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思君令人老

三日後,陳楓、高登、劉全夫婦和穎兒都坐在船頭談笑。此時,海上正下着濛濛的細雨,可絲毫不影響他們的興致。因爲明天船就要到泉州城了。

那日打開棺木之後,陳楓和離魂老祖平分了棺內之物。陳楓得到的是一枚白的石頭和一個瓷瓶。

兩個瓷瓶的藥物是不同的。一個是秘士進階秘師時的輔助藥物,一個是療傷用的藥物。當然,這兩瓶秘藥可是要比一般煉藥師煉出來的秘藥好上很多。對於前者,離魂老祖是用不上的。因此,他主動挑選了後者。這對於現在的他正好有用。

一般來說,兩種藥物的價值不相上下。可是越是高階秘者,往往越喜歡後者。因爲隨着他們修爲的提升,輔助藥物的作用越來越小,能否進階,全靠他們自身的修爲。相反,高階秘者打打殺殺甚多,難保不受傷,有好的療傷秘藥在身上,相當於多了很多保障。因此,對陳楓而言這種分配還算公平,可是對離魂老祖而言則是佔了便宜。

另外兩個石頭相比兩瓶秘藥,無疑要貴重很多,因爲裡面存放的是秘寶。

不過,這卻並非完整的秘寶。在秘寶煉製過程中,難免會遇到一些問題,比如材料稀缺,煉製人精力不濟。但是秘寶煉製的過程又不便中斷。於是,人們選擇了用這種石頭將秘寶封起來。

這種石頭名叫續命石,本身就是一種珍貴的藥材。它的材質很軟,研碎後合水生服便有續命的作用,纔有了這個名字。它同樣是保存尚未煉製完成的秘寶的一種絕佳的材料。

離魂老祖猜測,這個墓坑的主人臨死前來不及煉製好這兩件秘寶,所以將其封存在續命石中。之所以不是秘器,是因爲秘器的價值還比不上眼前的兩塊續命石單純的價值。

離魂老祖先挑選了秘藥,便讓陳楓先挑選續命石。離魂老祖看似大方,實則卻不是這樣。因爲無論是離魂老祖還是高登,抑或是陳楓,都看不透續命石中到底是什麼秘寶,又有哪個秘寶更加厲害。所以,先挑選後挑選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一切都看運氣。

陳楓通過感應秘術,覺得白的這塊續命石更親切,便選了他。將其放入乾坤布袋後,就需要等待一個適當的機會將其打開,完成煉製。

此行得到一瓶秘藥和一件半成品的秘寶,陳楓已經很滿足了,可是離魂老祖卻有點不知足。

一方面,他在這個墳墓上耗費的精力太多,若非搞不定陰虛獸,他是堅決不會和陳楓合作的;另一方面,陰虛獸、陰雷和兩重封印,這給他的感覺是棺木中一定有很多寶物纔對,怎麼可能只是這四件?這與他的預期不同。

離魂老祖翻完了棺木,又深挖細掘,把墓坑翻了個遍,甚至使用秘術在附近搜尋了一番,都沒有找到高登所說的雷核的存在。這讓他無比懊惱。所以,陳楓和高登離開後,離魂老祖並沒有離開小島,而是召喚來自己的那些遊魂屬下,開始四處搜尋。

陳楓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道:難道它在這裡?可是陰虛獸所放的黑箭支射入自己的身體後又變成了什麼呢?

回去之後,陳楓不斷內視,用秘力、秘識仔細感受,都無法看清胸口中到底多了什麼。他只是確定拿了多了東西而已。看到這並不影響自己的行動和修爲,陳楓終於放棄。這真的是一顆種子嗎?爲什麼會選擇自己?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

就這樣,不知不覺就要到達大陸了。滿船的人經歷了這番長途歷險,如今都有一種得到釋放的感覺。雙腳一旦踏上陸地,會讓他們覺得踏實。

劉全此行吃了些苦頭,受了些驚嚇,死了幾個手下,還要花費不菲的撫卹金。不過,他不僅保住了滿船的貨物,還有別的收穫。除了那些別的船上的貨物,最大的收穫便是多了一個家族的守護秘者。

相比一般的秘者,高登的實力不僅強大,而且作爲半靈魂體,還擁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妙處。劉全愈發堅定了讓自己兒子成爲秘者的想法。此時,他的兒子已經按照高登的指導在船艙內練習一些基礎的功法。一旦凝出秘旋,高登將收他爲徒。

此時,衆人對着大海,眼見雨霧茫茫,一個個心生感慨。

陳楓想:在大陸不知道還會有什麼風光?

