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廿六,清明。
宜:打掃、祭司、求醫、治病,餘事勿取。
花落草齊生,鶯飛蝶雙戲。
細雨紛飛。
古老的山脈好似一條沉睡的臥龍,盤踞在乾元道城的深處,宛若壟斷了道城身後的所有區域。
宛若一柄龍戟橫亙在人間。
青山欲共高人語,聯翩萬馬來無數。
“當——”
古老的鐘波,從深山之中傳來。
無形扭曲着空氣,像是掀起了氣浪微風,令的春雨傾斜,劃破天地。
乾元道城主幹道兩側的桃花樹也同樣在春風中盪漾,一瓣瓣桃花被雨水打落,黏在了被春雨浸溼的地面之上。
被馳騁而過的馬車黏連,共同帶着朝着神宗趕赴。
天空晦暗,雲層堆迭,遮蔽了雲後那燦爛的驕陽。
讓天地之間的春寒裹挾着幾分料峭。
馬蹄輕輕落下,在乾元神宗山門牌坊之前的青石地面踏下,發出宛如古老鍾磐般被敲響的脆聲。
李澈抱着曦曦,車廂之內,炭爐燒着,烘烤溫度頗爲暖和,春寒無處可入。
張雅坐在李澈的對面,今日她穿着盛裝,畫着精緻的妝容,面容上肉眼可見的緊張。
她攥着拳頭,不住的給自己打氣。
“我女兒曦曦一定可以的!她一定能夠通過考覈,成爲宗主大神的弟子!一定可以!”
李澈抱着曦曦,父女二人就這樣盯着緊張無比的張雅看,看的張雅有些羞惱。
“不理你們父女倆了!你們就不知道緊張嗎?”
張雅攥着拳頭,揮了揮。
曦曦從李澈懷裡爬出來,湊到張雅懷中拱了拱,竟是成熟的拍了拍張雅的肩頭,安慰起了張雅。
“孃親請放心,曦曦就算沒有考覈通過,曦曦也是宗主夫人的弟子呀,可以跟着宗主夫人師父學習神符,神符還是很有意思的!”
“曦曦現在可厲害了,能夠完整的寫出自己的名字啦!”
曦曦說着說着,就驕傲了起來。
隨後,爬到了車窗前,踮起腳尖,掀開絲綢簾布。
細潤冰涼的春風春雨,從那窗外灌注而入,帶起絲絲涼意。
“好多人啊!”
曦曦驚呼起來,隨後扭起了小屁股,絲毫不見緊張,反而有躍躍欲試的興奮。
這麼多人,今天曦曦大帝定是可以打到爽!
聶陽專業驅車,一路平穩無比,從神宗山門寬敞平鋪的大道上馳騁而下。
很快便抵達了大坪之前。
白玉牌坊高聳而立,春雨積攢的水汽,掛在牌坊的邊角,時不時的滴落下晶瑩。
清明春寒瀰漫,山中本就多草木,寒意更甚。
然而,今日的乾元神宗山門牌坊之前,卻是熱火朝天。
車水馬龍,人影綽綽。
武夫們磅礴匯聚的氣血,像是加了薪柴的熔爐般,騰騰翻涌,寒意早就被驅散無蹤。
華貴的車輦,緩緩駛來,一架又一架的停泊在了山門白玉牌坊前的大坪平地。
這些車輦上各有標誌,都表明了車中來者身份,非富即貴。
蘇家、雲家、周家和鍾家,這乾元道城四大頂級世家的車輦,停泊在極好的位置。
隨後便是來自道主府的車輦,以及一些同樣華貴,卻不知身份的車架。
因爲只有神童才能參加這一次的宗主大神親傳考覈,所以,真正參加考覈的神童其實不多。
雖然人潮洶涌,但更多的都是來看個熱鬧。
馬車停泊,身後老陳“希律”聲中,也是停好了馬車。
嘩啦。
油紙傘張開,抖落顆顆雨珠,將春雨擋在了外面。
張雅抱着曦曦走下了車輦,李澈替母女二人撐傘,伸出手攬着她們,一家人在朦朧煙雨中顯得頗爲的和諧。
“曦曦大帝出征!加油,曦曦大帝無敵!”
