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塵取出一件長衫,在芍藥的服侍下,整理了一下着裝。
“走吧!”
一路無言,連塵默默地跟在芍藥身後,沒有因爲被這樣的大人物召見而激動,也沒有因爲對方是凌天的父親而緊張。
此時,目之所及,連塵有的只是震撼。
夜,透露着一股清幽。可此刻的凌府,卻依舊燈火通明。
不似仙棄界那般,靠燈石照明。凌府各處,鑲嵌着一顆顆夜明珠,每到夜裡,都散發着淡淡的青光。
古樸的宅院,在夜明珠的點綴下,是那麼的悠遠而深邃,寧靜而清幽。
若只是普通的夜明珠,連塵也不會如此,可這些,在外界,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深海夜明珠。
若說這裡是龍宮,有如此多的深海夜明珠,那無可厚非,可這裡不是。
最讓連塵震撼的是,遠處的一座高塔,塔頂上的那顆珠子,不僅散發出無盡的光芒,更是流露出了淡淡的龍威。
看着那顆火紅的珠子,連塵不由有些癡迷。身爲丹器師的他,對於這種煉丹煉器的神物,自然有些無邊的嚮往。
只是,龍珠幾乎不會流露在外的,即便有高階龍族死在外面,龍族也絕對會回收流失的龍珠。
現如今,凌家竟然這般大搖大擺的將龍珠放置於那。那隻能說龍族默認了這個龍珠屬於凌家,至於原因,這就不得而知了。
想來,同爲上古遺留,他們之間也有些一些不一般的關係吧!
以前,連塵只知道凌家強大,卻不知凌家到底有多強。想着幾大仙祖之所以動凌家,也是因爲往昔的交情。
現在,連塵卻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凌家能與仙祖世家並立,果然不只是表面那麼簡單。
不然,以龍族的高傲,怎麼可能放任一顆龍珠就這麼安置在凌家呢!
胡思亂想的時候,芍藥已經停下來了,“少爺,奴婢在外面等您!”
聽到芍藥的聲音,連塵也靜了靜心,看了一下自己的着裝,起步踏進了小院。
這座小院看起來很普通,隔着夜色,隱約看到角落還開闢了一片小藥園,種植了一些花草。
小院裡只有一間房屋,連塵也沒有多想,徑直走了前去。
他正想叩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有些滄桑的聲音,“進來吧!”
見此,連塵也沒矯情,直接推門而入。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幅畫,一男一女,畫中人,連塵都很熟悉。
男的看起來應該是凌天,只是看起來年輕了許多。女的雖然他不曾見過本人,卻見過相同的畫,曾在凌天的房中見過,卻不知是誰。
沒想到,時隔多年,竟然在這看到。
“你認識她?”不知何時,一位老者走到了連塵身邊。
連塵回神看去,來人白髮蒼蒼,臉上透露出無盡的倦意,彷彿世間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心動了一般。
“凌父?!”連塵有些激動,想撲上去,卻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臉上一片黯然,“你不是……”
“是他讓你叫他凌父的?”老者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目光始終停留在兩幅畫上。
連塵神色越發黯然,“不是!他在的時候,都不許我這般叫他的!”
老者沒有追問,再次開口問道:“你認識她?”
連塵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他自然知道老者是誰,也知道老者口中的她是指那個女子,而不是畫中的男子。
畢竟,這個男子的身份,很顯而易見,不是凌天,就是老者年輕的時候。
“我曾在凌父房中見過,每次凌父看她的眼神,都吐露出了深深的內疚之色!不過,凌父卻沒告訴我她是誰!”
老者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溫柔之色,“她是天兒的母親!”
連塵有些意外,不過這個答案,卻也在情理之中。隨即又意識到了什麼,“那……”
他剛開口,就見老者看向自己,神色有些複雜,“那是因爲,在她母親離開的時候,他沒來得及見那最後一面!”
“是因爲我?”連塵不由
開口問道。
老者看着連塵,最終還是化作了一聲嘆氣,看了一眼那男子的畫卷,“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連塵目光也再次投向那兩幅畫,“是凌父的選擇,卻也是我的拖累!人生至此,不過數十載,我卻欠下了一輩子也還不完的債!”
“你不欠什麼!大道漫漫,我輩修士不過是順心而爲罷了!”老者嘆道。
連塵卻是一臉愧疚,“可卻因爲我,讓前輩將心葬於了這兩幅畫中!”
老者眼角不由有些溼潤,數十年的心事,數十年的思念心酸,竟然被連塵一席話,盡數挑起。
他認真地聽着,仰起了頭。將那即將流出來的眼淚,狠狠地憋了回去。眼角騰起一團輕霧。
房中重新寂靜了下來。
良久,老者輕輕道:“看來你這些年在外面,經歷了不少。”
連塵一席話挑起了他的心事;但他這一句話,卻要將連塵兩世的酸甜苦辣都勾了起來。
連塵深深地嘆息一聲,道:“凌父養育十六載,嚴格之至,修武,煉器,凝丹,皆爲我打下基礎。他大概早已知曉,終有一日,會離我而去,留我一人,孤苦伶仃,孤影飄零,四海如歸,不見家門。”
老者輕輕點頭:“曾經歷過不少生死啊?!”
“是。”連塵坦白承認。“一路修習,一路追殺,無根浮萍的日子,一言難盡。”
“更曾經有了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的紅顏?”老者又一問。
聽此一問,連塵腦海中不由浮現了喵小雨的身影,臉上多了一絲擔憂,“是。”
老者不說話了,良久才輕輕嘆息:“難怪。”
然後他轉過身,不再站在畫像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面對連塵,細細的打量,終於道:“你,很不錯。”
連塵挺立着,沒有吭聲。
“你如今雖無礙,可神魂之傷,卻並未痊癒。敢獨闖天城,足見你的膽識;走兵山火海,可知意志堅韌。天兒,沒看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