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凡皺了皺眉，示意對方解釋。
白一繼續道，“以我們目前所有獲取的信息來看，你的猜測沒有問題，這個世界原來就是一個無序的混亂之地，然後出現了規則，讓這個世界開始變得有秩序。
規則到底是不是神，這是一個讓大家糾結了很久的問題，現在在我們看來，規則並不是神，因爲一個最重要的原因，規則沒有感情。
規則是冰冷的，規則一切的行爲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無序的世界保持秩序，爲了這種秩序，規則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着一切，其中就包括我們這些智能生命。
我們的人生，最多隻有一半是屬於自己的，還有一半，是規則定的。所以這個時候，分歧出現了。
理智的去看待這個問題，規則沒有錯，如果沒有規則，世界將會變得一片混亂，就拿我們的星球來說，上一秒還是一個星球，下一秒可能就湮滅了，在那樣的無序世界裡，我們這些智能生命估計連出現的機會都沒有。
至少現在，我們還能有一定的自由去享受生命。
因此很多智能生命都認爲，既然世界是這樣的，我們也沒必要去反抗什麼，就讓規則去好好給這個世界帶去秩序便是了。
但是有另外一派智能生命卻出現了疑義，這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導火索就在於，在規則之下，智能生命必須走向毀滅，沒有任何智能生命可以永遠存在，無論如何努力，大家必須滅亡。
可是在很多世界裡，智能生命擁有高度文明，那種文明是和諧的，是幸福的，是令人嚮往的，很多人不明白，爲什麼，這樣的生活，這樣的世界，也必須要爲整個大世界的秩序而犧牲。
這一派人提出了一個問題，規則就一定是對的麼？要知道，規則是冰冷的，是沒有情感的，他就是一個終極算法。
於是這個時候，有智能生命開始研究算法，奇點算法的研發，也是由此而生。
這時候大家發現一個意外的問題，奇點算法並不是規則算法，他是屬於智能生命的獨特算法，正是這其中的算法核心讓智能生命有機會看到世界本來的樣子。
由此大家得出了很多的猜測，在這些猜測中有這麼一個觀點，智能生命之所以無論如何努力都會毀滅，正是因爲智能生命擁有了看清世界本來面貌的能力，當這種能力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在規則看來，智能生命就是一個巨大的風險。
爲了整個世界的秩序，這種風險必須被抹殺。
這個時候再回到之前的一個話題，在這一派系看來，智能生命可以自己去創造一個和平和諧的世界，大家努力實現的和平幸福，憑什麼要因爲自己有能力看清這個世界就被抹殺掉？
於是他們提出了一個概念，冰冷的規則不一定是對的，太過客觀的存在，真的合理麼？還有一個問題，智能生命是怎麼出現的？如果說規則容不下智能生命，可智能生命還是在不斷的出現，這就說明智能生命是世界發展的產物，規則並不能從源頭控制，這也再次說明規則是沒有情感的，規則是冰冷的，他只能不斷的調節罷了。
甚至這一派的人認爲無序世界本身有一種力量，這種力量本身就是在對抗規則的，而這個力量的產物，或許就是智能生命。
隨着這一切的深入研究，這一派系的人愈發認爲，智能生命應該反抗規則，智能生命應該自己掌握自己，但畢竟有另外一派的人是不支持這種想法的，在另外一派的人看來，規則的無情正是穩定世界和諧的基礎，只有絕對的無情，絕對的客觀，才能帶給世界絕對的穩定。
這一派說的最經典的話就是，如果規則有感情，那麼規則不就是他們曾經最不願意看到的神？如果有神，大家是否也要反抗？
因此，規則的無情和客觀沒有任何的錯，雖然很惋惜，但智能生命應該接受規則的調控。
所以我才說，沒有神還不如有神，有神的話，大家或許反而更能統一戰線。
在這兩種派系長時間的爭論中，系統最初爲了尋找神的目的，也就變成了現在大家想要得到一個答案的目的。
我們到底該不該反抗規則，我們到底該如何面對註定的滅亡...”