馬車剛停好。
宮元亮和公羊秀兩個活寶,就從車廂中鑽出,興奮的攥拳高吼。
曦曦在張雅懷裡扭來扭去,雙手叉腰,扭着腰肢,挺起小肚子!
“你們就拭目以待吧!”
曦曦很是自信。
遠處。
停泊的華貴車輦之中,各大世家的神童也紛紛從中走出,在各自的世家家主的帶領下,乖巧站立。
“小胖砸!”
“雲娥姐姐!”
曦曦眼睛一亮,看到了從周家馬車中爬出來的周蓬,以及依舊貌美如花的雲娥小姐姐,興奮的揮舞起肉嘟嘟的手臂。
雲娥身邊,一位鶴髮老人身披青色華服,亦是看了過來。
雲娥甜甜笑起來,兩個酒窩如春水綻放,朝着曦曦揮手迴應。
雲家家主雲鶴負手而立,聽到曦曦奶聲奶氣的呼聲,便扭頭看了過來。
“小娥,她就是李暖曦……”
“從金光府來到乾元道城的神童?”
老人眼中閃爍一抹異色。
李暖曦之名,這段時間在乾元道城,倒是逐漸揚起了名氣。
宗主夫人爲了這個弟子出手,當街鎮壓了姬魔禮的龍女王妃。
再加上前些時日,地府諸兇齊齊在乾坤賭坊下注只排在第十的李暖曦,一時間,神童李暖曦之名,徹底響徹。
“不錯的孩子。”
“但是,這一次,你跟她算是競爭對手,不能放水。”
“你也清楚,這一次……算是你改命的唯一機會……”
“否則,世家子弟,命不由你。”
雲鶴輕聲說道。
雲娥的父母離去的早,再加上其生的美豔,以及體質的緣故。
若是這一次能夠成爲宗主親傳,身份水漲船高,能夠給雲家帶來極大的利益,才能擺脫世家的束縛,掌握自己的命運。
可若是失敗……
雲娥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微微低下頭:“家主,雲娥知道了。”
雲鶴點了點頭。
另一邊,周蓬則是笑呵呵的朝着曦曦打招呼,然後在曦曦羨慕的目光中,隨手抓出一個熱騰騰的肉包子,塞入口中開始咀嚼。
“曦曦!”
遠處,一道魁梧的身影破開風雨走來,身邊還跟着穿着鵝黃衣裙的曼妙身影。
正是曦曦的師兄卞元龍以及師姐桑觀音。
桑觀音身邊,穿着欽天監少監白袍的桑榆,悠哉的跟來,輕輕擺着紙扇。
“李長老。”
卞元龍看到了李澈,恭敬的抱拳執禮。
如今的李澈,可是神鵰嶺的五長老,這個地位,在乾元神宗內很尊貴。
李澈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點了點頭。
曦曦看到桑觀音和卞元龍頓時開心起來,鑽到了桑觀音的懷裡,她在金光府都是桑觀音帶着,所以和她很親。
“曦曦要加油哦,若是成爲了宗主親傳,師姐以後在神宗之內,可就有人撐腰啦!”
桑觀音輕柔的揉了揉曦曦的腦袋。
曦曦頓時豪氣上來,挺起小肚腩,胸膛拍的啪啪直響。
“音音師姐放心!曦曦現在可厲害了!”
“像是海潮生那樣的對手,曦曦一腳一個!”
曦曦很是得意,揚着下巴,意氣風發。
桑觀音頓時輕笑起來。
雄壯的卞元龍則是在她們後面跟着傻笑。
“曦曦,你的天賦和實力毋庸置疑,但是你也要認清楚你的對手……”
桑觀音很是認真的說道。
她指向了遠處,那兒,一輛華貴的馬車停泊,馬車車轅上,一位穿着布衣的少年,安靜的坐在那兒,手中正拿着一把刻刀,不斷翻轉,簌簌抖落木屑,雕刻着神鵰。
“他便是公輸問天,來自神都公輸世家,那是一個比蘇家要更強的大世家,傳聞與欽天監大監正有血脈關係……乃是你最大的競爭對手。”
桑觀音凝重的給曦曦介紹。
曦曦聞言,不由看了過去。
布衣少年扎着馬尾辮,似乎察覺到了曦曦的目光,眼簾微微擡起,露出了一掌刀刻斧鑿般的俊朗面容。
“哇!好看!”
