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喬峰話音落地,臺上徐青山如遭雷擊,他不顧衆人議論去挑戰陳婷,豁出去臉皮,圖的就是完勝甚至虐殺陳婷。一方面保存實力對待下一場敵人,一方面立威。孰料如今反敗於陳婷之手,顏面掃地,心中的震驚,難過,羞愧,悔恨,種種情緒不一而足。口中也禁不住喃喃道:“連一個新入門的師妹都鬥不過,徐青山習武所求何爲,所求何爲。。。。。。”
哀莫大於心死,徐青山經此一役,身心俱遭重創,面如死灰,身形在擂臺上也晃晃悠悠幾乎站立不住,頹敗至極。在場之人俱是真氣境以上的高手,六感過於常人,徐青山現在這幅模樣落在衆人眼裡,便真真如同喪家之犬。一些人回想起他初一上臺時不可一世志得意滿的樣子,兩相對比下,更是嘲笑有之,唏噓有之。
臺上一些有心的長老聽見了徐青山所言,暗自皺眉,需知習武一道如同逆水行舟,需要不斷戰勝自己,徐青山這般初一遇到挫折便自暴自棄,能有何成就?實非可塑之才。
臺下更有與徐青山心存芥蒂者開始落井下石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徐師弟可以加入膳堂,以左手刀砍柴,怎麼會無用武之地呢?”
其餘好事者也跟着起鬨:“就是啊,說不定還能創出一套前無古人的青山燒柴刀呢,哈哈!!“起鬨取笑聲此起彼伏,痛打落水狗,有衆人對徐青山捏軟柿子的嘲弄,諷刺,同時也存了些要打擊徐青山,讓他一蹶不振的心思。總之牆倒衆人推,是江湖之中顛覆不破的道理。
起初徐青山對衆人的取笑恍若未聞,仍是喃喃着“所求何爲,所求何爲。”臺下的張虎,平素與徐青山極爲不對付,見他狀如癡傻,便撿起一塊石頭扔向徐青山,大罵道:“直娘賊,姓徐的廢物,裝什麼瘋賣什麼傻,還不趕緊去青山劈柴,劈得晚了沒得飯吃。“徐青山被砸的頭破血流,似是被砸醒,停下了口中的唸叨,緩緩看向石頭砸來的方向。張虎本來石頭砸出後有些後悔,但是此時看到徐青山眼神渙散,一片茫然,又惡向膽邊生,嚷嚷道:“看什麼看,還不趕緊砍柴去!”鮮血順着徐青山的額頭留滿頭滿臉,徐青山也不知去擦拭一下,只是喃喃道“砍柴,砍柴。”竟然真的轉身向膳堂走去。
喬峰看着現場的鬧劇不露喜怒之色,待徐青山離開後才繼續道:“還有何人上臺挑戰?”
臺下二百餘人頓時鴉雀無聲,目光不住在臺上十人身上徘徊,卻發現每一個都是鐵板。原先公認陳婷最弱,沒想到她劍法凌厲不說,打法更是出人意表地狠辣拼命。強如徐青山自降身份向她挑戰,不但拿她不下,反而被她重創丹田,甚至被打擊得心灰意冷,神志不清。一個陳婷尚且如此,其餘九人更是一個更比一個強,哪裡還有人敢上臺挑戰?
臺下高手萬馬齊喑,無一人敢於出頭。喬峰放眼望去,銳利的目光緩緩掃過臺下衆人,衆高手紛紛低下頭去,竟然無一人敢於喬峰目光相接。
見到此情此景,喬峰心中有些失望,有些無奈,心中暗自慨嘆:“門中弟子心思不純,致使武道凋敝,整體修爲下降不說,就連向武之心都弱到如斯地步。見到強敵,竟連上前挑戰切磋的勇氣都失卻,遠遠背離精武門“勵精治武”的追求。這代弟子淪落至此,將來如何扛起“精武門”的大旗?”
不過喬峰豁達豪勇,這份失望和憂思轉瞬即逝,依然保持自信的語氣宣佈道:“如此參加三宗會武人員確定,分別是葉凌薇,李克,胡思停,段長生,伏允明,郭己人,周山,王本標,陳婷,魏離十人,你們十人組成三宗會武小隊,由葉凌薇擔任隊長,我和阮青長老作爲領隊長老,三天後前往壽春參加三宗會武。”
伏允明心頭一動,欲要開口反對,卻忽見身前玄冥二老中的鹿杖客回過頭來,向他輕輕搖頭。
精武門玄冥二老閉關之所,伏允明不解道:“師父爲何要阻止我挑戰葉凌薇?葉凌薇獨孤九劍雖然厲害,但實戰經驗較少,若挑戰於她,我有七層勝算!”
