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皇宮。
相比於大炎軍隊的士氣大盛,長安城此刻卻有些風雨飄搖,經歷了楊公寶庫的坍塌,動搖的不止是長安城的城池,更有長安城的人心,尤其是大炎軍隊在展現出強橫的戰鬥力之後,包括李唐許多皇室成員在內,都不認爲長安能夠守得下去,更多的將希望寄託於前往幷州平叛的李孝恭,希望他能早日平定太原李靖,回師與長安大軍合擊大炎,迫使大炎退兵。
於此同時,驚雁宮將於長安出世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很快的在長安傳遍,當李淵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握着情報的手就不由自主的一顫。
李淵已經老了,作爲跟天刀宋缺同時代的人物,他的銳氣並沒有保留下來多少,隨着楊公寶庫的崩塌,他的雄心壯志也被消弭的差不多了,此刻,得知傳說中記載着戰神圖錄的驚雁宮將於長安現世的消息,第一個反應不是驚喜,而是恐懼。
戰神圖錄如何神妙,李淵不知道,但他卻清楚的知道,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對如今風雨飄搖的長安來說,絕對是不下於楊公寶庫的災難。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在空曠的太極殿之中,李淵擡起有些無神的雙目,來人卻是大唐太子李建成。
“太原方向,有消息了嗎?”李淵張嘴問道,這一刻,他的喉嚨有些乾澀。
“還沒有。”猶豫了一下,李建成搖了搖頭,看着李淵幾天裡憔悴了無數的臉龐,李建成突然生出一股難言的酸澀。突然張嘴道:“父皇,我們……投降吧!”
大炎的兵鋒之盛,在這段時間表現的超出所有人的預估,李軒傳說中的四大家將,風林火山。每一個都強到讓人絕望的地步,四將各自分守一方,打得李閥的將士最近站在城牆上連頭都不敢往出冒,與外界的信息更是被徹底切斷,現在,就算是一隻蒼蠅。若沒有城外那四人的准許,恐怕都無法飛躍這道讓人絕望的地帶。
“投降?”李淵看向李建成的眼中豁然閃過一抹凌厲的光芒,憤怒的咆哮道:“你可是我大唐太子啊!連你都說這種話,那大唐未來還有什麼希望!?早知如此,當初就該立世民爲太子纔對!”
這一刻。李淵突然無比的懷念起已經死在巴蜀的李世民,雖然很多情況下,李世民都有些鋒芒太露的感覺,讓包括身爲父親的李淵有些不喜,更重要的是,當時的李世民給李淵的感覺,跟當年年輕時代的楊廣太像,但至少。李世民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看到希望,會主動去往積極的方面想。而不像眼下的李建成一般,稍遇挫折,便心生膽怯。
深吸了一口氣,李淵平復了一下內心的煩躁,沉聲道:“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我們未必就會輸。太原可是我李閥的根基,經營多年。用不了多久,孝恭必能戰勝李靖。帶大軍回師救援,我們只需要再撐幾天,大炎雖然兵峰強盛,但後力不足,我們還有機會的!”
“沒機會了!”李建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痛苦的閉上眼睛道:“昨天,大炎已經送來了孝恭的首級,兒臣怕父皇過於擔憂,是以將事情壓下去,不敢讓父皇知曉,父皇,不會有援軍了,今日正午,南城守將於通叛變,若非四弟及時發現將其斬殺,穩住了陣腳,恐怕此刻大炎軍隊已經殺進來了!”
“噗通~”
李淵怔怔的坐會了龍椅,失神的看着李建成,喃喃道:“孝恭……死了!”
對於自己這個侄兒的能力,沒有人比李淵更清楚,不客氣的說,若單說領兵作戰能力,便是李世民在世,也未必比得上李孝恭,李閥之中,論及統兵作戰,無人能出李孝恭之右,只是因爲出身的問題,李孝恭一直被李淵冷藏,李世民在世時,光芒一直被李世民掩蓋,直到李世民死在巴蜀,李淵纔開始啓用李孝恭,但也只是作爲皇城將軍。
這一次,若非李閥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李淵也不會讓李孝恭前往幷州去主持大局,只是李淵無法相信,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李孝恭,竟然戰死了!?
