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盛的雙眼被刺瞎了。
沒有人能在這樣熾熱的光芒下睜大自己的眼睛。
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葉妖便讓孃親閉上了雙眼。
而葉盛，雖然葉妖刻意地沒有讓金色的雨落到他的身上，但也不會好心地提醒對方閉上眼睛。
方纔那些人只是助虐，所以葉妖選擇讓他們死去。
但葉盛乃是首惡，葉妖自然不會輕易讓他死去。
“咔，咔，咔......”
一陣輕快的如同竹筒爆豆子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葉盛身上的骨節一寸寸地碎裂開來。
起初還伴隨着一聲聲聲嘶力竭的慘叫，到後來便只剩下段段嘶啞的悶響。
十二年前，葉妖被葉盛一掌打得差點散了架。
十二年後，葉盛躺倒在地上，軟成一灘爛泥。
和葉盛一起躺倒在地上的，還有他那被葉妖一腳踢成爆漿的下半身。
半刻鐘以前，他還妄想着對葉妖孃親圖謀不軌。
葉盛，真正成爲了這天底下最大的廢物！
“怎麼回事？”
葉盛癱倒在地以後，院子裡唰唰地閃入了兩道人影。
青衣白髮，腰上掛着葉府的長老令牌。
二長老，四長老。
葉妖對於二人的到來並沒有絲毫詫異，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葉府要是還沒有人察覺，那纔是見了鬼了。
一下子來了兩名長老，也是應有之義。
“你乾的？”
看着滿院中倒了一地的屍體，還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葉盛，二長老驚疑不定地看向葉妖。
“二哥你真是糊塗了，就憑這個廢物怎麼可能，方纔那樣大的響動，必定是某個絕世強者......”
四長老的話剛說到一半就頓住了，順着二長老的目光，他看到了葉妖的黃金瞳，旋即又想到了剛剛掛在院子上方的兩輪金日。
“怎，怎麼可能？”
四長老的目光也變得猶疑起來。
“沒什麼不可能的。”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一抹白袍身影出現在二人身前。
“見過大長老！”
見到來人後，二長老和四長老齊齊躬身行禮。
“可，可這小子不是一直都不能修行嗎？族中皆已認定，他就是個......”
遲疑了片刻，四長老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廢物二字。
“世事皆無定數，況且葉妖能有今日際遇亦非全無道理。”
大長老緩緩開口說道。
“大長老的意思是？”
四長老似有所悟，略有遲疑地開口問道。
“半妖之軀之所以稀少，源於人妖難以結合，除非......”
“除非結合一方的妖族已經化形！”
大長老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二長老接了過去。
“不錯，而且這等化形並非是尋常意義上的化形，不止是外形看上去似人而已，更重要的是其本源核心亦可完全化作與常人無二，如此方可與人族結合，繁衍子嗣！”
“而可尋常化形的妖族便已可稱作大妖，若是此刻天香城出現一尊，便是聚全城之力也難以抵擋。”
“至於可完全化形，乃至可與人類女子結合的大妖，便是整個帝國只怕也難尋敵手！”
大長老補充道。
“所以這小子之所以弄出了這樣的場面是因爲體內蘊藏有絕世大妖的血脈？”
四長老明白了過來。
“不錯，所以，葉妖，從此刻起，你是否願爲我葉家世子？”
大長老看向葉妖，緩緩開口問道。
“世子？！”
葉妖還未出口，場間便響起一陣驚歎聲。
隨着時間緩緩流逝，場間的人也越積越多，葉妖擡眼望去，發現昔日裡的熟面孔如今幾乎已經全數聚於此地。
“世子？是因爲剛剛我鬧出來的動靜嗎？”
葉妖饒有興致地問道。
“不錯，以你現時的天賦足以成爲我葉府世子，而且不會有任何爭議。”
大長老點了點頭。
剛剛天空中的兩輪巨日，天香城內幾乎所有人都已見過。
而弄出這樣聲勢的葉妖甚至還從未踏上過修行路。
以這樣的天資，若是家族以大量資源培養，那日後......