曦曦捂住了嘴。
李澈在一旁,臉一黑。
曦黃毛,你夠了啊!
桑觀音也是啞然,倒是早就習慣了曦曦的脾性,這小丫頭……一點都沒有李叔的溫潤儒雅,長大指不定是女流氓一個。
“不能因爲他長得好看就懈怠,要全力以赴,知道嗎?”
桑觀音叮囑。
“音音師姐放心,這麼好看,揍一頓,哭起來肯定也很好看!”
曦曦攥着小拳頭。
身後的卞元龍揉着自己的寸頭,瞪大眼眸。
小師妹……原來是這樣的人?
公輸問天手中的刻刀一抖,隱約間察覺到曦曦充滿侵略性的目光。
“那位神鵰天賦超然,史上最年輕的神鵰嶺長老李澈的女兒?”
公輸問天脣角挑了挑。
五歲的小丫頭,於他而言,毫無威脅性。
事實上,公輸問天從不覺得在場之人會是他的競爭對手。
天丹神宗的古河不行,玄符神宗的玄月不行,七寶神宗的寧採荷也不行,還有乾元神宗的呂青玄同樣不行……
公輸問天太驕傲了。
畢竟,他可是來自公輸世家。
大景三大萬古世家之一的公輸世家,誕生大監正的世家!
這天下流傳着一句話。
流水的廟堂朝廷,鐵打的萬古世家。
而三大萬古世家,其中之一便是公輸世家。
所以,公輸問天更不覺得曦曦會是他的競爭對手。
相比於李暖曦,公輸問天……更感興趣的是她的父親,神鵰大師李澈!
聽聞這個李澈未來有機會衝擊神鵰半聖之境,好像還得獲了唐氏的機關術傳承……公輸問天當真是極爲感興趣,一念及此,他手中的刻刀速度越發的快速起來,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在顫動。
靈木木屑簌簌抖落,紛紛揚揚。
公輸問天目光一挪,落在了李澈身上,嘴角慢慢的咧開。
李澈給張雅撐着傘,突兀就察覺到了火熱的目光。
眸光掃了過去,便看到了公輸問天那如狼似虎的眼神。
公輸問天對上李澈目光,揚了揚手中的木雕。
那木雕……
雕刻的正是神鵰嶺鎮壓的那座詭異廟中的廟神,二心大聖。
公輸世家……
與公輸靜君是什麼關係?
李澈溫和一笑,並未太過在意。
桑觀音抱着曦曦,給她介紹一個個對手。
古河、玄月、呂青玄、寧採荷……
“這是小皇子呂赤……”桑觀音看到了呂赤,頓了下,輕聲道。
曦曦卻是鼻子聳了聳:“哼!不理他!”
別過了腦袋,打量其他的神童去。
呂赤微微撇過腦袋,看到曦曦不理他,抿了抿脣,隨後眸光平靜下來,直視前方。
在曦曦被桑觀音帶着打量對手的時候,對手們也都在互相打量。
春雨變得肅穆了幾分,彼此之間似乎有股火藥味在蔓延般。
忽然,在桑觀音懷裡的曦曦,感受到了一股怨念十足的目光。
卻見一輛極其華貴的馬車,撞碎風雨徐徐駛來,那簾布掀開,便見到了額頭生角,滿臉冷意的龍女王妃。
馬車之中,小龍女敖青青和少道主嶽爲正之子,嶽令狐坐在一起。
嶽令狐模樣俊俏,眸光看着小龍女敖青青,好似在微微發光。
敖青青這段時間被龍女王妃逼迫的很緊,她也知道爲什麼,都是因爲李暖曦帶給王妃的壓力,所以,敖青青連帶着都有幾分憎恨李暖曦。
都是因爲她,她這段時間才過的這麼苦,一直寵她的小姑,纔會瘋了似的把壓力都轉到她的身上。
“青青,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在考覈之中,鎮壓李暖曦!”
