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鑄就第一輪神基，意欲比屍肉觀音
尖嘯之聲撕裂了安寧，庭院中一顆顆飄落的雨珠，紛紛炸裂開來，形成了迷濛水霧。
屋內。
熾熱流轉，氣血如烘爐，蒸騰着寒氣。
香爐中，扭曲的煙柱，直入雲霄，進而被高處的風給撕扯的破碎。
三尊木雕，染上了血色，像是放入血池中浸潤而出，濃郁的血腥味交織擴散，使得木雕彷彿活過來般，淒厲尖叫怒吼。
三牲五畜八大碗，血液宛若紛紛被飲盡。
這一刻的場面，着實是有些怪異起來。
李澈盤膝而坐，眉心泥丸開合，【忿怒彌陀】神性，好似江河一般，奔騰涌出，充塞在四周。
被無形的力量交織着，不斷的堆徹，不斷的積蓄。
像是有水流在李澈身邊咕嚕咕嚕的流淌，慢慢的像是要淹沒過他的鼻息，徹底令他窒息。
每一寸肌膚，都好似被神性長河給浸潤住，李澈的五感陡然攀升到極限，清晰無比的感應着神性順着皮膚毛孔，漫入體內，每一處筋骨、每一寸血肉。
繼而，神性好似張開血盆大口，在吞噬着血肉！
呼——
吸——
伴隨着一個呼吸。
李澈只感覺肉身變得萬分滾燙，神性像是化作無數的鐵水，刺激着他的血肉，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徹底焚燒！
最重要的是……
這非是錯覺！
神性……真的在吞吃他的血肉，在焚燒他的軀體！
怒火中燒！
焚筋煅骨！
無數神性像是附骨之疽般，鑽入熬煉出的蟒筋虎骨，李澈眉頭蹙起，按照所得的法門，運轉《八極三眼忿怒真君神基法》，牽引諸多神性，重新歸於內景。
但剛歸於泥丸內景中的神性，便又會發瘋似的順着神性河流衝擊而出，故而，李澈又得繼續牽引。
這個過程，卻就極其考驗肉身強度，若是扛不住神性灼燒侵染，整個肉身都會被神性所操縱，最後淪爲神性傀儡！
李澈有些恍然，難怪李青山說想要鑄就神基，至少要有玄脈級別的氣血修爲，熬煉至玄脈程度的肉身，纔有大概率的可能，抗住神性的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鑄就神基，的確很危險……
一旦失敗，哪怕奪回肉身控制權，也將元氣大傷，神性大殘。
“其實我倒是感覺……有點像是吞服了十幾枚武丹，將武丹藥效一次性激發出來那種熬煉感覺。”
當初他第一次吞服蟒血武丹，那股勁的爆發，由內自外，讓氣血燃起的感覺，就與此刻大同小異。
當然，區別還是有的。
畢竟，一者是神性，一者是藥性。
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神性侵蝕着血肉，而肉身內氣噴薄，與神性互相抗衡，彷彿兩頭猛獸，在李澈體內爭奪着控制權般。
這般神性與內氣互相碰撞抵消的過程，也是打熬肉身的過程。
嗡——！
兩者交融的力量，經由滾沸血液，順着小週天運轉路線，一遍遍的沖刷脆弱的經脈。
滋滋滋……
慢慢的，李澈感受到了一種剝皮抽筋般的痛苦，額頭泌出了汗水。
內心深處，彷彿有一股憤怒的情緒沒來由的滋生！
憤怒自肉身每一寸血肉中噴發，像是積蓄到極致的火山，轟然衝起，朝着腦海撞擊而去！
要鑽入他的腦神經中般！
神性……要入腦！
要鑽入他的腦海！
這還得了！
李澈心頭一驚，腦子……那可是人體最爲精密的位置，也是最神秘的地方！
一旦受損，後悔莫及啊！
按照神基法所描述，這應該是最後一關了！
只要扛過去，神性就能變得溫馴，凝聚成神基輪。
李澈趕忙調動丹田內氣，匯聚在腦海天關前，抵擋神性衝鋒！
轟——！
一次撞擊，宛若天地轟鳴，洪鐘大呂直接在耳畔來一次驚喜的碰撞！
頭昏眼花，眼冒金星！
李澈剛剛調整過來，忿怒彌陀神性，便匯聚出了第二股力，宛若嗷嗷亂叫的怒犬般，再度衝擊撞來。
這一次的撞擊，更加震耳欲聾，宛若上蒼春雷炸響於耳畔。
李澈渾身都微微顫動起來。
神性如河，再度匯聚，發起第三次撞擊！
恰如飛流直上三千尺，長河倒掛！
轟——！
