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翻雲和屈原氣勢不斷攀升,似乎永無止境,漸漸有翻江倒海之勢。不過片刻之後,魏離想象中的火星撞地球的場面並未發生,二人的氣勢反而開始逐漸減弱,彼此配合默契,你減弱一分,我減少一分,原本劍拔弩張的局面最終風流雲散。
浪翻雲惋惜道:“屈兄你。。。。。。”
屈原呵呵一笑,轉身向密林深處行去,遙遙有歌聲傳來:
朝飲木蘭之墮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聖之所厚。
亦作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歌聲飄渺,漸行漸遠,終不可聞。魏離在他的歌中聽到一股死意,心中莫名產生一股悲傷,向浪翻雲道:“屈子這是爲何?”
浪翻雲長劍歸鞘,緩緩向另一方走去,魏離跟上與他並肩而行。二人行出兩三百丈後,浪翻雲忽然停住身體,猛然吐出一口鮮血,血灑青衣。魏離正準備上前攙扶,浪翻雲卻將劍鞘一下插入地上,身後數百丈外卻忽然響起一聲慘叫,然後聲音迅速遠去,魏離卻聽出那正是鳩摩智的聲音。
魏離關心道:“前輩受傷了?”
浪翻雲臉上再次閃過一絲紅暈,起身後將長劍拿在手中,又恢復平時的慵懶模樣,平靜道:“屈原的刀氣志剛至陽,陽中纏綿一絲陰柔,有這一絲陰柔牽扯,就很難拔除體外。等回到洞庭湖後,需要以洞庭湖的浩蕩之勢反覆洗滌,估計至少要半年後才能恢復傷勢。”
聽到浪翻雲的話,魏離才知道浪翻雲受傷竟然如此之重,剛纔他定是用秘法先壓制了傷勢,震驚道:“那屈子呢?”浪翻雲受到如此重的傷勢,屈原豈會無恙,經過剛纔一番交往,他對屈原的人品佩服之情極,不禁關心起來。
浪翻雲臉色凝重道:“屈原的傷勢比我只重不輕,而且剛纔他破了心境,傷勢恐怕很難好轉了!”
魏離瞬間臉色蒼白,想到一種可怕的情況,屈原敗了!口中喃喃道:“屈子敗了?”
浪翻雲搖頭道:“只能說以平手論處,最後他留了一招“悟過改更”,我也沒有發出那“癡心一劍”,若是我們二人都傾力出手,我有六層勝算,屈原有三層勝算,還有一層可能我們同歸於盡。屈原終究還是放不下楚國,放不下楚王,纔在最後一刻心境動搖,收回了氣勢。”
魏離試探道:“以浪大俠估計,屈子現在還有幾分實力?”若浪翻雲判斷屈原已經重傷,實力損耗七七八八,魏離就得重新考慮對付秦景的方案,最大可能是帶着黃湘君立刻離開楚國,浪跡天涯。
浪翻雲卻說出一番讓魏離始料未及的話,“他已在收回傷勢的同時,以犧牲生命力爲代價換取傷勢遲緩爆發,他目前的實力正在最巔峰,猶如迴光返照,即使我全盛之時遇上現在的他,也要暫避鋒芒,但這種巔峰狀態能維持多久,實在是不好說。”
魏離感激道:“多謝浪大俠。”
浪翻雲擺手笑道:“不必如此,小友裝扮成田歸農的模樣,肯定是有所圖謀,但小友既得門內名宿的看中,人品自然無話說,我是相信小友的。”
二人邊走邊說,不一會兒來到陣法之外,浪翻雲溫和道:“我這就要趕回洞庭湖療傷,咱們就此分別吧。剛纔在酒樓之內,小友對身懷俠義之士多有維護之心,希望小友能一直保持這份初心,爲天下武林保留一份正氣。”
魏離心中對於浪翻雲博大的胸懷升起敬仰之意,情不自禁拱手道:“小子敢不從命?”接着似乎難以啓齒道:“前輩能否告之是如何看穿我變化容貌的?”他一直對自己的變幻容貌之法很自信,但浪翻雲一眼就看透他的武功來源,讓他從盲目自信中清醒過來,若是真人境的高手都有如此本事,他哪敢去見百里青山請來對付屈原的高手,若被當場拆穿,他連逃命的可能都不具備。
浪翻雲一眼就看穿魏離的擔憂,笑道:“我能看清小友的底細,實則是機緣巧合,小友白天在流水閣救那姑娘,與鳩摩智力拼之時,無意間泄露了氣勢,浪某又對氣勢相當敏感,才能窺破隱秘。若小友不動手或者有意隱藏,我也看不出你原來經過僞裝,浪某也想不到世間竟然有如此神奇的變化之法。”
魏離赧然道:“這變化之法主要依賴龍象般若功的改變血肉,再以《易筋經》調整骨骼經脈,最後通過帶脈奇穴改變身體氣息,晚輩也是無意中摸索出來。”
浪翻雲肅然起敬道:“小友有此法護身,天下之大,大可去得,我不再爲你擔心了。此法勝過其他神功秘訣良多,小友還需更加重視纔是。”
聽浪翻雲一番話,魏離對他的變化之術重新重視起來,他原先只當這是一種高明的易容之術,如今想來卻不至於此。若此法訓練純熟,他可以瞬間變成另一個人,那幾乎等同於孫悟空縮小版的七十二變,前提是他只能變人而已。
浪翻雲見一番話引起魏離的重視,也就不再多說,攜着覆雨劍踏明月而去。魏離從他瀟灑的背影中卻看到一絲蕭索,當年明月在,曾照彩雲歸。如今明月依舊,彩雲卻早已不知飄向何方,明月還在爲何而明?
忽然之間魏離開始理解浪翻雲,他功夫進步如此之快,並非簡單的極於情,極於劍,更有他的這份灑脫,因爲他已看淡死亡,不懼死亡,甚至是嚮往死亡,所以才能以大無畏之心,行勇猛精進之事。那他這次前來找屈原比試,是否本來就有着求死之心呢?以他現在的功夫,天下之大,也只有屈原能給他這一生畫上句號吧!
想到此處,魏離忽然放下心中一些枷鎖,身體倒飛入密林之中,他要去追逐已經受傷的鳩摩智,看能否取掉這位到處煽風點火的番僧的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