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張燈結綵

一個向來陽光燦爛的人, 若是某天突然悲觀陰霾,會讓人忍不住哀傷。

大仙兒似乎忘卻了自己的煩心事兒,認真地說:“時間是最好的藥, 沒有什麼事兒是過不去的坎兒, 也沒有什麼人你會永遠的念念不忘。你只是給了自己太多的心理暗示。辛小羽是挺好, 我要是男人, 可能也會喜歡她, 但我們要面對現實,她的心裡已經先入爲主。不是你不好,我覺得你甚至比姜承元還要優秀, 可是愛情是不講道理的。其實,娟子也挺好的, 你應該嘗試一下。”

“嗯, 可我恰恰就是那個死心眼兒的人, 我騙不了自己的心。我覺得我生來就是爲她的,沒有她, 我的一切所有都是零。爲了讓她哪怕心動一下,我可以花幾個月的時間去拍一部電影,好像她就是我全部的動力”。

“那娟子呢?”大仙兒打斷了他。

“僅僅是好朋友。”簡單回答了大仙兒的問句,曾曦自顧自地說道:“走在街上的時候,我看到一對清潔工夫婦蹲在路邊相互照應着吃飯, 心裡都充滿了羨慕。你看, 人生就是很可笑, 是不是?你似乎什麼都不缺, 但恰恰是得不到自己最想得到的東西。”

“那你有什麼打算?”大仙兒問。

“不知道。”曾曦搖搖頭, 又點了一杯咖啡。

大仙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而又問:“那你會再爲了辛小羽搏一搏嗎?”

曾曦面帶苦澀地笑着, “怎麼博?這纔是最無奈的地方,以前我還充滿希望,因爲辛小羽誰也沒有接受,我和姜承元至少是打平手。可現在呢,不是姜承元追辛小羽的問題,而是辛小羽接受了姜承元,他們兩廂情願了,旁人就都成了第三者。”這樣說的時候,曾曦的心咯噔地疼了一下,因爲他已經把辛小羽歸類爲“他們”,而他則成了“旁人”。

曾曦坐直身子,忽然陽光燦爛地說:“所以,大仙兒,你和爾東之間沒有問題,兩個人吵吵鬧鬧實屬正常,年輕的時候,爲了生活奔波爲了未來躑躅,這些都沒什麼大不了,愛情就像一顆靈魂,需要依附於一個人,然後纔能有生命。只要你們是真愛着對方,這些都可以克服。”

聽曾曦說了這些,大仙兒覺得自己的簡直就不算個事兒。她很想好好勸勸曾曦,可所有的語言都顯得那麼不堪言說。

辛小羽之於曾曦,最讓他沉醉的並不是轟轟烈烈,而是水一樣的淡淡流淌,華麗詞藻堆砌起來的文章未必動人,反而是那些娓娓道來家常話最能戳中痛點。

可大仙兒必須要給曾曦一些安慰,她接受不了像曾曦這樣成功男人的脆弱與無助的一面,像是英雄被擊倒時的霎那悽慘。

“曾曦,你別這麼想,不是流傳着這麼一句話麼,很多人和事在你念念不忘的時候,被你遺忘了。辛小羽也一樣,我相信這麼長的一段時光,你和她都無法將彼此清空,因爲這幾乎是你們的整個青春,誰也不能割斷過往,但是,請一定相信時光,它比什麼都有療效,多年以後,你們還可以是和現在一樣的朋友,可你對她的感情只會被你存放在內心的某個犄角旮旯,你會有屬於你的情感歸屬。”

“謝謝你這麼安慰我,你說的應該是對的,但是我不想,不是爲了虐心,就是很不想。愛情屈服於生活,這真是件悲哀的事情。”曾曦全神貫注地望着咖啡瀰漫的氤氳。

他這麼一說,大仙兒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既而大仙兒說道:“其實他們一天沒結婚,你就還有一天的希望,感情的事兒,誰都說不準的。戀愛中的人們都口口聲聲說着地久天長,可最後有一半的人把這話忘在了海角天涯。要是辛小羽選擇你多好啊,我一直是站在你這邊的。”

“呵呵,別這麼說,她有她的選擇,畢竟他們有着那麼多的過去那麼多的故事那麼多的轟轟烈烈。”曾曦苦澀地笑着。

大仙兒無奈地嘆了口氣,咕嚕咕嚕把杯底的咖啡喝了個精光。

“走吧。”曾曦站起身,黑超遮面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

辛小羽一陣數落爾東。

“你剛纔不該那樣說。”

“我其實沒想那樣說,也不知怎的,就一溜嘴出來了,我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她老管着我,我也是男人,雖說跟你們太熟了沒什麼好裝B的,但她總該給我點面子。”爾東撅着嘴巴,貌似還很委屈。