大長老幾乎已經看到葉府日後搬出天香城，前往帝都稱雄的輝煌！
“什麼？”
“大長老你是不是搞錯了！”
“這傢伙就是個廢物啊！憑什麼做葉家世子！”
“他身上有妖族孽種的血脈，若是做了我葉府世子，只怕我葉府頃刻間便會成爲全帝國的笑柄！”
大長老話音一落，場間又吵嚷開了。
所有人都在出言反對，其中絕大部分人都是葉妖的老朋友，那些葉府當中和他年齡相差彷彿的年輕人。
剩下的一部分，則是這些年輕人的父母親友，以及其他的葉家人。
“住口！這不只是我的意思，亦是族長的決定！”
大長老出聲震喝，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族長和大長老，是葉家無可爭議的實力最強的兩個人，同時也領導着葉家最爲龐大的兩個派系。
以往在任何事情上這二人都是爭鋒相對，毫不退讓，也微妙地維繫着葉家內部勢力的平衡。
但當這兩個人在某件事情上形成一致的決定後，那整個葉家都絕不會再出現其他的聲音。
甚至，就連整個天香城也需要對他們二人的意見保持尊重。
“我也想知道，葉家若立我爲世子，就不怕成爲全帝國的笑柄嗎？”
“就算是隻被天香城不接受，只怕也不是葉家能承受的。畢竟葉家雖然是天香城四大家族之一，但那也僅僅是之一而已。”
葉妖開口說道。
“相對於整個葉家的未來而言，這樣的代價可以承受。”
大長老回答道。
“整個葉家的未來？”
“既然我是葉家的未來，那之前何以那般待我？”
葉妖出聲冷笑。
“人妖結合本就有違天道，即使誕下子嗣也多半難以持久。”
“事實上在整座大陸上，半妖雖然不多，但也算不上是鳳毛麟角，而其中真正能有所成就的卻是微乎其微。”
“除了少數幾位，剩下的要麼一生都沒有血脈覺醒，不能修行，要麼因爲血脈衝突，都倒在了第一次血脈覺醒的路上……”
大長老回答道。
“所以先前葉家認爲我要麼終生都是一個廢物，要麼覺醒血脈的時候會當場暴斃！所以才那般待我。”
“也是，一個族中之恥，而且要麼是個廢物，要麼是個短命鬼，任誰想必也不會把他當人看。”
葉妖又笑了起來，笑容分外刺眼。
“但是現在你會成爲整個葉家最重要的人！包括我和族長在內所有人都會以你爲主。”
“在你徹底成長起來之前，族中會爲你承受所有來自外界的壓力。”
“而且，族內並不是不會承擔風險，半妖血脈，每一次血脈覺醒都會有暴斃之危，第一次僅僅只是最危險的一次，並不是度過後就完全高枕無憂了。”
“而族內在接下來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幫你降低後續每一次覺醒時的風險。”
似乎是看出了葉妖心中的不忿，大長老開口解釋道。
“最危險的第一次讓我自生自滅，若我死了便死了，大概會被扔到城外去喂野狗，連座墳包都不會有。”
“等到我靠着自己艱難度過之後，再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態來告訴我，幫我度過接下來的每一次覺醒？”
“所以啊，大長老，你要我怎麼去做這個葉家的世子啊？”
葉妖搖頭哂笑。
“我方纔說過，以後你會成爲葉家最重要的人，整個葉家都以你爲主！”
“若你還是不願，那麼我方纔也說過，葉家總是會習慣性地把風險降到最低，自然也不會放任一個潛在的敵人成長。”
“你已經是成年人了，想必也知道怎樣做出一個最有利於自身的選擇，而不是意氣用事！”
大長老自信地說道。
一邊是葉家毫無保留的支持，一邊是葉家傾盡全力的撲殺。
葉妖現下雖然天賦出衆，但畢竟還未徹底成長起來。
方纔的那雙日映空，也只是血脈初覺醒時的福利罷了，並不是葉妖現在的真實戰力。
那陣時間一過，現在的葉妖也不過是一個還未修行過的普通人。
他相信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很遺憾，大長老，我選擇拒絕！”
“第一，我現在還是個孩子，還沒學會怎麼做最正確的選擇，只會意氣用事而已。”
“第二，你瞧，你口口聲聲說我是葉家最重要的人，可你竟然連我現在多大了都不知道。”
“第三，你是人，我是妖，人妖殊途！這是葉家過去十幾年的時光裡，唯一教會我的東西！”
葉妖的聲音朗朗響起，在一瞬間打破了大長老對於葉府未來的美好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