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少宏見尹志平、崔志方等人都朝來人施禮,口稱掌教,心中便知道定是全真派掌教真人馬鈺到了。
他知道全真七子雖然有些事情做的操蛋一些,但人品還是很堅挺的,所以也不怕丘處機等人會在背後偷襲,便直接轉過身朝來人看去。
見兩個老道士帶着一衆全真弟子已經到了近前,爲首那老道士,紅面白鬚,頭頂梳了三個髻子,高高聳立,身上自帶一股掌教宗師的雍容氣度。
只看他身邊面帶紫氣的廣寧子郝大通,讓了半個身位伴在一旁,便可知曉這人定是全真第二代掌教馬鈺無疑。
馬鈺走到近前,先朝丘處機等人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黃少宏,輕嘆道:
“當年貧道曾遠赴大漠,與當年縱橫天下的鐵屍梅超風幾次交手,卻都落在下風,幸得江南七俠之助,纔將其驚退......”
馬鈺就如同講故事一般,將當年的事情徐徐道來,雖然這些事情和黃少宏沒什麼關係,但他也不介意聽聽這一段全真掌教與桃花島女弟子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
馬鈺繼續說道:“那鐵屍退走之後,貧道便於江南七俠話別,便動身返回中原,可在半途之中卻遠遠的再次望見了‘鐵屍’梅超風的身影。”
“貧道擔心梅超風再次濫殺無辜,便施展輕功暗自跟隨,當時她雖然一身硬功名震武林,但於內功一道卻剛剛開始摸索,所以並沒發現貧道跟在她的身後!”
“就這樣貧道跟隨她到了一處山谷之中,見到成堆的骷髏,每一堆都是九個白骨骷髏頭,下五中三頂一,每個骷髏又都是腦門上有五個指孔,指孔有如刀剜,孔旁全無細碎裂紋,正是九陰白骨爪的手法。”
馬鈺說道這裡,雖然事隔多年,但臉上依然露出不忍之色,而在場的其他道士,都用凌厲的眼神看着黃少宏。
馬鈺嘆了口氣,接着道:
“那些骷髏便是梅超風爲了練功殺害的無辜百姓,那山谷並不甚大,貧道未免暴露行藏,便在暗藏在谷口隱蔽之處,想看那鐵屍要做些什麼,心裡想着,若她在濫殺無辜,貧道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與她拼死一戰!”
周圍全真七子以下的諸多道士,似是能想到當時馬鈺定然下了拼死的決心,不由得都露出崇敬的目光,但是看向黃少宏是,卻更多了幾分厭惡。
黃少宏也不以爲忤,知道這時候他們都以爲自己用的是九陰白骨爪,心中厭惡也是人之常情。
衆人誰都沒說話,想聽聽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便聽見馬鈺說道:
“貧道在山谷前等了大約一刻鐘,那鐵屍再回來時,懷中卻是抱着一個昏睡的男童!”
“那男童只有五六歲的年紀,穿着漢人的衣裳,當時貧道以爲那男童是在梅超風手上倖存下來的百姓家的孩子,想要出手相救,卻怕弄巧成拙,讓其傷了那孩子,便繼續在暗中觀察,打算伺機營救!”
“沒想到鐵屍卻找到了一戶遊牧爲生的草原人家,將那男童交託給那人家照料,便就此離開,貧道當時沒有多想,只怕梅超風去而復返害了那男童性命,便給了那戶牧民一些銀錢,將那孩子帶回了重陽宮,交於王師弟座下的大弟子趙志敬教導!”
丘處機身後一個四十許的女道士,忽然開聲道:“師兄,那孩子是不是就是眼前的鹿清篤?”
黃少宏見她叫馬鈺師兄,就知道這定其俗家的妻子,出家之後的師妹,孫不二了!
隨着孫不二的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鎖定在黃少宏身上。
馬鈺也目光復雜了看着黃少宏,點頭道:“不錯,清篤正是當年我帶回來的那個男童,不過當年我只以爲他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直到剛纔見他用出‘九陰白骨爪’纔想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清篤應該是黑風雙煞的兒子,纔會得傳‘九陰白骨爪’,否則以當時梅超風、陳玄風的脾性,外人絕無可能學到這門武功!”
丘處機卻是一嘆,他知道楊康卻是會的,但想來那也是若干年之後的事情了,或許梅超風尋子不着,便將楊康當成了子侄也說不定。
否則以鐵屍的狠辣傲氣,如何會將一個金國小王爺放在眼中,更別說傳授其武功了。
王處一開口說道:“師兄如果他真練的是‘九陰白骨爪’的話,那爲何十餘年來,我終南山附近不見有人死於這門武功之下!”