無數的內氣與神性撞擊，有種自我天地，天塌地陷的感覺！
腦子“嗡嗡嗡”作響不休。
好似過了一剎，又好似極其漫長。
李澈徐徐睜開眼，滿身赤紅的身軀，逐漸平息，背部大筋如蛟蟒彈抖不休。
泥丸內景之中，神性歸於平靜，原本的【忿怒彌陀】的如河般的神性，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圓臺。
薄厚均勻，好似壓扁的圓柱，純粹由神性凝聚而成。
其上逸散出的神性，質量比起原本的【忿怒彌陀】神性，可要強大太多了。
一縷神性，抵的上之前的十縷百縷！
內景空間中，【嗔哭百鬼】與【心愕驚剛】，兩種神性，俱是被壓制的死死的。
【三眼忿怒真君神基】
八極上品！
位階上的蛻變！
……
……
李澈吐出一口氣，氣流激盪如刀鋒般，切開空氣。
心神一動，那宛如磨盤般的神基輪，便出現於腦後，不管他如何行動，都落於他的腦後。
天地間的怒之神性，像是被光源吸引的蚊蟲般，紛飛而來，不斷融入到神基輪中，壯大着神基輪。
“神基輪鑄就成功，算是踏足了神基初境，但還不能掉以輕心，根據神基法所描述，剛鑄就的神基有潰散可能，位階越高的神基，越容易反噬神基之主，所以還需花費時間，穩固神基輪……”
“尋常十都神基輪，差不多十日時間就能穩固，九曜的需要三十日，而八極神基輪，則需要花費百日時間來固輪！”
李澈脣角微微揚起。
他睜開眼，眸光微微泛光，像是被洗盡纖塵的鏡面，反照天地流光。
他驚奇的發現，自己的五感變得更加的靈敏了，像是變得可以操縱似的，感知能夠延伸，延伸到極致，可達十米距離！
“這便是神基修士所說的‘神識’？因爲神性衝擊腦海天關的緣故？”
李澈樂不可支的操縱神識，嘗試着，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孩童一般。
這與他動用【棋聖】道果的天地棋盤的感知是不一樣的。
天地棋盤，那是一種以俯瞰視角觀摩一切。
只需要消耗神性就能夠窺看。
而神識則不需要消耗神性，更屬於五感六識的一種凝練蛻變，像是肉身器官的延伸。
神基境，對比養性，的確是極大的蛻變。
忽而，李澈耳畔捕捉到了極其細微的碎裂之聲。
那三尊吸足了三牲五畜血的三尊靈嬰木雕，表面乾涸的血漬下，木雕開始出現裂紋，繼而紛紛開裂。
有三股神性從中涌動而出，漫入李澈的神基輪中。
李澈感知一番，不由驚異。
那竟是三門術法。
一門神性秘術、一門神性武學……
一門進階神基的……
同鑄之法！
……
……
飛雷城，內城。
李澈突破神基後，攥握神性棋子迴歸到了自家書房。
坐在椅子上，李澈脣角不禁揚起。
三年時間，從剛養性，到鑄就神基……這速度，想來在飛雷城，乃至金光府城，怕都沒多少人比的上他吧？
另外，他閉上眼，心神勾連自身神基輪，其上彷彿有文字浮現。
那正是三尊以靈木雕刻的木雕，破碎後反饋的法門。
像是以祭手段破境神基後，配套得獲的法門。
神性秘術《忿怒真君殺生瞳》、神性武學《忿怒真君三刃刀》！
三尊雕像，給了三門法門！
還有一門則是神基同鑄之法，以千析手解析後早有所知。
神性秘術和神性武學的品質，都是八極下品，簡直令李澈驚喜萬分。
當然，位階高，意味着修行難度也高。
但神性秘術，李澈的確會頭疼。
可神性武學，具備【龍象金剛】道果的李澈，只會覺得從容。
笑意盈盈，從神基輪上抽回神識。
心神一動。
【道果：無垢心（LV2，0%）】
看着流光顯示出的信息。
李澈心情大好，鑄就【三眼忿怒真君】神基，直接讓無垢心道果的成熟度暴漲了一大截，甚至直接衝破了阻隔，達到了LV2級別。
“看來……除了慢慢積攢無垢心神性，鑄就神基倒也是一種快速提升道果成熟度的辦法，若是再多鑄就幾輪神基，應該能將無垢心道果成熟度催到LV3，得獲神通雛形吧？”
“真是有些好奇‘無垢心’的神通雛形會是什麼？”
李澈心頭有些癢癢。
而達到LV2級別的【無垢心】道果，李澈心神一動，竟是連神基的氣息都能完全掩蓋。
