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節 猜測

圍在火堆旁邊,梅先生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雷歐的身體。

妮可有些緊張的問道:“梅先生,怎麼樣?”咬了咬嘴脣,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敢說不好,到了王都,絕對沒有酒給你喝!”

梅先生心中哭笑不得,但是好在雷歐本身無事,也不理會,直接說道:“雷歐,現在你的身體完全正常,而且可以這麼說,你現在的身體比以前更加強韌,據我的判斷,你隨後身體會越來越好。雖然你的毒不是我解得,但是,我還是很想知道一下,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雷歐想了一想,先把手伸了出來,對拉里說道:“把日記先給我看一下。”在夢境中就是因爲日記的出現,才使得自己認識到了那是虛境,無論如何先確定一下總是沒錯的。

日記拿在手中,撫摸着秘銀打造的封面,雷歐沒來由的感到了一陣安心,看來夢境的後遺症還是巨大的。將日記隨手收進空間戒指中,雷歐嘻嘻一笑:“拉里大叔,這個日記暫時放在我這裡,沒問題吧?”

拉里心中暗想,你都放進去了還來問我,但是臉上還是作出無謂的表情:“隨便嘛,雷歐你要是願意,就放你那裡好了,反正又不是什麼值錢的好東西!”

雷歐又是一笑,看着大家把自己夢魘中所見到的一切,細細講了一遍,當然,關於妮可那一段,自然被改口說是一個不認識的陌生女子,要不然你要叫妮可和自己如何面對嘛!

但是這一切終究是徒勞的,只要事關雷歐夢中的妻子,妮可就要再三追問,而且事無鉅細樣樣問得清楚無比,最後,此事還是以雷歐一句“那女子就變成了你的樣子”來結束了一切。

拉里和梅先生對雷歐所訴細細推敲,最後,根據日記的內容,梅先生認爲,雷歐在與青牙交戰之中,中了毒,但是卻意外的被那滴所謂的神之血液依附,保住了性命。血液把雷歐帶入了本身的虛幻空間之中,試圖用幻想把雷歐的意識永遠封印在內,但是由於以前進入血液中的地獄將軍貝黑摩斯的神識一直未消散,在其中蓄意破壞。每當雷歐的身體受到外界藥物刺激之時就開始動作,比如控制某人做出些非正常的事情啊,出現些幻影啊,甚至把外界真實的事情帶入其中,或者解封記憶中的碎片啊等等。但是最後時刻,雷歐被妮可的傷心觸動,又被日記的出現點醒,以至於記起了師傅的話語,最終破夢而出,把整個血液融合了。

雖然不可確定這是否是真的神之血液,但是雷歐卻因此解了毒,是萬萬不可否認的,現在,雷歐的身體在血液的緩慢改造下,也變得日趨強健,而且,拉里還發現雷歐的性格,也有了極大的改變,或者這樣說,以前的雷歐揹負了很多與年齡不相稱的重擔,失意困惑,加上師傅離去的傷痛和對身世知道後的悲憤,使得雷歐性格有些冷峻且拒人於千里之外,在最初見面之時,感覺猶如一塊烈日下的冰塊,固執的情願被融化也要抵擋溫暖,那是一種本能。但是現在雷歐,給人一種春風細雨的感覺,可以這麼說,如今的雷歐,是一個充滿了陽光和勃勃生機的風中垂柳。

雷歐又笑了一笑,自己都覺得醒來以後,笑得太多了,但是實在是又找不出不笑的理由。他問道:“梅先生,虛幻夢魘爲什麼要留下我呢?”

“那是一種本能,”梅先生相當肯定:“我這樣說吧,就拿中毒來講。”

“一般人中毒,若是毒性猛烈,很快就死掉,但是,若是毒性不強,往往自己會好起來。”梅先生看了看面前的幾人,又道:“但是毒藥已經進入了身體,如何消失的呢?那就是人本身所具有的一種抵抗傷害的能力,在8階鍊金師達爾文的研究中有份說明,專門講述了這種東西,他把這種生命擁有的能力,叫做免疫力。”

“一般人的免疫力可以抵禦微弱的毒藥,治療簡單的傷口,當人修煉了鬥氣或者魔法,身體改變以後,可以抵禦更高的傷害,比如說抵抗中低階魔法,治療自身疾病等等。這滴血液本身出自一個強大的生命,那麼,他其中的自我抵抗能力,絕對不是說着玩的,一定強悍無比,雷歐,你是運氣好,要不是以前的貝黑摩斯試圖融合血液,與血液中殘留的免疫力進行了戰鬥,而這滴脫離了本體的血液又沒有得到補充和恢復,那麼,這次你是根本絲毫勝算都沒有的,就算你能看出又如何,一樣不是對手,或者說,根本在你觸碰到血液的瞬間,你就已經化成青煙,被血液吸收了!”

