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李泉將時間懷錶逆時針轉動了一圈,客房裡的景色迅速開始了變換。
之前那種全身都被包裹進蜜糖裡的奇妙感覺又出現了。李泉試圖轉頭,卻發現自己的動作異常緩慢,與周圍那種快得幾乎看不清的的世界似乎完全脫節了。
隨着懷錶指針越轉越快,他周圍景色也快得徹底看不清,變成了混沌一片。
時間在這一時刻完全失去了意義。對李泉而言,他在這期間也許經歷了數天、數月之久,但若說只經歷了一剎那,也不無不可。
忽然,懷錶指針停止了轉動,指針似乎被定格在了某一刻。蜜糖包裹的感覺迅速如同潮水一般從李泉身上褪去。他身體再次與周圍環境融爲一體,時間的方向和流速,也再次重新恢復到了正常狀態之下。
用一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形容這一過程,李泉就像單獨從一張照片裡被“拿”了出來,照片背景在飛快地變換掉之後,他又被重新“裝”進了照片。
李泉恢復自由後立刻看向四周。
這裡還是剛纔那間客房,但周圍擺設已然改變了太多。房間裡看起來很整潔,沒有人在。窗簾外陽光剛剛好能透進來。客房裡顯得極其安靜。
他推開房門,走出這間客房。在走廊裡,他迎頭就碰見了一名正打掃衛生的女服務員。
女服務員看見李泉從客房出來,她似乎愣了愣,眼神充滿疑惑地望着他。
李泉沒有理會,他迅速下樓,離開了這間賓館。女服務員仍在原地納悶,她記得十分清楚,這個房間是沒客人入住的,怎麼突然冒出個人來?難道是小偷?還是,自己記錯了?
站在賓館門口,李泉擡起頭看了一眼天色,現在應該是早晨。路上行人很多,公交車夾在私家車的織流中緩緩前進,每個人都一臉睏倦,行色匆匆。
這一次他將懷錶額外撥動了幾圈,又多灑下了一把時之沙,如果一切正常,那麼他應該已經來到了更早的時間纔對。
“系統,現在是幾月幾號?”李泉不顧身邊來來往往的行人抱怨他堵在路中間,心裡默默地問了一句。
“定位需要24小時來完成,是否開始全面掃描?”系統問。
“怎麼要這麼久?”李泉微微皺起了眉。他想了想,搖頭說:“算了,我另想辦法。”
他在路邊報紙攤上買了一份當天的報紙,於是很快確認了當前的時間。
竟然比之前足足早了兩個月!
換言之,現在是在正常時間的四個多月前……
“看來這次逆轉時間又失敗了。”李泉無奈地搖搖頭,這是無法避免的。他畢竟不是時間穿越專業的青銅龍。
上一次是太遲了,而這次,則完全相反,時間又太充裕了。
他不可能在這裡等上兩個月再行動。
正準備拿出時間懷錶,再次調整時間,李泉的動作卻忽然頓住了,因爲,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等等……這個日期……似乎就那天。是這一切最初發生的那天,我最開始得到系統的時間……”
想到這,他立即走到街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他要去確認一件事情。
……
市三中。
李泉下車後等出租車駛離就喝下一瓶隱形藥水,然後徑直在看門大爺眼皮底下走進了校園,坐在門崗裡喝茶看報的看門大爺毫無所覺。
進入校園後,他直接走向籃球場,在看臺上坐下來,默默等待起來。
如果他沒記錯,今天正是當天他們2班和4班的那場籃球賽,自己在賽前體育課上崴腳受傷的時間。
當天他早早就到了校,因爲是主力,姚菲菲身爲班長曾找他希望他能全力以赴取得勝利。所以他當時對比賽十分看重,可以用心無旁騖來形容。
也正是這天發生的事,徹底改變了他,繼而也改變了許多人的人生軌跡。
李泉不禁想起了許多他一路走來結識的人,植物市場的朱老闆,齊家一家人,孫曉眠和孫大爺,等等……漸漸地想入了神。
比賽雖是在中午,但事情是發生在上午第二節體育課上。他坐在這裡是想親眼目睹一次當時的情況,確認自己當時到底是怎麼受傷的。
