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
春雨被悠揚傳蕩而出的兩聲連續的鐘波給炸的粉碎。
呈現環狀漣漪擴散開來的衝擊鍾波,好似使得整個空氣都揚起了褶皺。
“開始第二關,心性關考覈!”
焦少秋作爲本次宗主大神親傳考覈的主持長老。
一身古樸的袍服在春風之中盪漾,面色無比嚴肅的開口。
咔擦咔擦!
天穹之上,原本沉浸下來的雲層之中,頓時又有春雷悶響。
不過,雨勢倒是不大,不再磅礴。
白玉乾坤牌坊之下。
坐在椅子上的呂太白麪色如常,他的雙眸好似閃爍着流光,白袍飛揚,屈指一彈,一道劍罡橫亙沖天。
劍光在空中炸開,一分爲十,宛若十隻活絡過來的劍氣蛟龍一般,飛速的鑽入到了乾坤小洞天之內。
霎時——
乾坤小洞天之中,好似有無窮的電流激盪肆虐交織!
劍光橫亙,化作閃電橫空,欲要施雲布雨般!
宛若煙雲之中,有蒼龍探首,露出了須飛揚動的龍頭。
而在乾坤小洞天之中……
那道直入雲霄,足有萬階的白玉天梯,好似龍脊活絡過來一般扭動震動。
繼而,竟是化作了從幽冥之中蜿蜒攀爬而出,飛入雲霄之上,再現生前飛天遁地風姿的骨龍似的,騰雲直上雲霄。
在雲霄半空,環繞成一個圈,龍首咬龍尾,形成一個大環凌空漂浮。
而祖師爺神鵰,則是從原本的巔峰爲之躍然而出,飄然懸浮在了龍骨大圈的正中央。
十位盤坐在白玉階梯上的神童們。
盤坐其上,就宛若環繞成圈而席地坐。
彼此甚至可以面對面相視。
曦曦也是坐在了地上,長長的睫毛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眸,這一個時辰,她過的可太舒坦了。
那九尺道蘊垂灑在她的身上,映照在她的泥丸內景之中,不斷的洗蛻着她的那輪獄蓮不壞神基,那宛若一朵獄蓮一般的神基,散發的光輝愈發的明亮。
小洞天中的神性則是瘋狂的被她汲吞,不斷的增強提升着她那神基的力量。
沐浴在九尺道蘊氣柱之下,曦曦感覺自己的悟性好似得到了巨大的提升,那八臂三面獄蓮不壞神基法之中的一些疑難點都被她感悟的通透。
那是一種天賦層面的昇華!
道蘊加身,如有神助,好似將天地本質都給分析出來,瞭解明悟清楚。
神基後境啦!
曦曦很開心,感覺到自己修爲提升的速度並不慢。
正常而言,修煉八臂三面獄蓮不壞這等三清神性法的神基法門,速度絕對快不起來。
而一年時間,曦曦便已經將這門神性法給修煉到了神基後境。
當然,也是依靠這一次道蘊洗蛻的一股氣的加持與幫助!
曦曦臉上笑呵呵的,很是開心!
吃了茶葉蛋,修爲又突破了!
曦曦大帝,又壯了——
曦曦盤坐在地上,兩隻手抓着腳丫子,好似不倒翁般在自己端坐的白玉階梯上左右晃來晃去。
誒,就是不倒,誒,就是倒不了!
曦曦開心極了。
至於所謂的心性考覈,曦曦倒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或者說……
她根本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曦曦的側畔,不遠處盤膝坐着的是小龍女敖青青,此刻的敖青青有些畏畏縮縮的看着曦曦。
她沒有想到,曦曦居然在第一關天賦關中力壓羣雄,直接奪得了第一。
這小丫頭,好怪胎!
小姑吩咐讓她一定要竭盡全力去贏下李暖曦。
敖青青覺得,小姑可能有些錯估了她這位小龍女的天賦。
不過,心性關……
敖青青鼓起勇氣想了想,還是扎破泄了氣。
她的心性,大抵也不會比李暖曦好到什麼程度吧……
敖青青在龍神一族之中,從小就衣食無憂,錦衣玉食,在龍宮之內,一切都不要她操心。
父王和母后,都會幫她處理完所有的事情。
所以,敖青青感覺自己心性,的確不會比五歲的李暖曦好多少,大抵都是一樣的年紀小,一樣的控制不住自身的喜怒。
在敖青青的側畔再過去一點,便是大黎王庭,大巫神血脈後裔金太歲。
滿頭紫色髮絲於狂風之中獵獵,金太歲眸光幽幽的看着曦曦,就是這個小丫頭,讓他不禁看走眼。
以爲只是天賦尋常,連走十層白玉階梯都十分困難的乾元道城普通的神童,卻未曾想,這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刺頭啊。
居然能夠在短短時間內爆發出那般可怕的天賦上限,直接將上限拉扯到了一個圓滿,衝上了白玉階梯的絕巔,讓那位乾元神宗的祖師爺都不禁開眼!