梅先生說了一大堆,拿起一個瓶子,喝下一大口,伸伸舌頭:“雖說劣酒喝多了也和好酒差不多,但是啊,這第一口,可是當真難喝的緊!”

雷歐聽了梅先生的講述,心中狂跳不已,在貝黑摩斯神識的干擾下,外界藥物的輔助下,自己差一點都永遠陷在夢境中無法脫身,可見血液當初擁有多麼巨大的力量。

雷歐低下頭,正好對上了妮可的雙眼,兩人凝望片刻,一切都已瞭然。

拉里卻是拿起瓶子,也自己喝了一口,問道:“梅老頭,看你的樣子,絕對不會是個普通的鍊金醫師,你,究竟是什麼人?”

梅先生不答,笑了一笑,站了起來:“我就是一個普通鍊金醫師啊,拉里啊,看來你是想多了!”背過身子,搖搖晃晃的走到鋪好的苔蘚堆上,就這樣睡了。

拉里實力無法恢復,又受傷未愈,加之遺蹟之事備受打擊,心灰意冷之下受雷歐邀請,自然一路跟隨雷歐。梅先生見了雷歐的甦醒和身體的改變,更是不願走,非要留下來見識一下雷歐最後會變得如何,憑空之間,雷歐的傭兵團就多了兩名酒鬼高人。

路程已經不遠了,雷歐不由有些想念傭兵團的幾位團員,但是想念畢竟是想念,加上又纔剛剛醒轉還是有些乏力,於是在溫暖的火光之中緩緩睡去。

夜霧悽迷,浮光流動,枯葉掩埋池塘,荒草迷離小徑,昔日花紅柳綠、梅香菊冷的庭院,如今竟充滿了森森鬼氣。

這帝宮之中最美的小院,曾是父王的最愛,但是父親過世以後已經多年未曾進過,近日心煩意亂,想到幼年時此間的清美脫塵,婉約秀麗,入內一遊,卻哪知是如此景象。

小橋的盡頭,有三五精舍,正是昔日父親品茶論古之地。

但現在,蛛網盤山迭帶,灰塵層是一層,早已不復再現昔日的秀美遺蹟,連不老的梅樹都已枯萎。

伊格納大帝站在橋頭,看着夜空,動也不動。

許久,他長嘆一口,對着夜空輕聲道:“伯爾叔叔,能不能給我講講先父?今天突然。。。突然很想聽聽!”既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求神占卜。

“唉~~”黑夜中傳來一聲嘆息。

就在伊格納大帝身後十餘米的地方,一道蔓藤的影子在慢慢搖擺,最後居然逐漸人立而起,從影子中走出一個人來。

他的年紀已經不輕了,頭髮已然花白,但是他的腰還是很直,眼睛也很亮,眼神中的光彩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猶如明珠在室。

在他看向他時,眼神卻突然變了。

同樣的明亮與犀利,但是卻多了些說不出的溫柔。

如同他看着手中長劍時的那種溫柔。除了伊格納和他的父親,在他心中,已經沒有人配得上自己這般對待。

他可以爲了古洛蒂斯家族去死,也可以爲了這個家族守護一生。

現在他的眼前,正是自己現在守護的一切!

伯爾看着伊格納大帝,冷冷的問道:“你。。。想聽點什麼?”生硬而且乾澀,好似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一樣。

話語冰涼如刀,不知道是他習慣了這樣,還是已經忘記了如何說話。

伊格納大帝對於伯爾的語氣渾然不覺,面色漸漸緩和許多:“伯爾叔叔,你能說點我不知道的嗎?”聲音中,竟然透出一點與身份絲毫不像稱的乞求味道來。

這一句話,使得伯爾眼前的中年人,和腦海中自己拼命守護的少年形象,重疊在了一起,一起在腦海中出現的,是那個少年父親的洪亮笑聲。

一種莫名的溫暖從心底浮了上來。

伯爾的臉上漸漸出現了難得的笑容,他背過身,看了看漆黑的穹頂,慢慢的說道:

“二十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光石無光的夜晚。。。”

草叢中的蟲鳴,陪伴着這一段舊日的記憶,一點一點,出現在了伊格納大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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