【龍象金剛】道果能夠斂藏氣血，【無垢心】能斂藏神性，【棋聖】道果，能偵查地形與情況，【仙工】道果能夠製作暗器……
好傢伙！
李澈這麼一總結，感覺自己在老陰筆的路上越走越遠。
……
……
入夜，氣溫驟降，天地飄雪。
正在熟睡的曦曦，忽然聞到了香噴噴的雞腿香味，下意識的便睜開了眼睛。
她發現自己竟是出現在了柴房。
一道魁梧如山嶽般的身影，戴着可愛的萌牛面具，抓着只雞腿，在她面前晃悠。
曦曦頓時驚喜萬分，盯着雞腿：“牛牛師父！曦曦好想你啊！”
牛魔：“……”
將雞腿塞給了曦曦，擴散氣血，爲曦曦驅散寒意。
隨後又取出了他專門爲曦曦定製出來的小型的“南無加特林木渡鴉”，配備三千發木渡鴉。
“保護自己的時候用。”牛魔低沉的聲音響徹。
曦曦見到大傢伙，眼睛一下子挪不開了，連雞腿都不香了。
三兩口把雞腿吃完，便一邊捧着南無加特林，開心到飛起，曦曦又能夠開心的放煙花啦！
牛魔蹲下魁梧磅礴的身軀，卻無比溫柔的撫着曦曦的腦袋。
“安全最重要，如果遇到什麼大危險，就喊牛牛師父，牛牛師父會立刻出現在你身邊。”
牛魔道。
曦曦抱着大傢伙，開心的點頭。
“牛牛師父，如果爹爹在我不乖的時候揍我屁屁，我喊你伱會出現救我嗎？”
曦曦眨巴着眼睛，問道。
牛魔：“……”
你可真是要孝死老父親了！
小本本上記上一筆！
“遇到危險的時候喊牛牛師父，記住，否則沒收你的煙花。”
沒好氣的在曦曦額頭輕輕屈指一彈。
下一刻，牛魔便消失不見了。
曦曦卻是很開心，又一次見到牛牛師傅，還有了專屬的放煙花的大傢伙，雖然比不上牛牛師父的大傢伙。
但是，曦曦已經很滿足了。
將南無加特林收到李青山所送的乾坤玉中後，曦曦躡手躡腳的回到了房間中，悄咪咪的躺下，心滿意足的睡覺。
今夜，她做了一個美美的夢。
夢中，她坐在牛牛師父的肩膀上，煙花絢爛，橫掃無敵！
底下，爹爹和呂大頭爲她而驚呼。
稱她爲曦曦大帝！
……
……
夜半三更，烏雲堆迭天穹，毫無月光灑落。
片片落雪，紛揚於人間。
李澈以牛魔身份，將縮小版的南無加特林送給曦曦後，也算了卻一番心事。
至少，持握南無加特林的曦曦，有了自保能力，去了府城不會輕易讓人欺負她。
看眼熟睡的妻女。
曦曦踢開被子，囂張的呈現“大”字型呼呼大睡，一個人佔據了大半張牀。
“大膽爹爹，請喊我曦曦大帝！”
夢中，曦曦說了一句夢話。
李澈頓時無言。
這丫頭……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還曦曦大帝，你爹永遠是你爹！
這丫頭，一點都沒有繼承他李澈的儒雅隨和。
身形一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院落之中。
李青山今夜未曾歸來小院中，不知去了何處，李澈猜測……該是去會老情人了吧。
夕陽紅……也是一種紅。
佇立在院落中，李澈的臉色卻是逐漸的冰冷了下來。
他閉目。
【棋聖】道果，頓時微微震動，霎時天地棋盤，轟然擴張，小院周圍諸多景象，皆是映入他的腦海之中。
在【高德棋聖】的感知下，一切無所遁形。
神識雖然好，但李澈還是喜歡，高德棋聖帶來的俯瞰之感。
在感知中。
距離院子十里之處，一道身影佇立在一片黑瓦之上，面上覆蓋着一張馬臉面具，雙眸幽幽，洞若觀火般望向了李澈一家的院子。
……
……
曹鶴戴上了馬臉面具，披上了黑色夜行衣。
背後扛着四杆沖天長矛，泛着點點銀色的髮絲在夜風中拂動着。
明日，便是李青山這位神宗接引使離開飛雷城的日子。
而李澈一家，那位極品靈童，也會跟着一起離去。
曹鶴腳尖點在片瓦上，整個人宛若一杆筆挺神矛。
眸光卻是略微有些複雜變化。
腦子中，不由的浮現出了曹光與他對話的畫面。
本來，曹光的態度，是不願節外生枝，一切目的都以舉辦好“千佛雕宴”爲主。
不過，曹光還是尋到了曹鶴，給了他一個染血的木雕。
曹鶴接過，眸光一凝。
這是一具……赤果身軀的女性木雕，模樣極其猙獰，扭曲着身軀，像是死狀極其悽慘。