鹿杖客陰惻惻道:“按照以往規矩,我和你鶴師父會擔任這次領隊,你若再擊敗葉凌薇成爲小隊長,我們就能掌控整個三宗會武小隊。沒想到喬峰卻要親自領隊,而且欽點阮青隨同,這中間再無我們用武之地,犯不着挑戰葉凌薇暴露實力。不過如此也好,我們正好可以趁喬峰離開詳加布置。允明,你在比賽中也要隱藏實力,觀察魏離的實力,看他修煉的是何種神功。”
伏允明躬身應是,不解道:“師父爲何一定要致魏離於死地,他功夫雖然出類拔萃,但遠遠不能威脅您的地位。”
旁邊鶴筆翁甕聲甕氣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們不把他扼殺在搖籃之中,等他成長起來又豈會放過我們?”
鹿杖客見伏允明有些不以爲然,耐心解釋道:“允明萬勿掉以輕心,當年他父親魏破天從真氣境到突破先天,只用了三年,震驚精武門,魏離也未必不會如此。如今門內局勢不容樂觀,喬峰如此着力栽培魏離,就是想以他當過河卒,對付我們。今天你也看到了,他的功夫比之一年前可謂有天壤之別,若再讓他成長几年,恐怕我們兩人也未必能拿下他。”他雖然一向心狠手辣,卻最重視師徒之情,所以不但在功夫上傾囊相授,如今即使伏允明有些不服管教,他也僅僅詳加開導不忍苛責於他。
伏允明正容道:“謹尊師父教誨!”雖說如此,他心內卻並不在乎,暗想:“兩位師父只看到魏離的進步,卻沒看到我也並非吳下阿蒙了!”
鹿杖客和鶴筆翁都非心細之人,並未在這事上再糾纏,鹿杖客道:“三宗會武,強者雲集,奇人異士更是不可計數。爲師需把你體內的冰蠶取出,等會武結束再交給你。”說完走到伏允明身前,緩緩伸出一雙乾枯的手掌,在距離伏允明丹田半尺處停下。
隨着鹿杖客緩緩運功,他手上開始冒出刺骨的寒氣,原本乾枯的手掌開始飽滿起來,並且變得漆黑如墨。隨着時間增加,鹿杖客手掌上寒氣越來越盛,伏允明眉頭緊皺,似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一刻鐘後鹿杖客額頭上冒出騰騰熱氣,頭上蒸騰出絲絲白色霧氣,離體後遇到空氣竟結成白色冰晶,束束落下,一時間室內如同冬日落雪,地上瞬間積起薄薄一層冰晶。見此,鶴筆翁忙將手掌抵在鹿杖客背後,合兄弟二人的內力,寒氣暴漲一倍。一時室內如同極北寒天雪地中的冰屋一般,不光地上,連室內的牆壁上,傢俱上,都結了一層冰晶,玲瓏剔透,光可鑑人。
二老合力運功催動半晌,才見到一隻寸餘長的蟲子慢悠悠從伏允明丹田爬出,蟲子通體雪白,胖嫩光滑,正是天山冰蠶異種。冰蠶爬出後,受到寒氣指引慢悠悠地爬到鹿杖客手掌上,低頭嗅了嗅鹿杖客的手掌,這般確認無誤後,才緩緩從手掌處鑽入鹿杖客體內。
回看伏允明,脣色烏青,眼神散亂,面色更是慘白如紙,虛弱至此,猶自掙扎着向鹿杖客恭敬道:“師父若無其他吩咐,弟子就先行告退了。”伏允明面上恭敬,心下卻有些忐忑,暗道:“這兩個老傢伙不會發現我以心頭熱血餵養冰蠶之事了吧?”
鹿杖客雖然覺得取出冰蠶艱難,卻並未發現伏允明以心頭熱血餵養冰蠶,想把冰蠶據爲己有,反而叮囑道:“冰蠶終究是外物,修行還在自身,不可過於依賴。”
伏允明恭敬道:“師父說的是,徒兒記住了。”心中卻暗忖道:“等下次弄回冰蠶,就絕不能再給二人收回的機會,若是這二人意外身亡就好了,這樣冰蠶就永遠屬於我的了。”玄冥二老一生陰險待人,終於年老之時真心栽培一個徒弟,卻沒想到培養出一隻中山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