穎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取出了一杆碧綠的豎笛,和着雨聲吹了起來。笛聲清亮激越,悠揚婉轉,如同三春的暖風,拂動人的心絃。再看她長睫微顫,雙眸水亮,亭亭玉立在風中,彷彿神仙似的人物。

陳楓又想,凡人活着,匆匆數十年,委實值得留戀。秘者壽元多一些,但是每日都是枯燥的修煉,反而比不得凡人生活的情趣。若是辛苦一二百載卻逃不出隕落的下場,還不如做個凡人舒服。

看到陳楓愣愣地盯着自己,穎兒只覺雙頰一陣陣莫名地發燙,心頭如同有個小鹿在亂撞。她的曲調不由亂了一下,惹來劉夫人的張望。

與陳楓相處幾日,他很敬重這個厲害無比的青年。仰慕之餘,卻也有幾分遺憾。二人身份懸殊,相處的日子也沒多久了,這讓穎兒放下了那未成形的奢望。

因此,在穎兒的心中,這一曲便是爲陳楓作別的。

聞罷一曲,衆人齊聲喝彩。

過了沒多久,天便放晴了,無盡的雲霞替換了雨簾。

剛纔還是雨翻飛,如今轉眼霞滿天,陳楓不由慨嘆:“我的心中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衆人忙問:“何解?”

陳楓道:“人生之初,初識世界,一切都是純潔無瑕、快樂自在的。隨着年齡漸長,經歷的世事漸多,就會遭遇到很多問題。人這個時候,看山也感慨,看水也嘆息。倘若一直停留在這個階段,人要麼會這山望着那山高,不停地攀登,爭強好勝,機關算盡,永無休止和滿足的一天,要麼會一味消沉,庸庸碌碌,最終抱恨終生。只有不斷提高自己對生活的認識,纔有可能茅塞頓開,迴歸自然。人這個時候便會專心致志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不與旁人有任何計較。任你紅塵滾滾,我自清風朗月。”

這番論述,自然是陳楓學習了茗遠的那番話語風格。

衆人連連歎服,唯有穎兒低頭不語,若有所思。

晚飯後,船已經到了沿海,可以看到星點的漁船了。穎兒送了陳楓那杆豎笛,便要含羞而去,卻被陳楓叫住了。

陳楓回給了穎兒兩枚丹藥,吃了之後,可讓凡人百病不侵。

陳楓道:“願你早覓良緣,此生安好!”

穎兒沉默了一會,才點了點頭:“謝謝陳大哥。”

回到房中,陳楓小心的收藏好這杆碧綠的情意。明天,二人即將各奔東西,也許此生都不會再見。人海渺渺,今夜便是訣別。

穎兒再多幾年,便要嫁人、生子,幾十年後會化爲一抔黃土,而陳楓到時候會怎麼樣呢?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許還在秘界辛苦修煉,也許會亡命天涯,也許早已隕落。

這一程,陳楓和穎兒都有牽掛。這牽掛,想留卻留不住、想帶帶不走、想忘卻忘不掉的。就像是白紙上面踩了一個黑腳印,無論怎麼拂拭,都會有痕跡留在上面,久久不去。

生命中的大多數時刻,都如同無風水面的一絲漣漪,哪怕是偶爾出現,也會柔婉地向四面八方散去漸漸消失。然後,就像是凌晨做的夢一般,早晨醒來往往不會記得,但是說不準哪個時刻,又會突然浮現。因爲珍惜,一些記憶就紮根在了人們的腦海深處,常常被喚醒,讓人偶爾陷入過去的時光中。它彷彿是無牽無掛、自由自在的敵人一般,總能讓心靈久久不能平靜。

男女之情是世界上最玄的東西,讓人琢磨不定。思念是最讓人刻骨銘心的一種。思念的誘因很多,有常年積累的親情,有攜手扶助的恩情,更有不經意邂逅的愛情。陳楓知道穎兒對自己有情愫,可自己對她只有好感。

陳楓不希望穎兒記得自己。她應該過好自己的生活。可是,思念的嫩芽一旦生髮,就會化作靜夜裡默默回憶,化作冷雨敲窗不成眠的癡迷,化作月光下望穿秋水的苦澀。穎兒能忘嗎?近幾日,陳楓之所以不願意過多地和穎兒接觸,便是希望能夠弱化自己在穎兒心中的形象。

可是,陳楓心中又充滿了對穎兒的感動。被別人看重的感覺是溫暖、欣慰、甜美的。這是人世間至真至純的感情,牽掛別人是溫馨的,被牽掛的人也是幸福的。有一份牽掛在身邊,心靈就有了寄託。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當晚,陳楓進階二星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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