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雄天的身邊已經沒多少將領了,都去處理緊急軍情了,剩下的差不多都是參謀的人員,還有各類的斥候。
大家都知道穆將軍的脾氣不好,但像今晚這樣擺出一幅吃人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聽話裡話外的意思,穆將軍是在皇帝那裡挨訓了,誰也不敢這個時候觸這個黴頭,都小心翼翼麻溜活動,趕緊出去打探穆將軍所需要的情報。
沒一會兒,各類情報源源不斷彙總上來。
深夜出現在靈圖城之外的是夜蘭王麾下的部隊,領銜的統帥是西戎破,帥二十萬大軍前來,從規模和擺出的陣型上來看,是要武力奪取靈圖城的。
另外,來敵二十萬大軍,所有的士兵裝備不同於以往見到的敵人,裝備非常精良,而且陳列出來的重炮都是很古怪的,固定在車身之上,可以很快就投入到新的陣地上。
這情報引起了穆雄天的注意,他覺得敵情有變,不能夠按照以往的經驗來對付來犯之敵。爲了獲取第一手的資料,穆雄天馬上帶領自己的衛隊親自趕往敵人重兵雲集的西城。
到了西城,守將以爲穆雄天是過來視察的,剛想彙報工作,卻被穆雄天制止了,他馬上登上了城頭。
舉目望去,黑夜中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對方軍隊的活動情況。夜蘭王軍隊換裝的虎紋黑甲,在夜色下很好地掩護了自己,穆雄天看的也就是個大概。
但這對於戎馬多年的穆雄天來說,已經足夠了。雖然眼睛看的不是很真切。可憑着對沙場一種本能的感覺,穆雄天知道。這股來敵跟以往大不一樣。
軍容整齊,行動有條理。彼此間的配合很熟練。如果不是知道對方是敵人,粗看之下,恐怕會以爲是秦軍的某支部隊。
尤其是對方正在緊急擺設的重炮,更給了穆雄天一種惶惶不安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經歷了無數次血與火的戰鬥後得出的寶貴經驗教訓,是介於經驗和智慧之間的一種對戰場形勢的一種判斷。
穆雄天看看周圍秦軍的佈置,忽然有了一種判斷。
“全體注意,馬上撤到掩體當中,任何人不得在城頭逗留。快快快,趕緊的,特麼的,沒聽見老子的命令麼?”
一線出身的將領,總是一副大嗓門,嗓門小的是當不了衝鋒陷陣的將領的。因爲在嘈雜的戰場環境中,不是大嗓門手下的士兵根本就聽不清將領的命令。
所以一線出身的將領,在臨陣指揮的時候,總是嘴裡帶着零碎。這樣能使人更快更好的服從命令。
這絕對不是一種人身上的侮辱,而是一種對手下關愛的另類體現。
命令傳達了,只要士兵的速度足夠快,是可以挽救很多人的生命的。從這一點上來說。嘴裡帶零碎的話也是戰場的通用語言。
西城守將雖然不知道穆雄天爲什麼會這樣命令,但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趕緊過來協助穆雄天發佈命令。
穆雄天見一個小軍官正在拖拽軍械。氣得大罵道:“你特麼的聾了?快下去!別管什麼東西了,你特麼的找死啊?”
這聲怒罵一出來。所有人趕緊放下了大型的軍械,只攜帶了自己隨身的軍械。匆匆而有序地從城頭上撤了下來。
到了最後,城頭上就剩下穆雄天和城門守將了。
穆雄天厲聲道;“你還在這裡幹什麼?下去!”
守將也不含糊,大聲道:“大帥在這裡幹什麼?卑職要陪着大帥在這裡。”
“老子在觀察敵情,你湊什麼熱鬧?趕緊滾,別耽誤老子觀察敵情。”穆雄天毫不客氣,即便是將軍,也照罵不誤。
誰知道西城守將毫不含糊,馬上回應道:“不,卑職舔爲西城守將,要是在這傷了大帥,卑職也沒臉再見弟兄們了。”
“反了你了,不聽命令了?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大帥要砍,砍就是了,反正我是不能留下大帥隻身犯險。”
還沒等穆雄天再次發火,就聽見敵人轟轟發射炮彈的聲音。穆雄天不及細想,馬上就往地下趴去,在趴下的同時,穆雄天一腳踹出,把西城守將一腳踹倒在地。
轟轟轟……
一顆顆重炮炮彈在城牆上爆炸,那聲音簡直就跟驚雷一般。爆炸的氣浪把一個個大型軍械無情的摧毀,飛濺的碎石彈片沖天而起,好不壯觀。
西城守將一聽,就知道穆雄天爲什麼會讓士兵們撤下去了,幸虧是這位統帥機敏,憑藉着自己敏銳的判斷力撤下秦軍戰士。
否則,城牆上的秦軍戰士,恐怕會在開始的幾個轟炸中就能損失一半。他不暇細想,飛身撲上了穆雄天的身體。
穆雄天知道這是手下用肉體來給自己做掩護,趕緊就把他翻下來。穆雄天感覺到敵人的重炮不一般,可沒想到,對方的重炮威力,竟然能夠跟秦軍的重炮威力有一拼,竟然這麼厲害。
本來還想觀察一下,現在得趕緊離開戰場!
