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朱棣摸摸額角，對面前那個嬉笑無謂的年輕男人很無語。自靖難起兵開始，燕王朱棣乃至後來的皇帝朱棣都是天下人爲之戰慄的對象。即使是在後宮嬪妃身邊和在自家兒孫面前，他也是以無比威嚴的形象示人。
若說當初朱棣還有道衍和尚能夠以朋友之心對待，那麼在和尚死後再無一人可以走進他的心扉。他是皇帝，萬乘之君。別人可以怕他、恨他、信他、敬他、惱他，卻再沒有一個人將他當做平等交往的對象。孤家寡人不是自稱，而是現實。
可自從見到唐少哲的第一面起，這個年青人就從來不像別人那樣待他。他總是以一種十分平等的態度來面對他，不偏不倚。雖然也有尊敬的態度在其中，但朱棣相信那更是因爲自己的年紀。就好像面對的不是皇帝，僅僅是一個鄰家忠厚長者似地。
剛開始朱棣認爲這是唐少哲的修真者身份在作怪。想來也是，一個求仙問道的修煉者如何會在乎俗世的皇帝身份？後來卻漸漸發現，情況似乎並非如此。即便沒有兩種身份的差異，唐少哲似乎也同樣會善待於他。
漸漸地，朱棣喜歡上了這種感覺。於是，他在羣臣、家人、後宮、百姓面前都還是那個永不言敗的威武帝王。只有在面對唐少哲的時候，他纔會拋開所有雜念享受一種特殊的感覺。自當皇帝起，他就喪失了的那種奇妙感覺。當然，假如他不再是皇帝了，他肯定又會懷念孤家寡人的感覺。人，總是喜歡自己不曾擁有的東西。
“呵呵，國師這是將生意都做到皇宮大內裡面來了？去你的影畫宮看影畫麼？雖然朕承認確實有些動心，但……唔，只怕不是很方便。內閣和臣工們一定會反對朕微服出行的。唉，做了皇帝也並非事事順心哪！如此看來，還是國師修仙最爲愜意呀。”朱棣有些慨嘆。
唐少哲無謂笑道：“切！那是你太在乎規矩了。人生在世，總得有幾次獨斷專行的莽然行動吧？一生之中萬事都去算計得失、計較看法意見，可談不上快樂。即便你是皇帝，也不例外。稱孤道寡時間太久，你就會忘記很多的快樂。”
朱棣搖搖頭，道：“朕，乃是天下之主，如何能夠過於隨便而沒有絲毫束縛呢？”
“那又怎樣？別的不清楚，可這事兒我知道。天子又如何？天子其實也是人而已。不見得天子就被砍一刀沒事兒，不吃飯不餓不是？”唐少哲反駁起來，絲毫不對皇帝身份怯場。
朱棣若有所思，想了片刻後，才笑道：“呵呵，雖不能說全然有理，但也並非胡言亂語。哎？朕召國師入宮，可不是爲了討論這些瑣事的。”
“哈哈哈，好吧。讓我們閒話休提，進入正題吧。先容我謝謝陛下賜我府邸，又送我唐府周圍好大的地盤。哈，多謝多謝。”唐少哲拱拱手，笑容滿面。
朱棣隨意揮揮手，輕描淡寫道：“國師客氣了。唐上仙現在既然是我大明國師，就不能住的太過寒酸。若有其他什麼需求，國師只管向朝廷提出來。即便內閣不管，朕也要管。”
唐少哲笑眯眯道：“那正好有一件事想要向陛下討個人情。”
“哦？國師但言無妨。”朱棣有點奇怪。畢竟，這算是唐少哲第一次向他提出正式要求。他實在想不到，這位修真上仙還有什麼事兒需要求他的。一想到可以幫到修真仙界下來俗世的求仙問道者，朱棣就有點小興奮。
唐少哲略一沉吟，慢慢組織了一下語言後，道：“陛下，您也知道，我的影畫宮現在生意不錯。雖不敢說日進斗金，卻也差不了多少啦。今天，我去了影畫宮之後發現了一個以前忽略掉的問題。仔細想想後，有了點想法，但卻需要向陛下討個人情。”
“恩？呵呵，想讓國師大人開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兒。朕忽然來了興趣，想知道是什麼事兒引起了國師的注意。難道，是賺的錢太多了？嫌錢燙手麼？”朱棣頗有閒心開玩笑。
唐少哲卻驚訝點頭道：“陛下真是聖明無比。我正是因爲賺錢太多而在苦惱呢！今天我去影畫宮看了看，這段時間收到的銀錢已經快堆積的像個小山一般了。我覺得總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所以纔來懇求陛下允諾。”
朱棣有點奇怪，從未聽說過有人嫌錢太多來需要人幫忙的。再說，幫什麼忙？難道是幫他將錢花掉麼？看他也不像是那麼大方的人。否則，上次那一萬支神蹟火銃就不會要價那麼狠了。至今，唐上仙還是朱棣的債主。軍火，果然是暴利的生意呢！
“國師的意思是？”朱棣這次不是裝傻，而是真傻了。
“恩。”唐少哲撓撓頭，神情略微苦惱道：“其實，我想建一所中央銀行。”
“中央銀行？那是什麼？”朱棣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詞。當然，關於現代一切財政收入的基礎他還很不清楚。畢竟，這個時代還沒有《國富論》這本書。
於是，唐少哲簡單的幫朱棣掃了一下盲，普及了一點簡單的金融知識概念。當然，由於普及者本身也是一個半吊子水平，所以受教者有所誤會也是在所難免的。
“哦？聽國師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讓人們存錢在裡面，並允許放貸出去，還能開飛票在異地兌換銀錢。這些，不就是和那些大錢莊一樣麼？怎麼，國師想做錢莊生意？”朱棣完全將兩個概念混淆了起來。
唐少哲雖然知道錢莊與銀行類似，但是中央銀行的職能遠不是那麼簡單的。他少不得要多解釋兩句，道：“不，陛下。我要開辦的這所中央銀行發行的那是紙幣，不是飛票。用那些紙幣，即使不去兌換成銀錢，也可以當做真正的銀錢來用。”
朱棣完全不介意這種事兒，也不在乎自己到底聽懂了多少，只是隨意的揮揮手，道：“朕準了。國師的那個錢莊完全可以開張，就按國師的意思去辦。”
唐少哲一怔，道：“呃，不是錢莊，是大明皇家中央銀行。”
“都隨你，全隨國師的意思辦。”在朱棣看來，這種錢莊雖然特殊些，可也沒超出他的估計。他並不是不通俗事的酸儒和不識民間疾苦的昏君。
至於什麼紙幣被當做銀錢來使用？呵呵，老朱家可是這方面的行家裡手。大明發行的寶鈔現在正在用呢，雖然這其中的面值與實際價值有些“小小”的差距。不過，那些都是浮雲。
“呵呵，那就好。到時候還要請陛下親筆題字書寫牌匾呀！”唐少哲笑道。
朱棣點點頭，道：“完全沒問題。現在，我們說說正事兒吧。關於神機營……”
（特別鳴謝：書友“vc1918”捧場支持！另：感謝書友“天衍萬物”細緻提出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