“大仙兒對你沒得說,今天情況特殊,她是爲了顧全大局,說了你兩句,你不該那麼激動,傷着她了。”辛小羽想起了大仙兒剛纔發紅的雙眼。通常有人惹了她,她會大吼大叫,可她剛纔什麼都沒說,這恰恰是代表她走心了。

“是是是,那你說我現在怎麼辦?”爾東有些六神無主,他第一反應就是打電話道歉先,但是他的眼前總也揮不去大仙兒剛纔一片沉默的表情,這讓他覺得怕怕的。

“當然是道歉了,不是在電話裡,是面對面的,拿出足夠的誠意才行。”辛小羽說道。

這時,姜承元插話了:“對,要有誠意,她應該不會和曾曦一起晚飯,所以我覺得你可以在家精心準備好晚餐,最好再準備些浪漫的元素等着她。”

爾東眼睛發亮,“高手在韓國啊!”隨即離開。

辛小羽也起身說要回去了。

姜承元一把拉住她,“剛纔你幹嘛用那樣的表情看着我?”

他剛纔教爾東時,分明看到辛小羽一副不屑的神情。

既然他問了,那她就答唄,“覺得你很有經驗。”

“我就知道你又多想了,拜託,這些事兒不是需要經歷了才能講的,無非是哄女孩子開心罷了。”

“對,就是哄女孩子開心,你很有招嘛。”辛小羽不酸不甜地說。

“你們女人就是愛多想,我可趕緊聲明,我對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憑什麼所謂的經驗,完全都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啊!”

“都隨你便吧。”辛小羽這句話剛出口,就被姜承元用手捂住了。

“別這樣說,我會難過。” 姜承元的表情一下子深沉起來。

辛小羽便沒再作聲。

“帶我去見阿姨吧,醜丈夫總要見岳母的不是嗎?”姜承元覺得他們的關係是該更近一步了。一天沒有被認可,就有一天的不踏實。

“你做好被臭罵的準備了?”辛小羽故意促狹道。

姜承元一時語塞,他還真沒有在心裡彩排過這樣的場景,因爲他從來不覺得會失敗。

他昂首挺胸,大義凜然道:“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然後兩個人笑成了一團。

……

爾東此刻正忙得熱火朝天人仰馬翻。聽姜承元那麼一說,他一下子取到真經似的直奔商場超市火速採購起來。

到家後,氣都顧不上喘一口,小圍裙就滿屋子飛舞起來了。

張燈結綵完畢,蠟燭燃起多時,花瓣也已鋪了滿地,飯菜熱了又熱,音樂循環播放不知多少遍了,爾東焦急地站在窗邊,可仍舊沒見大仙兒歸來的身影。

既然是驚喜,就還是再等等吧。

從日落西山,到飯菜涼盡。等待,真是一個有趣的過程,等待的時候你會發現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有的人不停地看錶,有的人來回踱步,有的人唉聲嘆氣,有的人不時看看鏡子裡的造型……若是把等待的過程再放長些,那就真能見到真情了,爲了愛情或者親情,一直等待,有些人直到白首老去……

爾東呢,不時地跑到窗邊張望,不時地默唸想要說的話。

突然,他開始擔心起來,這麼晚不回來,不會出什麼問題吧。於是,他撥通了大仙兒的電話。

沒接,她一定還在生氣,所以故意不接他的電話。就在他要掛的時候,電話那端響起了大仙兒的聲音。

爾東正襟危立,“寶貝兒,怎麼還不回來?你在哪兒?我去接你。”還是和往常一樣的語氣,卻掩蓋不住地心虛。

“跟朋友吃飯聊天兒呢,你不用來接了。”大仙兒也是和往常一樣的口氣。

可就是她和往常一樣,這讓爾東覺得特別不一樣,這事兒可能比他想象的嚴重。

“和誰在一起啊?我認識嗎?”爾東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樣的小氣和敏感也許隨時會引爆大仙兒,但他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疑問。

“問這個幹嘛?我一會兒就回去了。”大仙兒懶得回答。

“誰?你告訴我。”爾東繃直脊背,愈發嚴肅起來。

大仙兒無奈地答道:“喬然和妮妮。”

“嗨,她倆兒啊,那就叫到家裡來吃吧,正好我做的多。”爾東瞬間就輕鬆了下來,可大仙兒的語氣完全和平時一樣,這一點讓他怎麼也猜不透。

“那就走唄!”爾東聽到旁邊喬然傳出了這麼一句,認識她這麼久,就今天說了句他愛聽的話。

“好,那我們半小時到。”大仙兒說完就掛了電話。

爾東這又開始忙着熱飯熱菜,順便加兩副刀叉酒杯,今天時髦一回,全整的西餐。又張羅着一些小細節。

等他剛收拾妥當,門就開了。

但見他西裝革履,身後斜揹着苕帚,單膝着地,正對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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