穆雄天抱緊了西城守將,一個滾翻到了城牆邊上的梯蹬之處,飛濺的雜物讓穆雄天不敢起身,只好抱着這個兄弟順着梯蹬滾了下去。
滾到了城牆下,穆雄天依然不敢怠慢,就這樣抱着西城守將進了掩體,然後才一把扔下了西城守將。
“小子,挺不含糊的,還知道捨命保護上司。那種情況下,能夠做出那樣的反應,嗯,你夠格了。喂,怎麼了?別跟我裝死啊。”
穆雄天覺得不對了,上前一扒拉這位守將,發現他的身體軟軟的,趕緊一檢查,發現他的身後背心的位置,被飛濺的不知名的東西打出了一個碗口大的口子。
鮮血汩汩流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將軍!”掩體中的戰士紛紛上前,拼命呼喊,想要讓自己的將軍再次活過來,但這位將軍已經永遠開不了口了。
嘩啦啦……
一羣戰士站起身來,就要往掩體外面衝。
“站住!”穆雄天一聲厲喝,身體鐵塔一般堵住了掩體的出口,“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激憤的戰士兩眼通紅,大聲道:“當然是出去給將軍報仇了!”
這一嗓子,得到了所有戰士的認同,大家都七嘴八舌附和,一定要出去報仇。
“都特麼的給老子老實點!”穆雄天一轉頭,悄悄擦拭了一下已經滾下的淚珠,轉過頭來怒聲道,“你們的將軍已經犧牲了,難道還要搭上更多人的性命麼?聽聽,這外面的爆炸聲,那能是跟放爆竹一樣麼?”
人最衝動的時候,就是那股衝動的勢頭上來的幾秒鐘之內。
聽了穆雄天的話,戰士們一個個冷靜了下來,大多數都是火裡血裡滾打出來的戰士,誰不知道外面那猛烈的爆炸意味着什麼。
再加上穆雄天平素威望極高,戰士們也都服氣,因而衝動的氣氛減弱了許多。
穆雄天聲音有些顫抖了:“已經有一個兄弟倒下了,他是爲了掩護我而死的。我穆雄天比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渴望報仇!可報仇不是出去送死,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去給自己的衝動買單!”
說到這裡,穆雄天停了一下,他不想讓戰士們看到自己感性的一面。
穆雄天是個性情中人,對於這種生死離別,也有落淚的衝動。但這是戰場,作爲統帥,就只能表現的冷血,只能是鐵漢!
穆雄天狠狠瞪了一下眼睛,這不是發怒,而是把熱淚給瞪回去。
“所有人聽着,炮聲一停,馬上撤出掩體,向西城附近的第二道防線撤退,等候命令。”
穆雄天見戰士們默不作聲,馬上吼道:“執行命令!”
戰士們流着眼淚,紛紛收拾自己的裝備,默默等候炮擊的停止。
炮聲一停,穆雄天背起了守將的屍體,帶領着守城戰士們往第二道防線撤去。
穆雄天的判斷無疑是非常正確的,靈圖城的西城門連同城牆,足足有三十丈擺炸爲平地,敵人馬上就要進行地面部隊的跟進,在這樣的情況下,守是守不住的。
相比於秦軍這面的悲傷,西戎破那邊則是興奮異常。在跟秦軍的較量中,還從來沒有這麼酣快淋漓取得優勢。秦軍的重炮,秦軍變態的軍械裝備,永遠是夜蘭王軍隊揮之不去的噩夢。
而現在,這一切彷彿全部要成爲歷史了。
在超重火力的打擊下,秦軍的城牆,同樣是不堪一擊,炸出了這麼大的一個口子,足夠地面部隊前進的了。
西戎破親眼見到了改良後的重炮的威力,自信心也不由得有點爆棚的意思。想想自己軍隊有了那麼多的改良裝備,也許,歷史會在這一夜徹底改寫!
想到這裡,西戎破命令五萬前鋒部隊衝鋒清場,十萬託後部隊負責跟進,同時命令車載重炮營跟上,把重炮陣地移動到城牆的位置停下,以便對靈圖城的縱深目標予以打擊。
西戎破的指揮是沒有問題的,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面大部隊的調動,行進,還有整體部隊推進的各個步驟,都被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