衆人都明白,王處一的言下之意就是,既然梅超風練‘九陰白骨爪’要殺那麼多人,這鹿清篤練功自然也要殺人,可如果那樣早就被全真教發現了,哪裡還能等得到今天。
黃少宏也笑了:“若我說自己練得不是那‘九陰白骨爪’不知道你們信不信?”
馬鈺緩緩搖頭:“我曾聽周師叔說過,‘九陰白骨爪’實則喚作‘九陰神爪’真經上曾言‘使用時五指發勁,無堅不破,摧敵首腦,如穿腐土。’”
“梅、陳二人學不到《九陰真經》上半部中養氣歸元、修習內功的心法,但憑已意,胡亂揣摸,不知‘摧敵首腦’是攻敵要害之意,以爲是以五指去插入敵人頭蓋,又以爲練功時必須如此,硬是把上乘武功練到了邪路上。”
馬鈺說道這裡,目光變得凌厲起來:“清篤自幼隨我上山,在我全真門下,學的正宗道門心法,卻是補足了這一點,內外雙修,自然不會再去用人頭蓋骨練功,清篤我說的對事不對?”
他雖是尋問,但語氣也肯定,顯然是已經認定了黃少宏正是如他所想一般。
黃少宏恍然大明白,原來馬鈺說‘鹿清篤’是黑風雙煞的兒子,這麼看來還真有可能。
陳玄風與梅超風叛出桃花島那麼多年,難保就沒鼓弄出一個私奔的產物,她許是怕返回中原,被黃老邪知道,害了兒子的性命,這纔將之寄放在牧民家中,否則以她性情,五六歲的孩童那還不說殺就殺啊。
他正想着,丘處機便長劍一指:“我全真正宗心法,如何能讓這等奸邪之徒學去......”
老丘這一說,其他全真道士都握緊了長劍,顯然都是如他一般作想。
淨成低聲哀嘆:“師兄,我被你害慘了!”
馬鈺目光從凌厲,復又變得柔和下來:“清篤,貧道可以做主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廢去武功,留在重陽宮中專心修道,我全真上下便既往不咎,如何?”
郝大通忽然開口道:“還有一件事,那藏經閣是不是你弄沒的,藏經閣中三教經典和本派諸般武學秘籍,是不是你偷走的?”
剛剛回山的丘處機等人聞言大驚失色:“藏經閣如何了?本派秘籍全都丟失了?”
王處一更是指着黃少宏道:“是不是和這個孽畜有關?”
黃少宏卻是不以爲意,風輕雲淡的朝馬鈺等人道:“如果我說我練的不是‘九陰白骨爪’也不是什麼‘九陰神爪’不知道你們信不信,另外......”
他好笑的看着全真七子,嘴角微揚:“藏經閣是我弄沒的,秘籍也是我拿的,不過可不是偷......”
郝大通這些日子坐鎮重陽宮主持教務,藏經閣消失他也罪責難逃,此時聽黃少宏承認拿了秘籍,卻不承認偷,當即怒喝道:“不問自取是爲賊,你如何不是偷?”
黃少宏哈哈一笑:“其實我早就能脫身,但是我偏偏不走,知道爲什麼嗎?”
其他人卻是不想理他,也是不信,只當他吹牛,淨成卻格外想知道,因爲他覺得自己是被清篤師兄連累的,既然早就能走,那爲何不走,在這裡等着過年嗎?
所以便如捧哏一般接話問道:“爲什麼?”
黃少宏先是滿意的看了這個師弟一眼,總算還有點眼力價,他哈哈大笑:“那是因爲,我直接走了就是偷,和他們打一架不就是搶的了,這性質不一樣啊!”
他說完朝全真七子勾了勾手指:“來吧,閒話說的夠多了,讓我來稱稱全真七子的斤兩!”
他話音剛落,王處一就動手了,長劍一震,發出‘嗡嗡’的震鳴之聲:“孽畜,貧道今日就要清理門戶!”
說完身形一閃,劍光如電刺向黃少宏的胸前大穴!
