爲祭品。然後讓人羣靠後一些,顯然,沈大師準備開始做法。
沈明手拿桃木劍,挽了一個劍花,劍指蒼天,口中唸唸有詞,“三清在上,厚土在下,今門人沈明,獲知此地妖魔橫行,故前來驅魔降妖,還此地一個朗朗乾坤。”
他說着,伸手拿起旁邊的一張符籙,隨手一丟,符籙竟神奇的隨風自燃,而供桌正前方竟然緩緩冒出一股黑煙。
看到這一幕,周圍的村民目瞪口呆,剛剛擡桌子的兩位道士全都一臉羨慕的看着沈師兄,幻想着自己什麼時候可以達到他這種程度,讓邪煞在光天化日現行。
跟其他人一樣,趙錚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臉上也是不可思議的神色。但他倒不是爲了眼前神奇的景象,而是那被沈大師捉出來的所謂的妖魔。
見他一臉古怪的神色,盧長健好奇的問道:“三哥,怎麼了?這位沈大師做法有問題?”
“有問題?應該說問題大了。”趙錚一臉失望。
他過來就是想見識一下武當派的道術,可誰成想卻碰到了一個騙子。符籙的燃燒跟自己佈置風水局時,用煞氣引燃完全不一樣,那上面明顯放了白磷。至於那團黑氣,其他人距離遠看不清澈,他卻心如明鏡,那分明是一臺高檔的3d投影儀的傑作。反正是最簡單的一團黑煙,在沈道士做法的時候其他人又不能上前,基本上沒人能看出真僞。
聽完趙錚的解釋,尹磊當即怒不可遏。本來心情就很沉重,剛剛又被兩個小道士頂撞。這也就算了,如今竟然有騙子用這種障眼法欺騙村民,尤其村老還爲此付出了二十萬華幣,他怎麼可能忍受的住,擡腿就要上前理論。
趙錚一把拉住他,反對道:“你現在上去做什麼,雖然他這幾件事屬於取巧,不過我觀察過他的身形步伐,應該是武當派弟子無疑。除非你能夠找到那臺投影儀在哪,否則他分分鐘就能把你制服,並且說你擾亂他做法,把沒能成功解決村裡問題這件事賴在你的頭上。”
“那怎麼辦,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族老的錢被他騙走啊。”
“二哥稍安勿躁。”
趙錚笑着對凡事都喜歡出頭的盧長健耳語了一番,聽的盧長健雙眼放光。
供桌的位置一面靠近祠堂,三面空曠,再遠處是村民。盧長健聽完趙錚的話後,就從人羣中悄悄溜走,翻牆進入祠堂後門,然後悄悄的進入了供桌下面。由於有拖地的紅綢遮擋,沒人看到供桌下面竟然進了一個人。
隨後,他將趙錚給他的一張符籙貼在供桌最下方,並且在旁邊放上了幾塊剛剛找到的磁鐵,最後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那裡。
“三哥,搞定。”回到兄弟身邊,盧長健向幾人比了一個剪刀手。
兄弟幾人相視而笑,眼神中都透露出一絲興奮的神色,都想知道趙錚這樣佈局會產生什麼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