祖師爺是開眼了,他金太歲卻是走眼了。
還有,這小丫頭爆裂的脾性,睚眥必報,他不過是用紫金鈴中一搖而出的火焰,打算用巧勁將曦曦給甩出白玉階梯。
像是掃垃圾一般清掃乾淨。
卻未曾想到,這小丫頭……居然衝上來就是一頓狂轟亂炸!
那六根金屬管轉動噴吐出的恐怖的爆炸機關,讓金太歲此刻猶自有幾分恐懼。
大景有個擅長機關術的公輸世家和唐氏世家,對於機關術,金太歲自是不陌生。
畢竟,大景朝廷在通幽道盤踞的那幾尊絕世機關獸,可是極其恐怖的大殺器,在戰爭之中,簡直是橫行無敵的存在!
金太歲自是不敢太過小覷,但是除了機關獸之外,大景還有這麼可怕的單體機關?
金太歲眼眸沉凝起來,他盯着曦曦,第二關心性關……他比這個五歲的小女孩有更大的優勢,他們大巫神一脈,本身就有磨鍊心性這一項,他從小就經歷過心性的打熬與磨鍊。
所以,金太歲自信心性關,定然能拿下第一!
一位位神童盤膝而坐,眸光俱是閃爍情緒各異。
環繞成一圈,宛若幼兒園玩丟手絹般的場面。
公輸問天、古河、玄月、呂青玄、寧採荷、楊羿、雲娥、周蓬、鐵善財、呂赤、嶽令狐、蘇黎、敖青青……
加上曦曦和金太歲。
總共便是十五位神童。
下一刻。
伴着雄渾的鐘聲響徹而起,那懸浮在空中的劍氣頓時盪漾的炸起,好似古鐘被敲響。
宛若詭闕之中,瀰漫而起的詭霧似的。
那漂浮在環狀中央的祖師爺神鵰從腳下底座之中,蔓延滾滾而出,如狼煙似的雲霧。
雲霧翻騰而來,像是擇人而噬的怪物般,瞬間將所有端坐在白玉階梯上的神童們俱數給籠罩起來。
……
……
白玉牌坊之下。
春雷在雲後轟隆炸響,交織的電蛇,宛如蛛網般,時不時的乍現遍佈在穹天上。
李澈的身軀微微顫動,那是雷磁道體在隱隱間被天雷所勾引。
但是,他壓制住了雷磁道體的躁動,眉頭蹙起,看向了那劍氣交織成的圓盤,看向那圓盤之中映照出的畫面。
畫面之中……
雲煙繚繞,縹緲無比。
通過第一輪天賦關篩選後,剩餘的十五位神童,俱是盤坐在如龍脊盤踞成圓環般的白玉階梯上。
一個個閉着眼眸,陷入了沉睡之中。
每個孩子的眉頭時不時的蹙起,有的流露出痛苦之色,有的滿臉堆徹在一起,有的淚流滿面……
李澈沒有關注其他人,目光就落在了曦曦的身上。
曦曦盤坐在地上,整個人臉上的表情好像有些迷茫與呆滯,不知道……
在心性關中遇到了什麼。
心性關所遭遇到的,乃是一種宛如夢境一般的考驗,哪怕是李澈在曦曦身上留有飛雷棋子,也無法侵入曦曦的夢境當中。
這一切……
都要靠曦曦她自己。
這也是爲什麼,李澈知曉這第二關心性關,是他無法幫助到曦曦的原因。
李澈手指在椅子護手上輕輕的叩動。
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
……
曦曦睜開了眼眸,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有些茫然。
她看着頭頂之上那破爛的房樑……
三歲之前的模糊記憶,讓曦曦隱約記得她好像有一段時間,天天睜開眼睛便是看到那破爛的房樑。
她有些肚子餓了,曦曦張開了嘴巴,然而發出的卻是“嗷嗷嗷”的哭聲。
她被這聲音給嚇了一跳。
這是嬰兒哭泣的聲音,曦曦有些慌張,五歲的她其實有些早慧,畢竟,她的天賦不俗,讓她與普通的五歲孩童大不一樣。
可是,五歲的她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在經歷着乾元神宗宗主親傳考覈的第二關。