嶽令狐笑着說道。
敖青青聞言,頓時聲音輕柔:“謝謝令狐哥哥。”
聽着酥麻的聲音,嶽令狐脣角咧的更開了。
他就喜歡敖青青這柔軟的聲音,讓他連骨頭都要酥了似的,再加上父親交給他的任務,嶽令狐已經認定這敖青青將會是他未來的妻子。
諸多神童紛紛走下了車輦,站在了被雨水淋溼的青石大坪之上。
一些穿着神宗弟子袍服的內門與外門弟子,則是拉開了警戒線,將一些看熱鬧的人給攔阻在外,不得太過靠近。
但是哪怕是如此,依舊無法阻礙吃瓜江湖客們的熱情。
山道上幾乎被圍堵的水泄不通,一層又一層,裡裡外外都是人。
“當——”
又是一聲悶響,古老的鐘聲,浩浩蕩蕩。
這一次,與前兩次又不一樣。
好似帶着幾分肅穆,滾滾涌動而過。
霎時間,讓原本喧鬧的神宗山門牌坊前的大坪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被雲煙繚繞遮蔽的乾元神宗青石山道之上。
一時間,山門大坪的氣氛,顯得寧靜起來。
所有人都肅穆噤言。
春雨淅淅瀝瀝的聲音,落在地面,好似沙漏之中,砂礫滾動的細微聲音。
忽而。
所有人眼眸一凝,只感覺自己眼睛花了似的。
卻見神宗山門,那盤踞如龍的連綿山脈,好似活過來般,猛地抖動了一番。
無數的雲煙猛地被撕開。
一股浩浩蕩蕩,席捲天地威壓,憑空落下。
無數的雨珠紛紛凝固住,像是被人用膠水黏住,凝固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來了!”
一些華貴的馬車車輦之中,有人掀起了車窗簾布,眼眸凝起。
卻見,神宗內門,那座盛開滿梅花的山峰之上。
忽而有一道劍光沖天而起。
繼而宛若有一襲白衣,乘虛御風,裹挾在劍光之中,御劍而來,於萬丈高空之上懸空而立。
一股讓所有人心頭壓抑,難以喘息的位階威壓,好似擴散開來的漣漪般,席捲各方。
那是獨屬於神胎大神的恐怖威壓!
只是感知,就宛若在直面一片汪洋浩瀚之海。
“呂太白!”
“乾元神宗宗主!”
“大神譜第五的絕巔人物!”
……
一道道倒吸冷氣的聲音響徹。
不少人掀開簾布,直視那鋒芒畢露的身影,只是出現在那兒,就讓人感受到無邊無際的壓迫感。
王妃盯着那神宗宗主呂太白,心頭微微震動。
這樣的氣魄……
她只在自己的男人姬魔禮身上看到過。
蘇家現任家主,神符半聖蘇道靈眸光微微一沉。
“深不可測……數十年閉關,呂太白更可怕了……”
……
乾元神宗宗主呂太白,終於在所有人翹首以盼之中露面,宛若劍仙立於萬丈高空俯瞰塵世。
“祭祖。”
呂太白化作劍光,倏地落在了乾坤牌坊面前。
神宗之中,大長老方翰書,二長老趙方舟,三長老丁梓,四長老冀河山……
一位位神宗內門長老從山門之中飄然而出,紛紛落在了乾坤牌坊之前。
與此同時,早就等候在牌坊之前的外門長老,紛紛身着古樸長衫袍服,邁動步伐,排成隊列於其後。
李澈正在底下看的津津有味。
忽而,有傳音在他的耳畔響徹。
“阿澈,上來。”
“你是神鵰嶺長老,該來上面。”
李澈一怔,看向了遠處,正在等候出場的神鵰嶺嶺主公輸靜君。
在他的身後,還跟着大長老唐卸甲,及神鵰嶺其他三位老邁的長老。
李澈聞言,便看到陸青提飛速走來,恭敬執禮後,引導李澈前往登臺。
李澈倒是沒有忸怩抗拒,將油紙傘遞給了張雅後。
又來到桑觀音身邊,捏了捏曦曦的臉蛋:“莫要大意,好好表現。”
李澈笑道,隨後挺直了脊樑,撣去墨衫上的一粒雨珠,跟着陸青提,穿過人羣,在一道道詫異注視的目光中,朝着乾坤牌坊走去。
在無數驚訝與恭敬的目光中,李澈來到了公輸靜君及神鵰嶺長老們隊列中。
繼而,神鵰嶺長老們也是紛紛邁步,與乾元神宗的諸多長老們匯聚一起,並列在了乾坤牌坊之前。
宗主呂太白一襲白衣,銀髮飛揚,眸光落在了以矚目姿態入隊的李澈。
“李長老。”
呂太白眸光深邃,眉心有一道神紋。
脣角爲揚起一抹笑意:“不錯。”
李澈心頭微微駭然,只感覺胸腔之中,每一顆道果,都好似在這一刻,劇烈震動起來,提醒着李澈眼前這位存在,充滿了不可匹敵的大危險。
哪怕是天地棋盤之中的【齊天之面】、獄蓮陰神劍亦是在震動不休。
左手手臂之中的三尖兩刃刀,亦是輕輕震顫。
李澈深吸一口氣,打不過……
這等存在,現在自己對上,絕對打不過!