充滿了邪性，只是看了一眼，曹鶴就感覺自己的心神被奪走了般。
“這……這是……”
“二叔，這正是‘屍神’木雕，乃三大屍神中的‘意欲比屍肉觀音’木雕？”
曹光端坐在屋子中，燭火跳動不休，光線變化不定。
曹鶴仰起頭，看過去，只覺得曹光那在火光映照下的影子，在不住的扭曲着。
屍神教！
果然……曹光果然與屍神教有所牽扯。
曹鶴一顆心陡然被手掌攥握起來似的。
其實，在準備舉辦千佛雕宴的時候，曹鶴就該有所猜測了。
但是，當曹光真的披露自身身份，曹鶴還是有些心驚……
屍神教與朝廷、與神宗，乃水火不容，朝廷命官入屍神教，更是要抄家滅族的大罪！
一旦被鎮廟司發現，必是要滿門殺盡！
曹光卻並未理會曹鶴神情上的變化……
“一個極品靈童啊，很可惜……沒有抓住機會，否則千佛雕宴將會更加豐盛……不過極品靈童的價值還是有的，二叔，你隱藏好身份，將木雕放置到李澈院子之外……”
“意欲比屍肉觀音木雕，蘊含的‘六慾神性’會自動形成標記，自然便會尋上李暖曦，哪怕去了府城……一位極品靈童也能夠給我們帶來巨大的利益。”
“可以當做人情啊……”
曹光低聲的笑了起來。
“去了府城就安全了？這世道，哪有什麼絕對安全的地方？”
“鎮廟司說我位階晉升路線已死……我能如何？我不信啊……誰說命就是固定的啊？”
“屍神纔是無上，千佛雕宴之後……我將有機會凝聚屍神神相！”
“路絕了？不存在的……”
“我神教早已如燎原烈火，席捲天下……勢不可擋，勢不可擋！”
曹光的眸光中涌現出癲狂之色。
下一刻，慢慢的平息下來。
曹鶴卻是整個後背都被冷汗給浸溼了。
不敢言語，恭敬的接過了那“意欲比屍肉觀音”，赤果的女子木雕，便快速的離去，隱入黑暗中。
……
思緒迴歸，微風拂動他的銀髮。
曹鶴喟然嘆了口氣。
一入屍神深似海。
想起年輕時候意氣風發的曹光，被譽爲曹家最有天賦的子弟，必然可衝擊神相的天人之姿。
結果……
去了一趟府城，遇到一位乾元神宗正宗弟子，只是幾招便被粉碎了心境，從此便一蹶不振。
雖然繼承曹家城主之位。
可心氣早沒了，竟是投入了屍神教……
“孩子……糊塗啊……”
曹鶴嘆了口氣。
看着手中的“意欲比屍肉觀音”，看着那惟妙惟俏，只是一個木雕神情，就讓他這棵半截身體入土的老樹，都有種雄風再現的莫名躁動感。
他趕忙吐出一口氣，挪移了視線。
然而，下一刻，曹鶴戴着馬臉面具的脖子卻是陡然一僵。
卻見。
遠處屋頂之上。
漫天飛雪被撕裂扭曲！
不知道何時，無聲無息的佇立着一道魁梧倒三角身形的如山嶽般的身影。
身影戴着斗笠，微微仰起頭。
露出了一張可愛的萌牛面具。
“牛魔？”
曹鶴眯起眼，眼中閃爍冷意：“果然，只要對李澈一家起了心思，你這牛魔必然會出現守護……所以，你到底是誰？”
“我該喊你……李大師吧。”
牛魔淡淡看着戴着馬臉面具的曹鶴。
他的身份暴露了，可他卻並未認出對方的身份。
但這重要嗎？
“不重要了。”
曹鶴一怔，馬臉下的面容……頓時失笑：“確實不重要了，你們一家……馬上就要離開飛雷城了，你根本不在乎身份是否暴露。”
然而……
曹鶴馬臉面具下的瞳孔陡然縮到只有芝麻大小。
因爲，下一刻。
牛魔竟是以強橫氣血，直接破開氣浪，極致速度般出現在他的身邊，五指一攥，濃烈至極的血腥味道擴散，一柄流轉着血色紋路的赤紅長槍從撕開的空氣中吐出，被他攥握在手中。
神兵……鎏血刺驚槍！
緊接着，牛魔腦袋之後，一輪絢爛至極的【三眼忿怒真君神基】轟然而現！
恐怖至極的位階壓迫，轟然砸在曹鶴身上，讓他連動彈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沒有！
淡漠且充斥殺機的聲音，從牛魔面具下傳出。
“我說……你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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