但曦曦還是有些莫名的惶恐,她終究只是個孩子,一惶恐,一害怕,就開始呼喊爹爹與孃親。
然而,發出的聲音,卻變成了嬰兒的嚎啕大哭。
大哭的聲音驚擾了身旁的身影,將她給抱了起來,一陣溫潤塞入了口中,曦曦一頓,貪婪的吞吸了起來,熱流涌入腹中,填補着她的飢餓感,抹平了她內心的不安。
是孃親的氣息。
曦曦很快就接受自己回到了變小時候的現實。
日子在無聊中一天天的過去,曦曦天天都躺在襁褓之中,吃了睡,睡了吃,無聊了就“呀呀呀”的玩耍着自己的肉嘟嘟的小手。
小腳丫子踢來踢去,時不時的呼喊孃親,小手抓抓孃親的頭髮玩耍。
破舊的門扉被推開,風雪從門外嗚咽的灌注而入,寒意帶着片片飛揚的簌雪,瘋狂的涌了進來,讓屋子內燒碳爐才拉高的溫度,一下子就降下去了幾分。
曦曦發現自己被抱了起來,刺鼻的木材味道涌入鼻腔之中,曦曦終於看到了“爹爹”!
比起現實中的爹爹,這個爹爹好像蒼老許多,鬍子拉碴,頭髮凌亂,眼眸中有着隱藏不去的疲憊之色。
不過,爹爹看向曦曦的眼眸還是充滿了熟悉的寵溺味道。
“這是我的閨女!”
“曦曦給爹爹笑一個!”
曦曦“咯咯咯”的就笑了起來。
“娘子,這是我這段時間同時幫幾位師傅搬運木雕賺取的工錢,你收好,有什麼需要用的不要捨不得花。”
屋子裡。
爹爹一邊吃着孃親做好的一碗熱氣騰騰的麪條,一邊則是小心翼翼的取出工錢交給了孃親。
曦曦躺在襁褓中,眨巴着眼睛看着,這一切都是她以前沒有看過的。
但是,好像與曦曦記憶中的畫面有些不太一樣。
躺在襁褓裡的時間總是流逝的很快。
曦曦不知不覺已經快要週歲了,她已經能夠獨立的走路,而且走的很靈活。
周圍的鄰居們都喊曦曦是靈童。
曦曦可不僅僅是靈童,更是厲害的神童!
雖然曦曦感覺很奇怪,因爲她沒有看到陳爺爺,也沒有看到記憶中的徐叔叔……
他們都不見了嗎?
曦曦週歲的時候,他們不是還來參加曦曦的週歲宴嗎?
好似腦海深處的記憶甦醒過來,曦曦記起來了很多事,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有一天,爹爹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身上還有未曾拍散的木屑,整個頭上落滿了大如手的雪花,臉頰被凍的發青,一進屋就瘋狂的找尋着曦曦。
“娘子,曦曦呢?”
爹爹口中喊着,眼裡有着化不開的驚恐。
孃親從廚房中抱着曦曦走了出來,眼中有些疑惑:“相公,怎麼了?”
爹爹瘋狂的跑了過來,抱過了曦曦,曦曦感受着爹爹的緊張與害怕,下意識的伸出手拍了拍爹爹的背脊。
“爹爹不怕,曦曦在。”
曦曦學着爹爹平日跟曦曦說的話,頓時樂呵的“咯咯咯”的笑出聲來。
“曦曦在就好,在就好……”
“靈嬰教正在城裡抓孩子……我們曦曦,當初便是被雷阿婆接生的,雷阿婆接生的孩子,一到週歲,她就會將孩子抓走……”
爹爹跟孃親這般說道,曦曦在後面偷偷的聽懂了。
“靈嬰教……聽孃親說過,好像是被牛牛師父滅掉的邪惡勢力……”
曦曦若有所思。
“娘子,等我們攢夠了錢……就搬家,搬離飛雷城,這座城……不能呆了。”
爹爹的聲音帶着很沉重的疲憊。
接下來的日子,曦曦想象中的週歲宴並未舉辦,她也被限制了出行,連院子都不能去了,天天都關在房間裡。
曦曦趴在窗戶上,百無聊賴,她想要出去玩,她想要吃好吃的……
這個考驗,好無趣,好無聊!