白一停下來，眼神出現了一閃而過的惆悵。
“所以你當初是怎麼考慮的？”劉凡問白一道。
“我選擇了中立。”白一的表情看着有些無奈，“我不知道誰纔是對的，我承認規則的客觀沒有問題，如果世界都亂了，智能生命又如何生存，可我能感受到我的內心有抗拒，我有一種信念，我相信我們人類可以好好的生存下去，我們並不會給這個世界添亂。”
“所以你留下了白玥和那座城市。”
白一苦笑了一下，“算是我的任性吧，不過後來我知道這樣做的意義並不大，即便是純人造的人造人，同樣會被規則發現，在更高科技文明的世界裡，他們做過某種嘗試，結果很慘烈。”
“所以根本不存在可以躲開規則的存在？”劉凡總感覺哪裡好像不太對勁，當他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才反應過來，“不對，你之前好像說，這裡是世外之地？”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白一身邊的另外一人開口道，“你現在的想法我之前也想過，這裡確實是一個獨立於規則之外的地方，叫做災源，災源可以屏蔽所有的一切，包括規則，但是災源和能吸收一切的黑洞不一樣，他是世界誕生之初就存在的東西，而且他存在於最遙遠的世界另一端。
我們之所以可以出現在這個地方，是因爲我們的意識被嫁接了過來，我們的肉體根本無法到達這裡，而且我們的意識是怎麼嫁接過來的，現在也是一個迷，這是和布莫昂做到的事情，可他沒有將方法留下來，後世所有的智能生命也沒有人再發現其中的原理，這也算是和布莫昂留下的，幾大謎之一吧。
反正以在場所有智能生命可以實現的科技水平，沒有人有能力到達世界另一端的災源。”
“但這個地方是確實存在的...”劉凡下意識嘀咕了一句。
劉凡剛嘀咕完，就看到面前的幾人突然笑了起來，不由出現了疑惑，“你們笑什麼？”
“沒什麼，我們很欣賞你。”白一的回答有點隱晦，“我們該說的也都說的差不多了，現在，你有什麼想問的麼？”
劉凡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白一身後茫茫一片的智能生命，白一看明白劉凡的意思，知道劉凡是想說他們不跟自己溝通什麼麼，於是白一解釋道，“你是哪個星球的系統擁有者，就會由哪個星球之前的系統擁有者來負責向你解釋這一切。
其實說白了，能走到這一步的系統擁有者，大多也都已經猜測到了這一切，只不過需要一個確定罷了，而這個地方，就是爲了給系統擁有者一個確定。”
“給這個確定的目的呢？”劉凡問道。
“誰知道呢。”白一的表情看起來好像確實是真的不知道這個答案，“也許是爲了給我們一次選擇的機會？”
“所以各位都是怎麼選擇的？”劉凡掃視了一圈自己這個星球上出來的這些系統擁有者，白一剛纔回答了他，但其他人並沒有。
“其實對於我們這個星球來說，沒什麼資格去考慮這個問題，因爲我們星球的資源太匱乏了，這種資源的匱乏會導致我們根本沒有發展科技的基礎，所以就算我們真的想去對抗規則，我們也沒那個希望。
當然，如果不考慮這一點，僅僅從個人的角度來說的話，我們這裡更多的人，是傾向於遵從規則的決定，因爲細細回憶我們的過去，我們其實不也都在用人工智能調控着這個世界麼？爲了整個世界的和平和和諧，我們這裡哪個人沒有犧牲過一些東西呢？
即便我們有感情，我們姑且有舍纔有得，何況是規則呢。”
“但我倒是覺得他們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劉凡接話道，“客觀就一定是對的麼？規則對智能生命的擔憂，或許只是因爲他對智能生命的不瞭解呢？如果說，智能是無序世界的一種進化產物呢？如果...規則真的錯了呢？”
“是啊，我們也都想過這個問題，所以，我們不會來左右你的想法，我們只負責給你一些答案，至於你會怎麼做，這是你的自由，這也是系統似乎一直想傳達的一個東西，自由。”
“我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的技術麼？”劉凡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問道。
白一很肯定的搖了搖頭，“來到這裡，只是爲了給你一個答案，僅此而已，除此之外，你什麼都得不到。”
劉凡陷入了更深久的沉默，“我可以隨時來到這個地方麼？”
“不可以，開啓這個通道並不容易，你只有一次機會。所以如果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得抓緊，因爲你在這裡的時間，只有最後2分鐘了。”
劉凡順着白一的眼神看去才發現身後有一個倒計時，上面顯示着最後120秒。
劉凡現在腦子很亂，突然知道有時間限制，反而有點不知道該問什麼了，差不多思考了有三十秒，劉凡才開口，“你們在這裡這麼久，對這個地方有沒有一點點什麼察覺？”
白一敏銳的明白了劉凡的意思，“你還是想找到這個的地方？”
“你們有線索可以給我麼？”劉凡再次直接問道，表示了他的態度。
白一跟身邊的人對視了一眼，之後才道，“我們只能給你一個猜測，災源，也就是世界的另一端，他比世界更大，他比世界更快。”
劉凡皺了皺眉，一開始沒理解白一的意思，快速反應了一下才回過味來，“你的意思是...”
“這只是我們的猜測，也正是因爲這是一種猜測我纔可以跟你說，但如果這個猜測是對的，他反而更沒有意義了，因爲縱觀這裡所有的技術，沒有人可以比世界更快，理論上根本無法實現。”
思考了一會兒，時間只剩下最後一分鐘，劉凡大腦轉的很快，突然找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系統是怎麼給我發獎勵的？知識獎勵也就算了，實體獎勵是怎麼給我的？未來電腦，光刻機，這樣的東西系統爲什麼可以變出來？”
“不知道。”白一攤了攤手，“這個問題很多人都問過，可就是不知道。”
“和布莫昂有很多秘密啊，他是來自哪個星球，是不是一個資源非常優越的星球？”劉凡抓緊時間問道。
“是的，和布莫昂所在的祈可星，是目前所知資源最爲豐富的星球。”
“那那個星球的系統擁有者呢？他們難道在和布莫昂的基礎上連他的技術都沒有掌握麼？”
白一頓了頓，“那個星球，早就毀滅了，跟着和布莫昂一起毀滅了。”
“那你們是怎麼知道和布莫昂的？”
白一指了指一個方向，“等你出去之後，你就可以看到和布莫昂留下的基礎信息。”
這時，時間到了最後十秒，劉凡看了一眼時間，又看了看白一等人，雖然問題很多，但最後只是問了一句，“你們甘心麼？”
衆人沉默，在劉凡離開的最後一秒，不約而同道，“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