黃少宏故技重施,虎爪擒拿去抓王處一的劍身。
王處一早有準備,長劍再震,一化爲三,這一招之前丘處機用過,乃是全真教劍法絕技‘一劍化三清’講究每出一劍,均可化爲三招。
王處一這一下提前發動,卻是分化出三道劍影,一道刺向黃少宏咽喉,一道刺向心口,最後一道則刺向丹田小腹,三招俱都是殺招。
黃少宏哈哈一笑,這一劍化三清對別人來說或許還是厲害的招數,對他來說卻是萬變不離其宗,他當即笑道:“看我破你劍術!”
說完便用上通臂拳的功夫,忽然之間上半身便像個猿猴一般,瞬間縮身成一團,與此同時,沉肩墜肘,手臂突兀的好似突然長出了十公分,探手一抓,便將王處一的手腕抓在手中,扣住了脈門。
而王處一必殺的一劍,險而又險的貼着黃少宏頸部劃過,卻是刺了一個空。
“王師弟......”
“王師兄......”
馬鈺、丘處機、郝大通、孫不二、劉處玄幾人見王處一被抓,立時又驚又怒,驚的是沒想到這個平日裡平平無奇的小子,竟然能夠一招制服王處一。
怒的是,王處一可是鹿清篤的師祖,他們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敢還手。
黃少宏要知道他們的想法,定然會破口大罵,你特麼拿刀子捅我,傻逼纔不還手。
全真七子同時發動,或掌、或劍、或拳、或腿,同時朝黃少宏攻來,他們生怕慢上一點,這個‘鹿清篤’會對王處一動手。
黃少宏對全真七子的前後夾擊,怡然不懼,抓住王處一的脈門,另其不能反抗,單臂發力直接把他輪了起來,橫掃千軍搬輪了一圈。
馬鈺、丘處機等人怎麼攻上來的,瞬間又怎麼退了回去,後者怒斥道:“卑鄙,放開王師弟,我來會會你的‘九陰白骨爪’!”
黃少宏一抖手將王處一擲了回去,同時朗聲說道:“全真七子武功平平,我看你們還是用出‘天罡北斗陣’好了,讓我也看看自己與天下五絕相比差了多少。”
王處一被他扣住脈門不能動彈,這一被扔出,穴道沒了制約,真氣運使恢復如常,在空中一個轉身便飄落在地,他怒斥道:
“孽畜竟敢自比天下五絕,當真不知天高地厚,你還不快快引頸受死,讓我全真清理門戶!”
黃少宏眼睛一寒:“不搭理你是敬重王重陽抵抗金軍之功,你若在出口不遜,休怪我不給重陽真人面子!”
說完猛一跺腳只聽‘轟’的一聲!
他全力而發,重演宮大門前鋪就的青石板瞬間炸裂開來,其他道士都感覺到腳下不穩,身形晃動起來。
全真七子頓時大驚失色,別的不說,只這力量方面恐怕面前這‘鹿清篤’真能與天下五絕一較高下。
黃少宏在全真七子震驚的眼神之中,再次勾了勾手指:“用‘天罡北斗陣’吧,否則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馬鈺長嘆了一口氣:“好,既然你執迷不悟,便從今日起我全真教與你‘鹿清篤’恩斷義絕。”
黃少宏忽然想到什麼,神色變得嚴肅下來,朝馬鈺微微鞠了一躬:“多謝馬真人養育之恩!”
所謂生恩不及養恩大,他替代了鹿清篤的身份,這句道謝的話,就是他代替鹿清篤說的。
馬鈺微微點頭,面沉似水,朝身後的尹志平說道:“志平,你就頂替你譚師叔的位置!”
尹志平躬身稱是。
馬鈺此時神色轉爲平靜,緩緩吟道:“一住行窩幾十年。”
尹志平上前一步,持劍而立,開口接到::“蓬頭長日走如顛。”
身形瘦小,面目宛似猿猴的長生子劉處玄也上前一步,吟道:“海棠亭下重陽子。”
長春子丘處機邁了一步,接口道:“蓮葉舟中太乙仙。”
玉陽子王處一斜上一步,吟道:“無物可離虛殼外。”
廣寧子郝大通向右前走了一步,接道:“有人能悟未生前。”
清淨散人孫不二朝遠處走了兩步,吟道:“出門一笑無拘礙。”
馬鈺長劍出鞘,橫在前胸,收句道:“雲在西湖月在天!”
黃少宏聽他們念這首詩的時候,極富韻律,似乎符合某種真氣運行之法,不由得聽得入神,等全真七子整首出場詩唸完,他看了看四周,這才驚訝的發現,他此時已經深陷陣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