都是假的呀,曦曦的爹爹……明明很厲害,是乾元神宗的長老!
曦曦還有牛牛師父,還有好多好多的小夥伴……
可在這考驗裡,怎麼都沒有了?
曦曦小手搭在下巴上,望着天空飛過的雲彩,感覺小屁孩的人生,真的是無聊。
夜色降臨,雪花飛揚。
屋子裡,炭爐燒着,溫暖了整個房間。
曦曦躺在牀上,縮在孃親的懷裡,孃親的手也變的比記憶中粗糙了很多,這些時日好像經常接一些洗衣服的活,大冬天的用冰冷的水洗粗布衣裳,手上都出現了許多凍瘡。
曦曦不喜歡這樣的日子。
曦曦癟了癟嘴,她想要回去!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覺,只是乾元神宗宗主親傳考覈的第二關考驗而已。
乃是心性關。
曦曦知道是假的,可現在的她無法證明這一切是假的……
所以,曦曦有點感受到痛苦和不快樂了。
爹爹和孃親勞累了一天,呼呼睡着了,打着呼聲。
曦曦睡不着,從牀上爬了起來,坐在牀上,屋子之外,狂風呼嘯嗚咽,風雪被吹的呼呼直響。
曦曦眨巴着大眼睛,望着紙糊的窗外。
那兒……
站着一道佝僂的黑影。
窗戶紙被捅開,露出了一隻黝黑的眼珠子。
在屋子內一陣轉動後。
那黝黑眼珠子的視線,落在了在牀上坐起來的曦曦的身上。
“嘿嘿……”
“乖孩子,婆婆來啦……”
……
……
華麗無比的宮殿之中,一片血液流淌。
呂赤雙眸無比的冷漠,他渾身鮮血淋漓,手中攥握着一把劍,倔強的擡起頭,望着那端坐在金龍蜿蜒咆哮的龍椅之上的偉岸的男人。
那個在大景朝廷之中,擁有着最大權力的男人。
在這個男人的旁邊,是從他有記憶開始就不斷呵斥他的母妃。
同樣冰冷的目光,同樣冷酷的眼神。
呂赤此刻的眼神,與他們太像了。
但呂赤反而自他們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欣賞,彷彿唯有這一刻的冷酷無情,纔是他們所需要的孩子。
呂赤咬着牙,當着兩人的面,割下了自己的肉,雖然呂赤知道是幻覺,可是劇烈的痛苦衝擊腦海,讓他竟是有些分不清幻覺與真實。
或許,此刻纔是真實?
現實中,他在飛雷城,在那座小院中,坐着扭扭車,歡快的扭來扭去,跟曦曦比拼扭扭車的速度……纔是幻覺?
快樂,纔是幻覺?!
呂赤咬着牙,明明感覺自己已經不會再流淚了,可隨着剔骨割肉,一顆心彷彿徹底死去般,眼淚不住的流淌而下。
坐在金色龍椅之上,威嚴浩蕩的男人,欣賞的看着這一幕,輕輕撫掌。
母妃沒有半分心疼,眼中露出了欣慰。
二人的表情映照在滿身是血的呂赤眼中。
呂赤分不清自己流的是淚還是血了。
大抵是血吧。
不然。
他爲什麼在笑?
……
……
“雲娥,我的孩子……”
“孃親這一去,這偌大的世界,這危險的世界……你可如何才能保護的了自己。”
躺在病牀上的母親,心疼的撫摸着稚嫩的雲娥的面龐,雲娥眼中浮現出怔然之色。
孃親掙扎的從病牀上爬起來,拉着雲娥的手,一邊在白帕中咳出血,一邊帶着雲娥穿過了雲家那高不可見天日的高牆。
雲娥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來到了一座詭異廟。
欲恐瓊樓廣寒仙詭異廟。
廟裡,好像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
……
白玉牌坊之下。
李澈修長手指在椅子上輕輕叩動的動作猛地頓住。
咔擦咔擦——
春雷轟然炸響,恐怖炸鳴的聲音,簡直宛若是天公在怒吼。
李澈緩緩擡起頭。
而擡起頭的不止是李澈,坐在白玉牌坊下的諸多長老也都仰起頭,眸光中流露出異色。
“天地異象?”