偷襲也不行!
壓下心頭的震動,抱拳作揖:“神鵰嶺新晉長老李澈,見過宗主。”
宗主呂太白點了點頭,沒有寒暄太久。
繼而便率領諸多長老開始祭拜祖師爺。
祭祖的過程由焦少秋負責引導,繁瑣倒也談不上,一些儀式進行完,每一位長老各自在準備好的青銅香爐中插上一炷香,便算是完事。
並未浪費多少時間。
而完成祭祖後,諸多長老便各自撤開,站在了牌坊兩側,那兒各自有準備好的太師椅。
李澈被引導到一張太師椅,坐在了神鵰嶺長老的末端。
他畢竟是第五長老,故而坐在第六把交椅上。
不過,在神鵰嶺其餘四位老邁花甲模樣的長老們之中,年輕的李澈就顯得水靈與醒目。
李澈扭頭掃向底下,黑壓壓一片,無數目光投射而來,讓李澈不禁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李澈看到了被桑觀音抱在懷裡的曦曦,曦曦眨巴着大眼睛,興奮的小臉漲紅,不斷的揮舞着手臂。
“音音師姐,那是爹爹,那是我爹爹!”
曦曦興奮且開心。
不愧是曦曦大帝的爹爹,果然有牌面!
“肅靜——”
牌坊之下。
老邁枯槁的焦少秋一襲古樸袍服,滿臉肅穆,沉聲開口,聲音迴盪,壓下了各種窸窸窣窣的聲音。
“祭祖結束。”
“乾元神宗宗主呂太白,第六位親傳弟子考覈,將啓。”
焦少秋聲音迴盪。
話音落下。
牌坊前大坪之上的所有神童們都是身軀微微一震,眸光肅穆且認真起來。
緊張的氣氛,伴着料峭的春風拂動而來。
焦少秋退下。
呂太白從太師椅上站起身,此刻的他,毫無鋒銳氣息。
白袍在身上不斷的飛揚,走到了乾坤牌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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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的眸光掃視而過,宛若無盡旋渦,吞噬着每個人的心神。
“這將是呂某最後一位弟子,諸位也知道,太白收徒,從來都是有教無類,乾元神宗,海納百川,不管你是來自何方,都有資格入我門下。”
“另外,呂某今日所收的最後一位親傳,將會是乾元神宗未來的少宗主。”
呂太白淡淡說道。
話語落下。
大坪上的氣氛瞬間好似點燃的火藥般,幾乎要炸裂迸發!
誰也沒有想到,呂太白居然直接開口承認了這個說法。
謠言是一種情況,得到承認的說法又是一種情況。
“哪怕……”
“呂某這個弟子非是大景之人。”
此話一出。
春風都好似變得肅殺,春雨都變得凌厲且磅礴!
許多安靜停泊的馬車劇烈搖晃起來,那垂灑的簾布都被無形的氣勁給衝擊的狂舞亂甩。
顯然,呂太白一句話,動盪了太多人的心緒,讓很多人無法平靜!
瘋了?!
呂太白……着實是瘋了啊!
這個決定,真的是太瘋狂!
