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嚴志學和楊澤勇將那份關於譚明月死亡原因的鑑定報告放在顧樑的辦公桌上的時候。顧樑的眉頭馬上就擰成了一個大疙瘩。
“嚴書記,楊廳長,”顧樑看了一下鑑定報告,用懷疑地口氣道,“你們覺得這份鑑定報告有幾成的準確性。”
嚴志學跟楊志勇互相對視了一眼,心裡恐怕都想起了鑑定報告剛出來時兩個人之間的猜測,就會意地笑了一下。
嚴志學用無奈的口氣道:“顧書記,根據這份鑑定報告我們已經對當天晚上跟譚副省長髮生關係的服務員進行的審訊。通過那位女服務員的口供,我們可以完全肯定,這份死亡鑑定報告所報告的內容是絕對科學的。”
顧樑沉默了一會道:“既然事情已經查到這一步,就更不能對外界廣佈了。常言道,家醜不可外揚,黨內出現這樣的……人,我們這些黨員幹部臉上也不光彩啊。”顧樑說着停頓了一下,接着道:“這樣吧。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了今天這種地步,我看你們還是跟中紀委的同志通通氣,把具體情況給榮天同志彙報一下。譚明月的死是在他們調查X市的腐敗問題時出現的。我想我們完全有必要把結果讓他們知道一下,也好給他們下一步的調查工作提供一些依據。”
楊澤勇點了點頭問道:“現在我們是不是能對譚明月的死因下結論了?”
顧樑想了想道:“關於譚明月的死因,我看我們還是最好不要提早地下這個結論,你們再給王大成書記彙報一下。雖說王書記馬上就要走了,可他在我們河西省一天,就是我們的領頭羊嘛。這種事情還是讓他做主比較合適。畢竟我現在還只是個副書記。”
楊澤勇看了一下嚴志學,嚴志學點了點頭,兩個人拿了鑑定報告告辭顧樑而去。
中午隨便吃了一點東西,楊澤勇就和嚴志學一塊去了王大成書記的辦公室。
幾天不見,王大成書記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花白的頭髮也顯得有些凌亂,面頰明顯凹陷了下去,臉上是蒙了一層灰濛濛的青黑色,似乎有種病入膏肓的感覺。
“王書記,”嚴志學進門後,站在王大成的辦公桌前面,看着王大成沒有動,“我們來給您彙報一下譚明月同志的情況。”
楊澤勇一直站在王大成的身後,也沒有跟王大成打招呼。
“坐吧,”王大成指了一下沙發道,“是不是譚明月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你們給顧書記彙報過了嗎?”王大成知道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塊自己辛辛苦苦勞累了多年的土地,心裡難免有些惆悵。同時他也知道,自己這一離開,接替自己的肯定是顧樑,所以沒忘記提醒一下自己的這兩位老部下,應該對顧樑有所顧忌纔是。
“已經彙報過了。”嚴志學的眼眶裡似乎有些溼潤了,“王書記,你最近身體還好吧?”
“啊,”王大成很籠統地應了一聲,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接着問道,“李高矚的情況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在昏迷?”
楊澤勇把身體從沙發裡往前挪了挪道:“我跟嚴書記看過李市長了,他的情況好像……”
嚴志學急忙碰了一下楊澤勇,笑了笑道:“王書記,您放心,李市長現在的情況很穩定,沒什麼大事,現在還在X市中心醫院修養。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能出院了。”
王大成雖然看見了嚴志學跟楊澤勇的小動作但也沒有說什麼,停頓了一會接着道:“我看必要的時候,最好還是把李高矚轉院治療。首都方面的條件畢竟比市裡的條件要好。”
嚴志學就應了一聲,也沒有再說什麼。
王大成對李高矚的情況提出了一個個人意見,卻並沒有提出具體的時間要求,接着問道:“譚明月是什麼情況,你們兩個誰說說?”
對於譚明月的死因,已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嚴志學就將情況給王大成做了一個簡明扼要的彙報,等待王大成的指示。
王大成聽完,並沒有做出多大的反應,長時間的沉默之後,緩緩問道:“顧書記那邊是什麼意思?”
嚴志學急忙道:“顧書記的意思是把譚明月的死因給中紀委和羅榮天同志通報一下。他認爲譚明月的死是在中紀委對X市腐敗問題調查過程中出現的,應該讓榮天同志和中紀委知道,也好給中紀委下一步對X市腐敗問題的調查提供一些依據。”
王大成冷哼了一聲,接着道:“顧書記想的倒是很周全。你們就按照顧書記的意思去辦吧。”
楊澤勇馬上問道:“關於譚明月的問題,我們應該怎麼給中央方面彙報呢?是不是實事求是的彙報,還是暫時不彙報?”