事實上,幷州之敗,也怪不得李孝恭,論及統兵作戰,李孝恭確實有着不遜色李靖的能力,只可惜勢單力孤,李閥在太原雖說根深蒂固,但奈何李孝恭只有一人,而李靖身邊卻有無數大炎猛將相助,雖有人和,但天時地利都在李靖這邊,李靖顯然也知道雙方的優劣,是以根本沒有給李孝恭站穩腳跟組織人馬反撲的機會,一開始就以優勢兵力不斷打壓李孝恭的生存空間,即便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李孝恭依舊數次將李靖打得灰頭土臉,足見其不凡,只可惜,終究因爲勢單力孤,再加上手中無可用之人,對手又是李靖這樣的巔峰統帥,最終被李靖於河內設計伏殺,本是一代名帥,最終卻未能揚名便被扼殺。
對於李孝恭的死,若在平時,李淵或許不會如此傷感,畢竟李孝恭能力太強,李閥之中,無人可以壓制,留着,始終是日後李建成登基接手皇位的最大障礙,但時至此刻,李孝恭幾乎可說是眼下李唐最後能夠指望的存在,卻在李唐最需要的時候,就這麼死了,人頭還被送回了長安。
李淵自然不會覺得大炎這麼做會是出於什麼好心,更多的,恐怕還是想要讓李孝恭的死,動搖一下長安城內本就已經沒剩多少的人心。
對方顯然成功了,眼下,就連身爲太子,未來李唐的接班人的李建成,都心生動搖,說出投降這樣的話語,李唐還有什麼指望?
“建成啊!”李淵緩緩地將目光落在李建成的身上,搖頭嘆道:“你可知道,眼下這長安城中,所有人都可以降,但唯獨我你我父子,不能降!”
“父皇?”李建成不解的看向李淵。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帝王,是一條不歸路,從建國的那一刻開始,我們的路就已經註定,若不能權掌天下,便註定屍骨無存!”李淵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氣息。
李建成張了張嘴,但下一刻整個大殿的震動,卻生生的打斷了他將要說的話。
“昂~”
伴隨着一聲龍吟般的咆哮,整個大殿,或者說整個長安都陷入震動之中,一如幾個月前那場幾乎顛覆了整個長安的天災,不少長安百姓驚慌失措的自自家房門內走出,慌張的扭頭四顧,然後,久驚駭的看到一幕永生難忘的畫面。
只見在城南的方向,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巨大的身影,正憤怒的向天發出巨大的咆哮之聲,一股彷彿蠻荒兇獸一般的氣息,將整個長安城籠罩,濤濤威勢,讓不明所以的百姓以爲是觸怒了上天,不約而同的匍匐在地,虔誠的祈求着上天的原諒。
太極殿中,李淵一身龍袍,隨風擺動,大步走出太極殿,看着遠處,那巨大無朋的身影,眼中也帶着深深的震撼。
鹿角、鱷頭、羊須、蛇身、鷹爪,黑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爍着令人心寒的光芒,這是隻有在傳說中才會存在的生物——龍!
“陛下!”人影晃動間,李神通以及大批李唐高手匯聚在太極殿前,震驚的看着這一幕。
“終於,要開始了嗎!?”李淵冷冷的看着這一幕,冷哼一聲:“走,也讓朕去看看,炎皇的風采!”
“吼~”
龍吟一般的嘶吼聲震盪在整個長安城的上空,帶着一股迫人的威壓,長安城中,戰馬已經無法騎乘,無數戰馬顫抖的朝着魔龍所在的方向匍匐下來,任由騎士如何打罵,都沒有任何作用,面對食物鏈最頂端的生物所散發出來的赫赫威壓,臣服的本能甚至蓋過了對死亡的恐懼。
酒肆之中,寇仲仰天將一整壇酒灌下,迷離的醉眼看着那城南處,那霸道的龍形生物,眼中閃過一抹自嘲,喃喃道:“哈哈,李爺不愧是李爺,每一次出手,都是如此的驚天動地!”
“仲少!”徐子陵皺眉看着一臉頹廢之色的寇仲,眼中閃過濃濃擔憂的神色,扭頭看了一眼魔龍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沉痛,天下爲棋盤,蒼生爲子,不得不承認,李軒有着足夠的氣魄,但這份對蒼生的冷漠,卻讓徐子陵極度排斥,魔龍出世,這長安百姓卻有何辜?
“陵少,你不懂!”搖搖頭,寇仲看着魔龍的方向,苦笑搖頭道:“帝王的思想與常人是不大一樣的!”
“仲少你懂?”徐子陵看向寇仲,皺眉道。
“以前不懂。”寇仲醉眼朦朧,但眼底深處,卻亮的可怕,搖頭嘆道:“但自秀寧死的那一刻,卻懂了很多東西。”
“所以,你任由李軒攻伐大唐而無動於衷?”徐子陵搖了搖頭,對於寇仲的想法,作爲兄弟,此刻卻有些不瞭解了。
“天下一統,這陣痛,是必須承受的!”搖了搖頭,寇仲仰起脖子灌了一口酒道:“雖然有些殘忍,但於大局而言,卻是最正確的做法,我的加入,或許可以延緩李唐的敗亡,但那也只是延長戰爭的時間而已。”
“所以說,我這樣的性格,就像他當初說的,可以爲帥,但卻絕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聽着寇仲的話語,徐子陵默然,他知道,最痛的人,恐怕還是寇仲。
“那現在呢?”徐子陵看着魔龍的方向,握拳的雙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現在?”寇仲拍了拍井中月:“自然是要跟這魔龍幹上一場,傳說中的戰神圖錄,卻不知我兄弟是否是那有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