最終果然沒讓他失望,時間忠實地記錄了一切。
事實證明,他記得分毫不差,隨着一聲下課鈴響起,很快他就看見“自己”和一些熟悉面孔從教學樓裡陸陸續續走了出來,那些都是他的同班同學。一羣人結伴走進了籃球場,其中就有抱着籃球時而拍兩下的姜超。
李泉目光落在姜超身上。
姜超是體育委,是他號召大家在賽前訓練一下。只是,誰也想不到這場訓練最後會搞得不歡而散,並讓班級最強的他受了嚴重的傷。若無奇蹟發生,可以想到,一切會是另一種結果。
現在回想起來,這真的是一場奇蹟。
“如果不是森林之心出現,我肯定會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當天比賽肯定會落敗,我也不會上場,然後,繼續平凡下去……”
李泉恍惚間,球場上,2班的內部對抗已經開始了。
由於旁邊還有女生觀看,是以場上2班男生們一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似的賣力表現着。李泉看到,“自己”也不例外。自己當時顯然也是爲了吸引女生眼球,打得格外專注。
“李泉好帥哦,他好像科比。快看,又投進了一個。”顧妍在旁邊拉着姚菲菲的手,興高采烈地說。在她們旁邊,幾個女生也嘰嘰喳喳在喊加油。
“李泉加油——”
“加油!李泉!”
李泉就坐在她們不遠處,以旁觀者角度看到這一幕,他已經幾乎明白事情的起因了。他看向姜超。
姜超在場上打得也很賣力,他一米八幾的身高顯得魁梧健壯,跑動起來像臺坦克在橫衝直撞。但也因爲身體過重,遠不如他的輕盈靈敏。而且姜超長相也實在是對不起觀衆。
李泉看到,隨着女生們每發出一陣帶着明顯傾向性的喝彩,姜超臉色就會黑一分。有幾次,姜超在背後看向“自己”時的那種目光,讓李泉立即就想到了狼。而“自己”當時毫無察覺,仍在專注打球。
那一幕終於出現了。
在一次爭搶籃板球時,原本擋在“自己”面前的姜超忽然繞到“自己”身後,伸手用力一推。
李泉站了起來。
他看見“自己”爭球時正處於半空中,被這一推,整個人便重心失衡,落下後發出一聲慘叫,接着便在倒地上緊緊抱住了腳踝,臉上表情扭曲,額頭迅速見汗。
見了這一幕,李泉彷彿也感覺到了自己腳踝當時那種徹骨的疼痛。這當然是錯覺,他的腳踝已經被森林之心治癒了。
他心裡隱隱有些憤怒,這一切原來真的是姜超做的。
在周圍,看見這一幕的2班學生們都愣住了,女生們已經嘰嘰喳喳起來。
“呀,李泉不會受傷吧?”
“千萬不要啊,中午馬上就要比賽了。”
“遭了,李泉好像很疼的樣子……”
“自己”正被幾個男生從球場上攙扶着向教學樓走去,李泉卻已經轉身離開了。他最後看見球場上仍在一個人打球的姜超,和姜超臉上那絲得逞的冷笑。
出了校園,李泉走在路上,心中很是感慨。他當時已經懷疑是姜超搞的鬼了,現在證明了自己是對的,可他心裡卻非但不嫉恨姜超,反倒是覺得自己還應該感謝他。若非這一天,自己恐怕一輩子也不會激發森林之心。
在這天之前,他每天晚上都會做同一個夢。森林之心在他的夢裡不斷問他是否願意綁定系統,他一直未作迴應。而且夢境十分模糊,每次醒來後就記不得了。是這次意外受傷讓他終於迴應了森林之心的呼喚。
“是是非非,因果循環。只有真正以旁觀角度回頭再看,纔會真正透徹明白。可是又有幾個人能有機會回頭看呢……”李泉嘆息了一聲,他覺得自己此刻頓悟得有如高僧一枚。
……
時間懷錶再次被李泉撥動。
吸取了這兩次經驗,他力求這次能更加精細的把控時間流速,主要是撒下時之沙的時機和數量上的調控,這方面恐怕需要多次練習才能做到。
身體再次被一層蜜糖一樣的東西包裹,這次李泉感覺得十分清晰,這些“東西”絕非傳統意義上的物質,它更像是時空一類說不清道不明的現象。
時間再一次被逆轉。
當過程結束後,李泉立刻找來一張報紙,得以確定了時間。這次他仍然偏離了正確時間點有一個月之久。
於是他開始繼續嘗試。
又試了一次。這次,他偏離了半個月。