楊澤勇給王大成提供了兩個辦法,並不沒有說含蓄彙報這一條。因爲欺上瞞下的事情,楊澤勇做不出來,也不會去做,所以對於譚明月的死因給中央方面的彙報,只有兩個,要麼實事求是地彙報,要麼暫時壓住不要彙報。他覺得王大成書記也肯定是這個意思。
不想王大成這次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我看關於給中央方面的死因的彙報,我們就不要那麼刻板了,還是有選擇地彙報一下,該刪減的刪減一些。另外,爲了避免中央領導的難堪,譚明月同志死因中的一些桃色事件最好就不要彙報了。變通一下!”
楊澤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欲追問,被坐在旁邊的嚴志學給制止了。
嚴志學問道:“這件事情是不是給讓顧書記也知道一下?”
王大成想了想道:“對,應該讓顧書記知道一下。另外你再徵求一下顧書記的意見。如果顧書記有不同的意見,你就按照顧書記的意見去辦。”
離開王大成的辦公室,嚴志學和楊澤勇又去了一趟顧樑的辦公室,將顧書記的意思給顧樑詳細彙報了一下。顧樑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讓嚴志學和楊澤勇按照王大成的意思去辦。
出了顧樑的辦公室,楊澤勇就有些納悶地問嚴志學:“你說這兩個這次是怎麼了,竟然一個鼻孔出氣,不僅沒有打架,竟然還玩起了互相謙讓這一套,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嚴志學只是笑着擺了擺手,卻一句話也不說。楊澤勇就有些看不下去了道:“我說老嚴,你別在我這兒賣關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會是因爲王大成書記要走了,故意讓着顧樑吧?這根本不符合兩個人的一貫作風嗎。上次王大成書記去首都治病,我看王大成書記就不想讓顧樑主持省委常委工作,好像有讓田明軒主持工作的意思。可是田明軒排在顧樑後面,纔在萬般無奈之下,才讓顧樑和田明軒共同主持省委常委工作。可那個田明軒有點太不爭氣,總是跟在顧樑屁股後面轉。”
嚴志學就有些停不下去了道:“我說楊澤勇,你說話能不能注意一點。這些事情也是你一個警察廳廳長隨便議論的嗎?王大成書記到底要幹什麼,走還是不走,現在還沒有具體定下來,你怎麼知道王大成書記就一定要走了?再說了,顧樑同志的工作也一向很踏實,由他主持省委工作也沒有什麼不妥當的,你怎麼到處找刺呢?”
楊澤勇被嚴志學的幾句話頂的無言以對,唉了一聲道:“我說嚴老兒,你別在我跟前耍大牌。王大成書記要調到中央部位的事情,省委大院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偏偏在我跟前裝糊塗,你這跟我唱的是哪一齣啊?我們向來可都是一條戰線上的同志。”
嚴志學笑道:“誰跟你是一條戰線上的同志了。既然你這麼說,那好,這次給中央方面的彙報你去。”
楊澤勇被嚴志學噎了一下,愣了半天道:“嚴老兒,話可不能這麼說。怎麼說你也是政法委書記,是我的領導,是我的上司,給中央方面的彙報,怎麼能輪到我的頭上呢?”
嚴志學不客氣道:“你少在我跟前耍小心眼了。用得着老嚴了,你就說老嚴是你的領導,用不着老嚴了,你就老嚴踢到一邊說警委部纔是你的領導。我告訴你,這次的事兒,我還就真不去中央彙報。反正這也是你警廳的事兒,你要是不去,看顧梁書記怎麼收拾你。”
嚴志學說着自顧自地往前走了。楊澤勇半天才反應過來,追在嚴志學後面問道:“我去向中央彙報,你去幹什麼?”
嚴志學道:“這還用問嗎。你沒聽見王書記的安排嗎。我要安排李高矚同志轉院去首都醫院治療。另外,給中紀委的通報任務也交給你了。務必完成。要是讓顧書記怪罪下來,夠你小子喝一壺的了。”
嚴志學說完,楊澤勇也不追了,站在那裡一臉無奈地笑了笑,看着已經遠去的嚴志學。
後來的事實證明,顧樑讓嚴志學和楊澤勇把譚明月的死因告訴中紀委羅榮天,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讓羅榮天爲了這個本來不需要過分調查的事情,忙活了好一陣子,耽誤了大量的寶貴時間。也爲顧樑他們騰出了很多時間準備他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