“心性考驗……竟是出了天地異象?”
內門大長老方翰書合上了手中的書籍,望着蛛網般遍佈蒼穹的春雷,輕聲說道。
“非是赤子,便是殺星……”
“不知是哪個?”
李澈目光收回,落在了劍氣圓盤中映照出的畫面。
畫面中,被雲霧遮蔽的孩童們的身形,都在發生各種各樣的顫動與扭動。
好似都在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這心性關,乃是以祖師爺的道蘊之力作爲根基,推演演化的幻境,足以以假亂真,哪怕是尋常神胎,都有可能被幻境所迷惑。”
“孩子們需要做的是堅持,堅持到道蘊之力所化的幻境結束,便算過了心性關。”
坐在椅子上的呂太白輕聲說道。
好似在介紹給李澈聽。
“宗主,那孩子們所經歷的幻境,又會是哪一些幻境?”李澈忍不住問道。
“不知,會根據每個人的內心,或者靈魂深處的一些秘密,來產生幻境……”
“各有不同。”
呂太白看了李澈一眼,銀髮在春風中拂動,輕聲說道。
“小孩子的心性,考驗弄的這麼大……”
李澈面色難看一笑。
呂太白溫和的笑了笑:“有些人,天生赤子,有的人,天生殺胚……”
“我只是想要弄清楚我這個弟子……會是什麼樣的心性。”
“繼而,因材施教。”
李澈懂了,沒有再詢問,坐在椅子上,眼簾微微低垂。
他看到了小洞天中,坐在白玉階梯上的曦曦,身軀在不住的顫抖着,小小的臉上,好像有些痛苦。
他的手指在椅子上叩了叩。
下一刻,心神出現在了天地棋盤之中。
五指揚起。
無垢心道果在胸腔之中怦然跳動。
“曦曦呀,不用太爲難自己,爹爹只希望你過的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的長大便好。”
“任何苦難,都有爹爹替你擋住,你不需要去操心。”
李澈眼眸閃爍過溫柔之色。
“所以,不要讓自己的太痛苦。”
“一切,有爹爹在。”
“爹爹,一直在。”
李澈輕聲呢喃。
揚起的五指猛地一攥。
一顆飛雷棋子竟是出現在他的手中,被他攥握在手心。
然而,並未出現瞬移傳送,李澈只是單純的攥握住了棋子。
好似要將掌心中的溫度、將輕聲呢喃的聲音,透過飛雷棋子傳送了過去。
將身爲父親的心意,盡數傳遞給了女兒。
讓女兒感知到了她的背後,有父親這堅實的靠山與港灣。
……
……
啪嗒啪嗒——
一粒又一粒豆大的雨珠,從空中的鉛雲之中翻滾着墜落而下。
砸在地上,迸開四分五裂。
大黑狗從沉睡中驚醒,狗眼中露出幾分驚異之色,望着天空。
坐在椅子上的慵懶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來了。
他亦是看着天空中的異象,眼眸之中閃爍點點複雜之色。
“她,要回來了。”
“汪——”
大黑狗犬吠了一聲,隨後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嘆了口氣,重新趴了下去。
老闆站的筆直,取出了捲菸紙,從破舊的煙囊中取出了些許菸草,捲起之後,咔擦一聲,火柴燃起了火焰,點燃了捲菸。
嘶嘶嘶——
捲菸的煙紙被焚燒,菸草被燃燒捲曲,散發出濃煙。
鼻腔之中,噴吐出兩道煙龍。
老闆夾着捲菸,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撣落菸灰,翹起了二郎腿。
……
……
砰——!!!
窗戶瞬間被撕開!
一道又一道黑影竄入了屋子之中,屋子中的溫暖瞬間被打破。
強橫的氣血裹挾着冰冷的風雪呼嘯穿梭在房間之內。
曦曦眼眸緊縮,汗毛倒豎。
正在呼呼大睡的孃親與爹爹立刻從沉睡中醒來。
“啊——!”
爹爹怒吼了一聲,抓起了放在牀頭的菜刀,不斷的揮舞起來。
“滾啊!”
“你們這些靈嬰教的賊人!滾啊!”