第五次時出現了失誤,他直接回到了一年多之前。
第六次,距離他計劃中的那個時間點,提前了一週左右,已經相當接近了。
終於,第七次逆轉時間李泉似乎找到了一些感覺,這一次他比較精準的把自己送到了他計劃到達的時間點附近。
第一次時,他雖然又殺了一次譚校長,可是已經遲了沒能救下姚菲菲。所以這一次,他力求要在姚菲菲被擄走之前救下她,他給自己實施計劃預留了充分的準備時間。。
“這個時間剛剛好,我大概會有30小時的時間。”李泉思忖着,看向周圍。
此刻,他正身處於一棟大別墅裡,這裡正是他當時穿越過了幾次艾澤拉斯後,賺到了不少錢,於是在郊外租了一間大別墅作爲自己的穿越據點。他在撥動懷錶前專程趕到了這裡。
此時,他在臥室裡看見了那時的“自己”。
就見“自己”用中二氣息十足的聲音忽然嚷了一句:“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水冰月,變身!”
他記得這時候的他剛從艾澤拉斯穿越回來,剛剛結束銀鬆森林之行。因爲從狼人澤寧那裡得到了轉化酊劑配方,於是回來後他就迫不及待配製了一些轉化酊劑想看看效果。結果令他十分的……嗯,印象深刻。
只見“自己”一閉眼已經把燒杯裡的藥劑喝了個精光。然後,“自己”臉上忽然變得火紅一片好似關公下凡,接着他臉上肌肉開始了快速蠕動,容貌飛快發生了改變。
李泉看見“自己”飛快跑到穿衣鏡前,正望着他在鏡子裡的模樣,驚訝得合不攏嘴。
此刻的他已經變成了女孩子的模樣,面龐清秀,長髮披散,身上仍然穿着原來的背心T恤,胸前隱約還有兩點……
“老子果然變成女孩子了臥槽!”就聽“自己”喊了一句,聲音已經是女孩子清脆悅耳的嗓聲。
李泉一捂臉,有些不忍直視:“當時我這麼中二麼?”
過了不一會,又聽“自己”爆出一句:“臥槽?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diao美少女?”
李泉下意識左右看看,心說還好,當時房間裡沒別人……咦,等等,自己這不是就站在這裡麼……
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當時該不會就有另一個“自己”,正站在自己身後,默默地捂臉注視着這一幕?而當時的自己,全然不知……
一想到這,李泉尷尬得要死。不過好在大家都是“自己人”,看見就看見吧……
鏡子面前的“自己”仍在研究着新得到的這副身體,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上摸摸,下摸摸,然後猛地猝不及防掀起了身上T恤,然後就“噗”地一下噴出了鼻血。
“我居然很有料!”“自己”一臉古怪地說。
在後面看到這一幕的李泉臉色更加古怪,默默地擦了擦鼻子。心裡想的卻是,自己一直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逗比?
接下來幾十分鐘裡,李泉在旁邊看着“自己”在那裡把身體變回來變回去,一會男一會女,玩得不亦樂乎。然後,電話鈴響了。
“來了!”李泉精神一振。
“喂?”他見“自己”接了電話,隨後臉色變得詭異起來。
電話那邊是顧妍,李泉很想知道,聽見這邊接電話的是個女孩子,顧妍當時是何感想的?
“呃,你是我……哥的同學吧?我是他妹妹……”就聽“自己”急忙說。
李泉朝“自己”豎起大拇指,心說自己真機智。
他知道接下來顧妍和姚菲菲就會出乎意料告訴“自己”,她倆就在門外,讓他來開門。然後自己會以“雙胞胎妹妹”的身份和兩女交流,再接着,顧妍會提出大家一起去逛街。
這就是他選定的時間點。這次他要緊跟在姚菲菲的身邊,寸步也不離開。等姚菲菲回家後,他將那裡守株待兔,直到明天另一個關鍵時間點出現後,他會阻止那個人帶走姚菲菲。
李泉相信,這次一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