若是呂太白真找了個非大景之人當乾元神宗的少宗主,那大景朝廷可絕不會坐視不理。
不過,在場前來參加呂太白最後親傳考覈的大景之外的神童並不多。
所以,大景之外的神童成爲呂太白親傳的可能性倒是極小。
倒是小龍女敖青青心緒激盪起來。
感覺自己的機會一下子就大了很多!
呂太白沒有理會諸多神童們起伏的情緒與態度。
他掃視所有人,眸光好似一汪平靜的劍池,波瀾不驚,毫無起伏。
“所以,本次親傳考覈,總共三關,一考天賦、二考心性、三考鎮廟……”
“依此順序考覈,每一關都會篩選掉一些人。”
“第一關天賦關,通過篩選者能入心性關。”
“心性關之後,只有三人能入鎮廟關……”
呂太白淡淡說道。
終於是公佈了讓所有人猜測不斷的親傳考覈規則。
一時間,大坪之上,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許多人眼中都流露出異色,雖然規則與呂太玄往昔招收親傳的考覈規則有些許的變動,但並不大。
“既然呂某最後一位弟子,將成乾元神宗的少宗主,那第一關天賦關及第二關心性關,便由剛祭的老祖宗負責篩選。”
話語落畢。
呂太白屈指一彈,一道劍光便陡然迸發而出,砸在了那插滿香柱的青銅香爐之中。
彷彿古老的沉鐘被敲響般。
香爐震動起來,無數的煙柱被劍光一卷,沖天而起,彷彿被那“乾坤道蘊匾額”給一下子盡數給汲吞吸收!
轟隆隆——
天穹之上,鉛雲堆徹,一抹春雷滾滾炸響!
霎時,乾坤道蘊匾額之中,磅礴且濃郁的神性,從中滾滾肆虐而出!
那神性呈現純白之色,蘊含着鋒銳的劍氣意味。
在那山門之前不斷的狂卷,慢慢的化作了旋渦。
“第一關,天賦關,這兒的天賦不做限定,非是侷限以望性術所觀的紫氣神性柱……”
“武道、神性、神鵰、神丹、神符、神兵六個方面的天賦,俱是可作爲判斷你們天賦高低的資本。”
“祖師爺會給你們進行綜合的判定。”
“你們有什麼手段就盡數展現出來,展現你們的天賦上限,哪怕是燃血、請廟神、祭符、爆種還是作弊都無妨……”
“不用擔心會嚇到祖師爺……”
呂太白身上的白衣獵獵,銀髮在亂風中狂舞,眸光深邃如電,沉聲說道。
話語轟鳴,好似雷霆滾滾。
響徹在了所有人的耳畔。
幾乎每一個神童渾身都是震動了起來,面色一下子變得潮紅起來。
不一樣了!
這一次的親傳考覈規則,完全不一樣了!
天賦關,不再是單純只看紫氣神性或者武道根骨!
那他們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坐在長老席上的李澈,墨衫在狂風中舞動,烏黑蒼勁的髮絲更是如黑色閃電般抽擊不斷。
他看着那乾坤道蘊牌匾噴吐出的神性交織成的旋渦。
內裡好像自成乾坤天地。
而聽着宗主呂太白公佈的規則,面容不禁古怪起來。
不限制規則?
不反對作弊?
有什麼增強天賦的手段,盡數展現?
李澈看了一眼呂太白。
他懷疑是不是宗主夫人對宗主吹了枕邊風……
亦或者,是上次幫助曦曦通過了宗主夫人的神符考驗,被宗主給發現了貓膩。
這規則哪裡是給神童們準備的?
完全是給他們父女量身準備的啊!
哪個李澈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呂太白負手而立。
看着再也遏制不住,譁然沸騰起來的大坪。
看着一位位激動興奮,鬥志昂揚,自信起來的神童們。
呂太白腳尖點落,迴歸到了宗主位置。
悠然坐下,白衣翩然。
“小傢伙們,竭盡全力展現出你們的極限。”
“用你們的天賦……”
“讓祖師爺開開眼。”
七千字,好像今晚過後就有雙倍月票了,這個月居然有雙倍月票,老李人麻了……之前求那麼多月票,虧大發了,大夥月票攢着,今晚還有一更,等老李爆完,再跟大夥求票!老李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