爹爹怒吼着。
張雅則是滿臉驚恐,緊緊的把曦曦抱在懷裡,渾身都在瑟瑟顫抖,可是她能做的,也就是將孩子抱緊。
曦曦呆呆的看着,她看到了爹爹揮舞着菜刀,與那些歹人搏殺在一起,可是一下子就被打倒了。
甚至被一柄長刀洞穿,鮮血噴灑在屋子中。
曦曦呆住了,孃親死死的護住她,可是那些歹人強行將曦曦給拽走,十分不耐的對着孃親揮出了一刀。
鮮血呈現滋射狀,潑灑在了曦曦的面容之上。
曦曦渾身劇烈的顫抖了起來,一股怒火,無法遏制的怒火與悲傷剎那之間從心胸之中迸發而出。
眉心,獄蓮神紋浮現而出。
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從曦曦的周圍燃燒而起。
那抓住她握着滴血長刀的歹人,突然感受到了燙手,隨後,便被曦曦一巴掌扇的腦袋橫飛而起。
曦曦懸浮在空中,她的眼眸之中,好似有一團墨漬般的水池在顫抖沸騰。
“你們……居然敢傷害我的爹爹與孃親?!”
“你們怎麼敢的啊?!”
“曦曦最愛的爹爹孃親……你們怎麼敢的啊?!”
曦曦一歲小小的身軀漂浮在空中,眼淚不住的滴淌而下,繼而被熾熱的黑色火焰焚燒扭曲蒸發。
“殺了他們,殺了所有人……”
淡淡冷酷的聲音,從曦曦的腦海之中響徹而起。
毫無情感,冷酷萬分。
彷彿沉眠在前世的魂靈從九幽之中甦醒過來,降臨下一抹無上般的意志。
獄蓮火焰燃燒起來,都無法鎮壓住這股即將蔓延而出的力量。
咕嚕咕嚕——
不知道何時,曦曦的腳下,出現一口漆黑如墨的黑色水池,水池之中,嘩啦嘩啦的翻滾着水流。
一絲又一絲的水流,從那水池之中蜿蜒而起,形成了極其妖異的花紋,攀附上了曦曦的面容。
眉心的獄蓮神紋跳動不休……
最後,“嗤”的一聲……好似被澆滅了似的,徹底冰冷暗淡了下去。
火焰的溫度,都徹底喪失了熾熱。
曦曦雙手抱胸,冷酷的掃過滿屋的屍體。
看到了爹爹與孃親屍體的時候,閉上了眼眸。
再度睜開眼眸,冷漠的好是萬古冰山。
她就這般雙手交叉抱胸,腳下的水池蠕動,飄飛出了房屋。
當——
碳爐倒在了地上,火星跳動而出,將破舊的屋子給燃燒了起來,火光瞬間大盛,在無盡紛飛的雪花之中,熊熊燃燒。
而燃燒的大火之中。
雙手抱胸的曦曦,好似高傲冷酷的皇者。
漂浮而出。
雷阿婆驚恐萬分,轉身在積雪中跋涉。
曦曦掃了一眼,屈指一彈,一柄蛇矛火尖槍便飈射而出,瞬間洞穿了雷阿婆……
曦曦邁出一步,下一刻出現在了城中的某一處。
火尖槍裹挾着黑色火焰,如毒蛇般纏繞而出,噗嗤一聲,洞穿其性命。
血,無盡的血在流淌。
曦曦揚起稚嫩卻冷酷的面龐。
朝着城主府的方向一路殺出了血路。
當殺盡了一切之後。
曦曦攤開雙腳,箕坐在城主府屍山血海之中,癟着嘴。
“曦曦,沒爹爹和孃親了……”
她的雙眸冷酷冰寒只剩下了無盡的黑暗。
滿身上下的妖異扭曲的花紋,正在一點點的蠕動擴張,要完全吞噬她小小的身軀。
忽然。
無盡的黑暗中,有一抹白光慢慢的綻放而出。
一顆白色的棋子,從曦曦的體內飄蕩飛馳了出來。
嗡嗡嗡——
好似有無數垂灑下的星光飄零點點粉塵般。
曦曦怔然的看着。
黑暗的瞳孔被映照出了光明的色澤。
“你要殺,爹爹就陪你殺。”
“不要讓自己的太痛苦。”
“爹爹,一直在。”
白色的棋子嗡吟……
溫柔的聲音,如一陣清風拂動而來。
慢慢的……
白色的棋子,化作了曦曦熟悉的身形。
曦曦坐在屍山血海中,怔然的仰起頭。
而李澈泛着燦爛白光的身影,蹲下身,溫和的笑着。
伸出手。
輕揉着曦曦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