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塵躬身道：“多謝陛下體諒，非是穆塵不想爲天奉黎明分擔更多，實在是穆塵志向不在鴻蒙，十萬年內穆塵必前往上蒼，實在是害怕辜負陛下的信任，所以不敢接手重任。”
這一番話又是向對方表態，自己早晚會滾蛋的，而且頂多十萬年左右，不會參與你們和北元帝國的蠅營狗苟。
這番話也算是說得頗爲“真誠”
對於項塵這番話這趙長生反而沒有什麼懷疑，在他看來項塵這樣的天驕必然不會一直停留在鴻蒙天武這樣的世界，如此能力之人怎麼會不心高氣傲嚮往無量上蒼？
有了這樣的想法，趙長生對於項塵的某些忌憚就削弱了許久。
對於一個註定要跳出這方棋局遠去的威脅，那也不算什麼威脅。
各方鴻蒙世界前往無量上蒼的絕世天才不知道多少。
但是十個絕世天才前往無量上蒼，都難有一個人能正正出頭。
三千鴻蒙果世界，無盡葉世界，不說葉世界，只算無數的鴻蒙果世界要有多少天才前往無量上蒼？
而這些鴻蒙世界之中，那些排名靠前十的鴻蒙世界的強悍根本不是鴻蒙天武可以媲美的，有的鴻蒙天武世界甚至能誕生出那至高無上的聖者。
所以，當項塵明確表示自己短期內就會跳脫鴻蒙天武這方世界的棋局，前往更大更亂的天地棋局之中，趙長生心中就放下了許多的忌憚。
十萬年而已，對他們來說都太短了。
趙長生這般的帝王知道自己此生的能力，在這樣一方鴻蒙天武世界還能博弈雄踞一方，他明白自己去了無量上蒼也什麼都不是。
也有很多宗師，甚至武神都有這樣的覺悟，所以竟然都甘心在這一方鴻蒙天武世界養老而死，享受下界榮華富貴了卻一生。
只有那些心比天高志氣凌雲的鳥兒們不想受這樣的約束，所以它們自命不凡衝向雲端之上。
大多窒息而死摔得粉身碎骨，少部分超凡脫俗翱翔星空。
趙長生知道吞日神君未來大概率會離開，但是之前他不確定對方會什麼時候離開，最怕的就是他想要在鴻蒙天武逗留幾千萬年做出一番成就，攪亂這裡原本格局才離開。
趙長生面上露出幾分惋惜神色，嘆道：“就知道穆宗師這樣的天驕是註定要飛行無量上蒼的，但是卻不知道穆宗師竟然如此快就打算離開鴻蒙天武。”
“穆宗師這樣的人物離開天武，也是鴻蒙天武一大損失。”
項塵眼中露出恰到好處的哀傷：“自從九州世界崩塌，微臣便對世界繁華沒有多少留戀，此生只想嚮往那無上大道，嚮往那萬劫不滅的永恆長生。”
趙長生道：“這何嘗不是天下所有修士，武夫的追求呢？”
“寡人年輕時候也有這樣的夢想，但是終究放不下這鴻蒙天武世界的黎明百姓和芸芸衆生，最終選擇自困一方世界做好自己能承擔責任的一切。”
說難聽就是貪念下界權勢地位榮華富貴，不願意向上冒險捨棄一切。
但是這世界有願意放棄安逸向上北漂闖蕩的，也有願意選擇熟悉的小環境平平淡淡的。
什麼樣的選擇都沒有錯，看自己心氣如何。
項塵拍馬屁道：“陛下這種願意爲了天下衆生的和平穩定，而放棄自己原本理想的人才是讓微臣崇敬萬分。”
“說來微臣原本所在的九州世界的宗師神明們也有一顆庇護福澤衆生的心，微臣以前也是如此，所以才被九州百姓們封尊了個吞日神君名號。”
“但是九州毀滅之後，微臣心中便放下了這樣的心態只覺得萬事皆空，唯有道法永恆，那也是微臣家鄉破滅之後不得已才逼出來的心態。”
“若是九州還在，微臣現在只怕還在那一方葉世界之中，不知鴻蒙天武波瀾壯闊。”
順着對方的吹牛逼，捧着對方，和對方的情感最好達成些許的共鳴，趙長生對項塵的殺念進一步削弱。
趙長生雖然是個帝王，但是作爲男人大部分內心裡都有過逍遙自在闖蕩天地的夢，有幾個男人少年時候的夢想是一方蝸居和蠅營狗苟呢？
都說男人至死是少年，也有經歷了世事變遷，七八十歲心態反而突然返老還童的，倒不是老幼稚，而是洗去浮華後放下僞裝作爲年少時候的自己了。
作爲帝王的趙長生也擺脫不了這樣的一份深埋內心的男人天性，只是有的人埋得深得根本不會讓任何人看見，有的人流於表面便知心性。
項塵的這些看似大徹大悟後的坦白“真誠”反而是有幾分喚醒了趙長生內心深處曾經那個也對權勢有幾分不屑一顧的皇室少年記憶，想要搏擊無量上蒼的九天內心情懷。
接下來兩人的聊天反而放開了一些，聊的話題也不只是心眼子和政治之上，反而也聊起了些武道，甚至談論了一些江湖之事。
能讓一個久居上位掌控無數黎明百姓生殺的皇帝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極限。
即便內心也埋着過一位熱血少年，也不可能和項塵聊開了就把酒言歡，稱兄道弟，心中更多還是權衡利弊的比較。
這也是有的人越老越深沉，有的越老越含蓄着裝比。
兩人聊了半日，在對方示意下項塵告辭離去。
項塵走後，那趙長生對着空氣道：“影子，你怎麼看此人？”
空氣安靜了片刻，許久後傳出聲音：“根據他在武道大會上的囂張表現，還有今日談話結合來看，此人恐怕真是一心武道之輩。
沒道理如此囂張過後不謀名利，若是對方就沒想在鴻蒙天武停留，那自然是不在意囂張與否。”
“若是心思深沉之人，便也不會在武道大會展現如此囂張之態，如今想來對方恐怕是完全不在乎這方世界如何看待他，因爲在他心中自己都只是個過客。”
趙長生想了想，道：“那便暫且留他一命繼續監視，自命不凡天資不凡之輩何其多，真正顯露無量上蒼古往今來幾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